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住在距離汽車世界不遠的一處白領公寓。

在樓下的大潤發門口接到她，明顯精心打扮過的小姐姐，上車以後略顯羞澀的撩一下頭髮。

「我第一次和客戶出來吃飯……感覺怪怪的。」

「沒事，你就當做是普通朋友聚餐。」

汪言溫和的笑笑，然後並不帶有什麼特殊含義的誇她一句：「衣服很漂亮。」

王言今天穿著一條修身長裙，半禮服風格，裙擺斜著延伸到右腳腕處，纖細的左腿露出小半，線條很美。

很會打扮、很擅長展現自身優勢的女人。

看上去，她並不像在店裡那樣拘束，甚至還跟汪言開個玩笑：「衣服漂亮？意思是人一般嘍！」

來了來了，經典問題！

對付這種「找茬式」提問，主要看求生欲強不強。

標準答案？

不存在的。

汪言心態比較淡定，不存在什麼求生欲，因此就很坦然。

「挑對衣服才能讓人更漂亮，所以其實我是在誇獎你的眼光，而不是外表。」

「噫~真會聊天！」

93滿意的笑著，瞥一眼汪言側臉：「所以你哄了多少女孩兒了？」

「真談得上哄的，就一個，和其餘人都是正常交往。」

汪言實話實說，隨意至極。

人的態度是能夠相互影響的，汪言不綳著、不刻意，93雖然不怎麼信，卻因此很放鬆。

「我不信！你肯定是老司機，一看就是經歷過大場面的。」

「偏見。」

正好紅燈，汪言按下電子手剎，側頭與她對視，笑意澹澹。

「人總是愛給不熟悉的事物貼上一個預設的標籤，就好像富少一定是花花公子，售樓、售車小姐都是那種花點小錢就能帶上床的easygirl。」

「但是其實，哪裡都亂，哪裡都沒那麼亂，你自己就是偏見的受害者，卻又反過來用偏見對待我，可恥。」

「快道歉！」

一番話，是汪言最真切不過的感受，因此那叫一個義正言辭。

93雖然被懟，卻挺感動的。

平等對待任何人，很難。

被人平等對待，卻又是任何人都有的尊重需要。

汪言並沒有仗著豪車消費者的身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開玩笑都挑著最戳她的點來，把93懟得服服帖帖的。

馬上，她就軟綿綿撒著嬌道歉：「對不起啦！跟你開個玩笑嘛……」

「行吧，原諒你。」

綠燈亮起，汪言關手剎，掛擋起步。

93順著話題繼續聊：「那你覺得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花花公子啊！」

汪言回答得是如此坦然以及理所應當，王言直接愣住了。

表情是介樣的：(⊙?⊙)

一秒后，她「噗嗤」一聲笑噴，捂著嘴、靠在椅背上，嬌笑個不停。

「哎呀你可真煩人……笑得我眼妝都有點花……」

汪言任由她自嗨，專註的開著車，但是由於嘴角始終掛著微笑，氣氛卻並不尷尬。

兩人獨處時，一方鎮定自若，哪怕什麼都不說，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可以有效的傳遞出情緒，不會令對方感覺到悶，反而會讓對方更有興趣去探索。

