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天虎不明所以，驚詫地看着老猿胸口的死亡漩渦，感受到一股濃烈的死意，憤慨道：“不死鳥女皇離開了，可她的力量還在侵蝕荒大人的血肉！”

看得出來，天虎對不死鳥女皇意見不小。

在老猿胸腔處，此刻裂開一個深坑般的大窟窿，一簇小小的死亡漩渦，以炸開的“生命匙鏈”而生，正迅速地放大。

呼！呼呼！

這個死意瀰漫的星空中，有浩浩蕩蕩的死亡氣息，受到那個小小的死亡漩渦吸引，從各方匯聚而來。

漩渦變大的速度更快了。

老猿呼哧呼哧地，粗重地喘息，妖瞳中盡是求死的狂熱。

他巨臂無序地，拍打着周邊的虛空，彷彿想要抓到他丟出去的破天錘，以巨錘砸殺自己，好踏入死亡極樂之路。

“死亡纔是終點。”

他口中含糊不清地，說着求死的話語，神色猙獰而癲狂。

他這是明顯遭受了死亡異能的侵染。

“荒大人？荒大人！你能醒一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天虎撓着頭，這位直性子妖神被老猿弄糊塗了，他看向星域別地，懷疑不死鳥女皇暗藏着，正以死亡邪念感染老猿。

老猿的狀態和古怪舉止，是他從未見過的，他不清楚該如何處理。

虞淵定睛一看，就發現老猿血肉漸漸潰爛，離死亡漩渦越近血肉，潰爛的越快。

咚咚！

老猿那顆碩大的妖心，被灰白色的死亡幽光環繞着，條條纖細的死亡法則，凝爲一柄柄明亮鐮刀，切割着他妖心的血肉。

妖心是他強大的基礎，是他兇暴力量的核心，還蘊藏荒界之王袁離賜予的力量。

被死亡鐮刀割裂的血肉，顯現出已被割斷的，密密麻麻的血脈晶鏈。

交織的血脈晶鏈暗藏血之奧秘，有老猿感悟的狂暴之力，他戎馬一生勇往直前的無畏精神，還有堅韌不拔的意志。

那顆妖心，妖心內的血脈晶鏈和精神大力，本在頑強抵禦漸漸放大的死亡漩渦。

因血肉被割裂，因血脈晶鏈的斷裂，妖心內的力量漸漸變弱。

妖心之外，他胸腔突現出來的骨骸上，已見神秘的死亡符號。

他被異域的某種存在標記了，骨骸中的死亡符號，正在侵染着他的血肉筋脈，轉化他的鮮活生機，腐爛他的血肉。

賦予不死鳥女皇，更強更深奧死亡力量的符號，對老猿而言則是催命符。

擎天巨猿的血肉精能在漸漸枯竭，他頂天立地的妖軀，也在慢慢地萎縮。

偏偏在此方星域，本該無處不在的星空能量深處，那些濃郁而磅礴的血能，在不死鳥女皇離開後，經過一陣時間的轉化，反而由生變死。

變成了老猿不可吸納，反受其害的死亡氣息，且朝着那死亡漩渦而去。

“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天虎妖瞳充滿驚駭，這頭霸烈嗜戰的白色天虎，並不知道灰域三十六個能量漩渦的奇妙，也不知有一個散佈死意的死亡泉眼生出了異變。

他全然不知情。

忠於妖殿和稚雅的他，和選擇荒界之王袁離的老猿，分屬不同的陣營。

然而，等他看到老猿寬闊如山的胸腔，被那死亡漩渦撕裂開來，且在越變越大時，天虎低吼一聲，便顯現出真實的妖軀。

萬丈高的白色天虎，抖了抖鋼針般的絨毛，兇厲妖瞳驟現嗜血之色。

一團白霧茫茫的雲團再現，託浮着天虎的龐大妖軀，毫不猶豫地奔向老猿。

嗚吼！

伴隨着天虎的咆哮，那團充斥着殺伐大道的白雲，在天虎之前撞向漸漸綻裂的死亡漩渦。

雄壯而霸道的天虎，在白雲脫離虎軀時，他身子悄然縮小一截。

“伐天劫雲！”

