紫衣侯蘇暢一副瞧熱鬧的架勢坐在那裡，在她對面的小光頭兩眼放光，就差捧一塊西瓜了。

「來人，切塊西瓜來給龍女戰仙。」張瀟都有點佩服自己，這個時候還能開玩笑。看著因為這句話一臉懵逼的小光頭，笑道：「在我們家鄉，吃西瓜和看熱鬧更配哦。」

「西瓜是什麼瓜？」紫衣侯說道：「你年歲不大，閱歷倒不少，都說天下物產在長安，只要是人間有的就沒有在長安買不到的，本宮久居長安為何沒聽說過這西瓜？」

瀟哥頓時無語。老子怎知道你為何沒聽過西瓜？大概是因為這時代沒有西瓜。

張瀟都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吃過西瓜了。

紫衣侯沒有再計較西瓜的問題，話鋒一轉說道：「菩提教在長安設立總壇，這時候你跑來弄了個武神門，擺明了兩邊打擂台的架勢，士族集團內部對你們兩方面存在極大分歧，一部分人認為神權至上可以進一步確立士族集團的特權優勢，另一部分人則認為士族集團已經在墮落退化，不該再繼續這種局面。」

婆娑天奴道：「神全知全能，至高無上，神權至上不容置疑，世間一切力量皆屬於神，異人的強大是神賜予的，相信神，追隨神，士族集團一切榮光和特權皆來自神的恩賜......」

「對不起，打斷一下。」張瀟笑問道：「我記得你以前說過神眼中眾生是平等的，都是神的子民。」

「十根指頭伸出來都還不是一般齊，同為神的子民，有的人更接近神，有的人則疏遠，待遇自然不同。」婆娑天奴道：「神愛世人，但是對於那些犯了罪還遠離神，冥頑不靈不肯悔改的，神也會施加懲罰，讓他們得到救贖的機會。」

「人嘴兩張皮，反正都有理。」張瀟笑道：「本官今天沒時間陪你扯淡，明天蒼穹辯經大會上再向你討教。」

站堂官來報：「啟稟大人，外面發生襲擊事件，疑是有人動用了天源神兵殺害了籤押房的掌印何老七。」

「剛才外面何故喧鬧？」張瀟沒有急著關心這個何老七的事。

站堂官道：「末將也不是很清楚，只聽到人群里有人說，大人要整肅府衙，趕走王主薄，徹查財賦火耗銀子和府衙附屬機構的事，很多人聽到消息就急了。」

「你耳朵挺好用，都能聽到別人的心聲了。」張瀟笑了笑，不理站堂官面露尷尬，又問道：「怎麼這會兒又沒動靜了？」

站堂官道：「人群已經散了，應該是被大人的天源神兵威力震懾住了。」

「什麼叫本官的天源神兵？」張瀟嘿嘿冷笑問道。

站堂官連忙說道：「這是大人問起，末將只是複述剛才那些人說的話。」

張瀟擺擺手，道：「你下去吧，命人把何老七的屍體抬上來。」

不大會兒，兩名御林軍把何老七的屍體抬上來了。

衙門裡的人都走了，御林軍不屬於長安府，想走也不敢。

張瀟走出書案，來到堂下仔細觀看，一眼便認出果然是槍傷！

「人已經死了，還看什麼看？」紫衣侯道：「與其在這裡瞎耽誤時間，不如想想怎麼把這件事大事化小，當下最重要的是保住你的位置。」

張瀟沒搭理她，陰神凝練成有形無相的鑷子，鑽進死者何老七的腦子，彷彿凌空攝物，將打入腦子的彈丸摳了出來。圓溜溜的金屬彈頭，應該是屬於一種很原始的火器。還好不是橫山出品。否則瀟哥真的要擔心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邊虎獬妖的案子還在調查中，這邊又來個天源神兵殺人案。前面的案子還好說，查不出來沒關係，把水攪渾了，反正不是一家的責任。更何況瀟哥對這案子已經胸有成竹。可是剛剛發生在長安府里的這樁案子就沒那麼容易矇混過關了。

人們對未知事物總是既好奇又恐懼。

在這個時代人眼中，天源神兵這種東西神秘又恐怖，看似平平無奇卻威力巨大，而且最重要的是這種武器不需要異力就能殺死強大的異人。上古銘文中記載，上古時代就是毀在某種類似的強大武器之下的。