這是一種可以鍛鍊出來的技能，但是汪言其實沒有刻意去鍛煉。

站到那個位置、有那麼多錢、具備良好的心態以後，自然而然的就做到了。

王言終於笑夠，饒有興緻的找到一個新話題。

「那，汪大少，你花過多少姑娘了？敢不敢跟我說實話？」

「有必要？」

汪言啞然失笑：「說實話你又未必信。」

「我信！真的！」

93小姐姐馬上急吼吼的表態：「閑聊嘛，你可以盡情美化，反正我就是好奇。」

「反正比你想象的少。」

「那……10個總有吧？！」

汪言愕然回頭：「你這是往少了猜的？」

「對呀！」

93理直氣壯：「以你的財富和顏值……呃，又會哄女孩，只有10個太樸素了好吧？」

「忘記你是在保時捷做銷售了……」汪言啞然失笑，「看來你見過不少真花的，心理接受度居然那麼高。」

93小姐姐重重點頭：「沒錯，賣保時捷，真的會看到很多神奇的組合。」

「比如呢？」

「太多啦！數不過來。」

「你挑比較典型的給我數幾對兒，我挺好奇的。」

汪言是真的感興趣，大少對於世間一切未知都好奇。

因為，假如以成為神豪的時間來計算，此刻的神豪汪仍舊只是一個嬰兒。

「典型的？那男人帶二奶、富婆領小鴨都不能算，太平常了。」

93小姐姐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開始數。

「男人給男朋友買車，挑的是火紅911，倆人當場在車裡啵啵……哎呀那倆帥哥賊好看！」

「小三花大款錢給小狼狗買車，然後沒過幾天那大款押著小三來確認情況，在經理辦公室把小三打得嗷嗷直叫喚……」

「上次有個湖大女研究生貸款給男友買卡宴，那男的是一個巨丑的外國留學生，那女生倒是挺好看的，不過看樣子不像有錢家孩子，不曉得哪來的錢……」

「最奇葩的是什麼你知道么？」

「年輕情侶逛我們家展廳，10對兒有5對兒吵架，吵到當場分手的我都見過不止一次！」

汪言默默聽著，突然問：「所以你只相信錢？」

「呃……」

93小姐姐被問愣住了。

良久才點頭：「是啊，別的都會變，有錢才有安全感。」

「你這種想法……算了，豬別埋汰烏鴉黑，其實咱倆一樣。」

汪言哈哈一笑，帶過話題，沒深說下去。

93小姐姐卻深深的凝視汪言幾眼，自揭傷疤：「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想法其實特別適合當小三？」

既然她非要刨根問底，汪言索性點頭：「我不是針對你個人，我只是覺得，唯金錢論不夠成熟。」

小姐姐追問：「那如果有一天，你家裡破產，你沒錢了，你會怎麼樣？」

汪言笑了。

類似的問題，神豪汪不止一次的想過。

擔心繫統突然消失嘛，人之常情。

可是隨著眼界的拔高、技能的豐富，汪言已經不再那麼缺乏安全感。

說到底，是自身成長了、心態強大了。

「應該會激起我的動力吧？現在我是享受狀態，鹹魚一條。如果沒得享受，那我就去為事業奮鬥唄！」

剛得到系統、去做貸款時，汪言是一條搏命的牧羊犬，現在則是一條到處浪的哈士奇。

區別就在於那種緊迫感。

其實反倒是現在這種狀態更好、更輕鬆，從容不迫、遊刃有餘。

93小姐姐一偏頭，小聲嘀咕：「說得好像做事業很容易似的……」

汪言笑笑沒吭聲，完全沒有爭辯的意思。

反倒讓王言有點不習慣，越發覺得汪大少城府驚人、高深莫測。

車廂里靜默片刻，她琢磨一陣心事，突然嘆了口氣。

「等我有足夠的錢，或許就可以不那麼偏激了。」

「你現在也不偏激，很正常。」

「跟你比還是不夠成熟……你明明比我小那麼多！」

「喂！」

汪言瞪大眼睛看著她：「你怎麼能說一個男人小呢？」

「噗嗤！」

93一下子又笑噴了，雙關段子本身不算新鮮，但是由年齡確實很小、氣度卻強的汪言嘴裡說出來，顯得格外搞笑。

「討厭不？花花大少！」

「呵！潛在二奶人格的女人有什麼資格說我！」

93小姐姐越被懟越放鬆，之前緊繃的身體已經完全靠在座椅中。

「我可不做二奶。」

撇著嘴，她很驕傲的掰手指。

「你看啊，平時我一個月完成300萬的基礎任務，就有9K+的工資與績效。

再額外做出300萬，根據車型、折扣和貸款與否，能拿到最少0.8%的提成，加一塊兒就是3萬多月薪。

如果偶爾碰到您這樣的神豪客戶，提成直接冒高爆炸！

我去給人家當二奶，我圖什麼呀？」

汪言上下打量她幾眼，笑吟吟學她說話：「找你當二奶，人家圖什麼呀？」

「你真煩人！」

93小姐姐氣得不行，終於上手拍了汪言一下。

嗯，新階段開啟。

終於開到地方，是一家西餐廳，好像是法餐。

汪言牌子都懶得看，大步流星往裡走。

給93拉開椅子，在對面坐好。

王言稍微有一丟丟怯場，看樣子是不常來。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誠意的地方了，你儘管下死手吧……雖然你可能不稀罕。」