噼裡啪啦的閃電，明晃晃的鋸齒利刃，同時在那團涌動的白雲乍現。

虞淵還隱約看到一根根巨大的枯骨、獸骨，串着鐵環、金色匕首，被一尊尊縮小的白虎御動，千軍萬馬般在白雲深處喊打喊殺。

“殺！殺殺！”

所謂“伐天劫雲”，便是天虎令源界的異族強者，聞風喪膽的血脈奧秘，是他血腥殺伐大道的體現。

死在天虎手中的那些敵對者，被他剝骨以後祭煉，融入這團殺意驚世的劫雲。

寓意，蒼天大道，也將被這團劫雲籠罩。

噗！

老猿的胸腔，因死亡漩渦的擴散，彷彿有一朵無比妖異的死亡之花綻放。

漩渦蠶食他胸腔的血肉和胸骨，令他胸口的窟窿更大，令他氣血悄悄枯竭。

“滾開！”

天虎咆哮。

那些向老猿胸腔涌去的，這一方死寂星河的能量，因那團殺伐氣息滔天的白雲，全部被震爲煙霧，死亡能量被殺伐諸天的力量碾碎。

耗去天虎部分力量的“伐天劫雲”，威能令虞淵都感到震驚。

天虎受那團詭異血肉蠱惑，朝着“創生池”衝去時，因靈性自我的扭曲，倒是沒有能祭出“伐天劫雲”。

不然，虞淵凝鍊的那堵血牆，也未必就能輕鬆攔下這頭嗜血天虎。

轟！

“伐天劫雲”落向老猿寬闊的胸腔，將那個破裂的窟窿口蓋住，將窟窿內的死亡漩渦也一併遮蔽。

“伐天劫雲”完全蓋住老猿胸口，劫雲內天虎的滔天殺力，在他妖魂的控制下，和死亡漩渦中的力量對抗。

做完這一切後，天虎稍稍鬆了一口氣，道：“我年輕時，荒大人很照顧我。他和殿主不和，也沒有加入妖殿陣營，按理本不該多看我一眼。”

天虎目露感激，“在我沒有突破到妖神，血脈力量不足時，因我嗜戰，我在浩漭和天外星河遇到過許多生死大劫。有幾次，以我能力渡不過的劫難，就是他幫我化解的。”

虞淵輕輕點頭，表示理解。

“對妖族兒郎，他在保持自我靈性前，一向頗爲照拂。我，綠柳，還有當初的金象，都受過他的恩惠。”

看着老猿眼瞳中，不可理喻的求死執念，天虎哼了一聲：“虞淵，我不管你和不死鳥女皇，到底是什麼關係。她在這個異獸生活的世界，沒有節制地將死亡力量散佈出來，我絕不會允許！”

“你我族類不同，你會因這一界異獸而亡痛心，但我不會。”

虞淵面色古井無波，冷漠道：“銀瀾星域，還有幾個星域中，荒界獸神屠滅衆生的畫面，我也不是沒經歷過。造化峰吸引我過去前，在源界的星域抽盡星空異能，抹掉蒼生時你在何處？”

撇了撇嘴，他繼續說道：“獸神，既然能夠在源界大殺特殺，毀滅源界的生靈。那麼陳青凰進入荒界，做出同樣的事情，你便受不了了？”

天虎怔然，旋即陷入沉默。

虞淵不再多說，看向出奇安分的“創生池”，和池子內那團詭異血肉，喃喃道：“老猿現在的妖軀，那般狂暴而旺盛的血肉能量，居然沒有引發你的異動。追殺天虎的三頭獸神，加起來都不及老猿強大，你卻急匆匆散播扭曲震盪……”

他琢磨着老猿和那三頭獸神的不同。

很快他就知道了緣由，道：“老猿體內的骨頭和血肉，有濃濃的死亡能量。生命與死亡對立，且相互衝突，你是嫌棄老猿，覺得他血肉已經被玷污，變得骯髒了是吧？”