所以這個時代的統治者們早早定下鐵律，人族境內絕對禁止運送收藏和使用天源神兵。如有觸犯者，必成人族公敵。

這口黑鍋太大了，連漢王葉輝都不敢背。

「不是天源神兵。」張瀟托著那顆彈丸，平靜說道：「而是一種十分凌厲霸道的奇門暗器，叫做神火噴子。」

「這是什麼怪名字？」紫衣侯道：「張瀟，你不會是想胡亂炮製個名頭矇混過關吧？」

瀟哥還真是這麼打算的。不過不是胡亂弄個名頭，而是有的放矢的編排一個站得住的物件兒來印證自己的分析。

「你想幫忙就不要再胡亂說話，如果你是來拆台的，那就請立即離開這裡。」張瀟道：「蘇小仙奉命調查虎獬妖殺人案，去郝孟龍開辦的藥局尋找線索了，你現在跟過去還來得及。」

「張瀟，你這是第二次趕本侯了。」紫衣侯不悅的：「這長安城裡，無論什麼地方，本侯想來就來，想走才走。」

「不是趕你，是問明白你的意圖。」張瀟道：「你若是來幫忙的，就儘管留下來，只要是真心相助，事後我還可以在武神門設宴答謝，請謝師弟與你共飲幾杯。」

「張瀟，你此話當真？」紫衣侯頓時眸子一亮，毫不掩飾對這句話的興趣。

張瀟點點頭，道：「只要你不再故意說氣話給我添亂。」

「好，今天就給你個面子。」紫衣侯一拍大腿，十分豪邁的：「不過喝幾杯不夠，喝幾罈子還差不多。」

張瀟微微拱手，道：「一定讓侯爺盡興。」

紫衣侯心愿達成，道：「看來你這北地神龍的名頭還真不是吹出來的，既然你這麼善解人意，本侯今天便豁出一張臉去，不管今天誰來找你的麻煩，凡是你接不住的，本侯都替你接著了。」

張瀟道：「小麻煩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說著，將手中的彈丸收起，動身走到大堂外，轉身對跟過來的婆娑天奴說道：「秦碧如可算是個厲害人物，可惜受到格局限制，註定了翻不起大浪來。」

「你懷疑這個人是秦碧如派人殺的？」婆娑天奴很意外的說道：「為什麼不是王澤派人安排設計你的局？」

「這手段太激進，更符合江湖人的作為，不是王澤那種人的行事風格。」張瀟漫步向外，來到案發現場，看了看地面上的血痕，判斷當時何老七所處的位置，目光四下逡巡，專瞬間神遊天外，將方圓五百丈的情況盡收眼底。

「兇手是在那棵大樹上使用暗器行兇的。」張瀟闊步來到樹下，真氣一動，瞬間跳上大樹，自信搜索一番，果然在一處相對穩固的樹杈上找到了幾許火藥殘存。

婆娑天奴的童年和少年大部分時光都是在九海歸墟度過的，對火藥這種大陸禁物並不陌生。她驚訝的看著張瀟手裡的東西，道：「還真是在這裡行兇的。」

「這種破玩意比傳說中的天源神兵差得遠了。」張瀟道：「唯一可慮的是，那人行兇的時候有人喊出來，是我派人這麼乾的，雖然不足以說明什麼，卻也是一樁麻煩事，最怕是有心人揪住這個把柄不放。」

婆娑天奴笑了笑，道：「你不是神通廣大嗎？還擔心被人抓住把柄？」

「對手也不簡單呀。」張瀟道：「能在這麼短時間裡作出判斷，抓住這個機會給王澤遞上把柄，這手段著實凌厲，同這樣的人物競爭，任憑誰都難免有壓力吧。」

小光頭眼中神光一凜，道：「你這話彷彿另有所指。」

張瀟點點頭，道：「秦碧如這個女人很厲害呀，堪稱你的勁敵，她所以能在這麼短時間裡做出反應，說明她或許在長安府里有內應，或者在王澤身邊安排了老秦氏的密諜，不管哪一種可能，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出來的，這就叫未雨綢繆，機會來的時候才能牢牢捏住，就這般心機手段豈容你小覷了？」

「我可從未小覷過她，本座只是瞧不上她那騷狐狸的樣子。」小光頭呵呵冷笑，道：「她對我來說不算敵人，也就是比較噁心的一個人，而且她現在要對付的人是你，我巴不得她成功呢。」

「你不用高興那麼早。」張瀟看著她，笑道：「我最多就是不做這個長安令，回到武神門，你爹始終是我謝師弟。」

小光頭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天空忽然暗淡下來，黑雲滾滾而來，剛才還大亮的天，轉瞬之間已經是風雲聚會，烏雲壓城。

「你的麻煩來了。」婆娑天奴幸災樂禍，輕飄飄說道：「一來就是士族集團的大人物，我就看你怎麼應對。」

張瀟抬頭看天空，重雲之下，兩個身著官袍者帶著數名高階異人凌空而來。

「新任長安令張瀟何在？」踏空而來的兩位為首者當中一員黑臉大將大聲喝問道。

來的真快。

這幫孫子為了對付瀟哥，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長安城號稱禁飛區。原則上，聖階之下是不允許隨便飛天的。除非是有緊急軍務需要傳遞的飛毛腿異人。

黑臉大將旁邊的正是王澤。

派人殺何老七這種事他們不屑而為，不等於出了這個事以後，他不會抓住這個機會大做文章。正如蘇暢說的，士族集團內部有兩種聲音存在。其中一派是支持菩提教，確立神權至上，神權之下人族實行種族高低制度的。從王澤看待婆娑天奴的態度就不難推測出，他是屬於這一派的。

「本官張瀟在此，你是何人？」張瀟揚聲反問：「這般直接飛入我長安令尹府，意欲何為？」

王澤沒說話，那黑臉將軍則一頭衝上來，爆喝道：「道理有時間再談，先說點別的事，本帥曹陽，聽說你要在京城創建一個什麼武神門，還號稱能讓凡人訓練出媲美異人的戰力，真是狂妄大逆之至，來來來，先讓曹某狠狠揍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