汪言笑笑，嫻熟的點單，幫她參考口味，最後，又找侍者要兩雙筷子。

王言瞪圓眼睛，不安的問：「哇，來法餐廳用筷子啊？你不怕……呃……」

「不然呢？用手？」

汪言啞然失笑，突然覺得小姐姐挺可愛的。

「自信點，沒關係的。」

93仍舊不太自然，環顧一圈周圍：「哪有人用筷子啊……你看別人……」

汪言不得不糾正她的認知了。

「用餐禮儀呢，最關鍵的是不打擾旁人，比如說喧嘩、吵鬧、用力磕碰餐具、吸煙、大聲吧唧嘴什麼的，都會對周圍人造成不好的影響，要避免。」

「但是使用什麼餐具，是我們自身習慣的問題，輪不到任何人來指手畫腳。」

「國內真正高檔的西餐廳，是一定會給顧客準備筷子的，因為應該是他們尊重我們的用餐習慣。」

「安心吃，你看侍者不是沒有任何疑義么？」

王言終於放下心，傻傻點頭：「對哦……」

大少就陪她閑聊，講起從郭子豪那裡聽來的段子。

「其實再早幾年，國內有不少西餐廳都狗眼看人低，這規矩那規矩，繁瑣得不行，處處標榜著所謂的高逼格，偏偏還有一群智障小資處處維護。」

「現在，我們國家崛起了，國力強大，經濟發達，原來的那些智障，一個個頓時乖得不行。」

「你不尊重我們，新生代的顧客就會用腳投票，用錢讓你明白後果。」

「所以其實你的唯金錢論沒啥大問題，繼續保持！」

咯咯咯！

王言笑得不行，媚眼白了汪言一眼又一眼：「這都能讓你再繞回去，人小鬼大！」

「人小什麼大？」

汪言假意沒聽清，「愕然」又問一遍。

「什麼都小！」

93又翻起一個大大的白眼。

嘖！

小姐姐你歪樓啊……

新階段？

一頓飯，言笑晏晏，越吃越放鬆。

尤其是用筷子這件事，侍者沒有任何疑義，服務態度始終都那麼好。

附近的客人更沒有投來任何怪異的目光——天底下的傻嗶很多很多，但是真不至於每次都能碰上。

吃到一半，王言突然主動問：「要不要喝一點酒？」

「可以。配餐的酒你喜歡什麼口味的？」

「我不懂，你挑吧。」

干紅、香檳、白葡萄甜酒，一樣一杯。

那款甜酒很受93喜愛，額外又單點兩杯，臉蛋喝得紅撲撲的。

結賬只有3000不到，人均1500，不便宜，但是算不上多奢侈。

汪言沒爭著結單，笑呵呵開她玩笑：「利息差不多了。」

「哼！」

撇嘴、白眼、扭頭，三連擊。

叫來代駕，驅車回家。

把王言送到公寓樓下，大潤發超市側門，小姐姐突然轉頭，直視汪言。

「今天我很開心，你是一個不一樣的花花大少。」

汪言哈哈一笑：「其實你真的把我估計得太高了，沒那麼多。」

「這個數？」

93張開右手五指，豎在汪言面前。

汪言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掰回去，笑道：「現在對了。」

「哇！真的假的？」

93憨態可掬的瞪大眼睛，不但沒有縮回手，反而把手指搭下來，指尖輕輕觸在汪言的手臂上。

「真的。」

汪言回視著她，眼帶笑意，又似乎在催促。

「醉沒醉？回去喝點熱飲。」

「那你……那你要不要……」

93小姐姐囁喏兩次，仍舊沒能把話說完。

有所遲疑嘛，可以理解。

汪言瞭然一笑，突然道：「其實我真心覺得，男女之間，初識的那段時間是最奇妙、最有趣的。」

「嗯？」93小姐姐迷茫抬頭。

汪言眨眨眼：「我知道你的故作矜持，你清楚我的圖謀不軌，虛偽卻又浪漫，每個表情都值得琢磨……」

不知道這句話哪裡戳中王言內心，她突然一咬牙，終於發出那個顧忌好久的邀請。

「那來吧，上樓喝杯熱水，醒醒酒你再走。」

「好啊，我喜歡熱水。」

代駕在93的指引下，拐向公寓樓下的公共車庫。

開著幾百萬的豪車，拉著身材窈窕、醉意媚人的大美女，代駕心裡卻在嚎啕大哭。

憑什麼？

憑什麼有錢人可以被大美女反撩，我卻只能辛辛苦苦的賺錢去哄那個姿色平庸的事兒媽？！

看看人家的體貼！

嗚嗚，又是吃檸檬的尋常一天……

代駕落寞的走出地下車庫，月朗星稀，夜色正好。

跨上心愛的摺疊小電驢，小哥哥突然決定回家，去找同居女友尋求慰藉。

切！

不就是熱水么？

好像誰家的水不熱似的。

口感不論，燒開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