明知那團詭異的血肉，只剩下純粹的原始本能，早就沒了靈性智慧，虞淵還是自顧自地詢問。

突有刺耳尖嘯，從老猿胸腔深處響起。

嘯聲無比玄妙，蘊藏令人求死的邪念，轉化生機爲死亡的邪力。

老猿的胸骨紛紛斷裂，根根深藏死亡符號的血骨，向天虎釋放的那團白雲而去。

一陣噼啪巨響，那團被天虎祭煉的“伐天劫雲”，天劫神劫之力爆發。

在雲團的深處，有衆多高大的巨猿，死氣瀰漫地，和天虎殺伐之血凝做的白虎廝殺，打的天昏地暗不可開交。

死亡尖嘯聲久經不息，天虎也在渾然不覺間，口鼻流血。

他妖軀的獸骨，亦有部分被死亡尖嘯震的裂開，而骨頭的裂紋，似乎因死亡尖嘯而在向神秘的死亡符號蛻變。

蛻變一完成，他就將步入老猿的後塵，也會被荼毒妖魂，如老猿般一心求死。

“糟糕。”

虞淵一看情況不妙，見天虎沒有能力幫助這頭老猿解脫，他也不想看到一個新的死亡泉眼，在荒界的天地再現。

他也不知道，死亡泉眼顯現以後，後續將會發生什麼。

催人求死的尖嘯聲，越來越刺耳，越來越響亮。

天虎妖瞳中的靈性之光，即將和那頭老猿一樣，悉數地消失。

虞淵自知不能等，他驟然脫離“創生池”，一頭刺向老猿胸腔的白雲。

“伐天劫雲”內部異境，一頭頭暴戾的灰色巨猿，一頭頭嗜血的雪白巨虎，因他的到來蓬然爆碎。

沒有顯現巨神之姿的虞淵，從殺氣騰騰的骸骨利刃中，從白虎殺戮法則內穿過。

他直達死亡漩渦所在，看到在老猿萎縮許多的妖心，衆多血脈晶鏈的綻裂。

嗡嗡！

一入此地，紊亂靈智的求死之音，彷彿化作大道之音。

緩緩旋動的漩渦深處，隱有一股死寂的氣息，因他陽神的臨近而被觸動。

這股還在醞釀的死寂氣息，散發出晦澀難懂，無法以言語來描述的波動。

嘶嘶！

極其微細的森白幽芒，從那股死亡氣息內飛出，如異靈的意識想要弄清楚，虞淵這具陽神達到什麼層次和高度。

突然，微細的森白幽芒，剎那間消失。

轟！

虞淵的陽神腦後，猩紅如血的生命之輪突現，血色光圈般的生命之輪光暈深處，如有萬千世界在浮沉。

他所參悟的生命道則，星空巨獸，源界衆生，荒界部分獸神的血脈真諦，一條條地在光圈內呈現。

浩瀚無盡的威能，從他腦後的生命之輪席捲天地，絞滅一切作祟的死寂邪念。

刺耳的求死嘯聲戛然而止。

一圈圈的恐怖深紅血輝，以他爲中心擴散，撕碎了衍變中的死亡漩渦，朝着裡頭那股異靈的意志而去。

不甘的低吼聲，帶着令衆生湮滅的極致死意，從消散的漩渦深處傳來。

吼聲震撼人心，扭曲靈魂，虞淵卻不爲所動。

吼聲持續片刻，終隨着死亡漩渦的消散而沉寂，老猿的妖心小了一倍，心臟壁的血脈晶鏈斷裂無數，心跳動聲小了很多。

可他斷裂的胸骨，還有別處的骸骨，之前凝成的死亡符號卻在漸漸消失。

隨着他的自愈，斷裂骨頭的重鑄，因裂紋而現的符號被抹掉，彷彿從沒出現過。

“虞淵！”

他妖瞳靈性一現，又朝着虞淵怒吼，擡手抓住沉落星辰內的破天錘。

他胸腔的血窟窿，因死亡漩渦的消失而癒合，他粗闊的巨猿手腕處，一個古樸的血紋臂環中有血能狂涌而出，讓他不需要依仗星空異能，也在短時間恢復傷勢。

“我的兒孫，族長培養的新生代，都因那隻死亡之鳥沒了！”老猿怒氣滔天。

“荒大人，請你冷靜冷靜！他剛剛救了你，還有……我。”

天虎忙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