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手術，楚院士去看了一眼沈浪。

  沈浪還在冬眠中，生命體徵雖然平穩，但楚院士很清楚下面波濤洶湧，沈浪這艘小船隨時隨地都會翻。

  楚院士和黃老聊了幾句，問了一下情況。黃老倒是有點信心，哪怕面對狂犬病，他依舊沉穩。

  等楚院士走了之後鄧明湊到黃老身邊，第N次旳問道，「老闆，您估計沈浪醒過來的可能性大麼？」

  「我哪知道。」黃老的手指敲打著手背，淡淡說道。

  「……」

  「一種死亡率100%的疾病，一個被嘗試過，很難複製的治療方案。」黃老搖了搖頭，「盡人事，聽天命，你怎麼也和周從文一樣。」

  「唉。」

  「我就知道你不靠譜。」黃老道，「如果莪有那麼一天，估計你肯定不會給我拔管子讓我安安靜靜的走。現在看，周從文也不會。」

  「……」

  鄧明無語。

  「盡力吧，咱們當醫生的不能感同身受。」黃老道，「太過於感同身受會導致治療無法進行，尤其是親近的人。你還記得你爺爺住院吧。」

  鄧明點頭，這事兒他肯定記得。

  一個最簡單的操作鄧明都沒辦法親手去做, 針縫在爺爺的身上就像是沒打麻藥縫在自己身上一樣。

  老闆一直說自己心軟, 可沈浪這貨……

  「看開就好了。」黃老道，「這事兒說多了也沒意義，總之盡力而為，能醒過來是最好, 真要是留不住, 咱也不後悔。連ECMO都第一時間搬過來，周從文這傢伙能量還是有的。」

  鄧明看著放在一邊的ECMO, 心情微微異樣。

  這玩意自己都沒能力說來一台就來一台, 但周從文偏偏在需要的時候就能「變魔術」一樣的變出來。

  當時912重症組的人看見ECMO被送進來的那一刻都驚呆了。而醫大二院重症的人則根本沒見過這玩意，連怎麼擺弄都不知道。

  「等著吧。」黃老打斷了鄧明的想法, 他像是周從文一樣坐在床前, 目光慈祥的看著沈浪，「這孩子不錯，身體也好, 我估計他的免疫系統能緩過勁兒來。」

  鄧明長吁了一口氣。

  老闆很少說類似肯定的話語，一旦說了，大概率會變成現實。

  兩小時一次急查，黃老帶著912的重症團隊看護著沈浪，根據血液化驗檢查的結果調整用藥。

  下午六點，周從文再次來到icu換班。

  他和老闆、912的重症團隊研究一天的改變, 數據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但到底沈浪能不能醒過來, 誰都不知道。

  送走老闆，周從文坐在床前，看著icu的醫生在忙碌。

  「沈浪，隔壁病床的患者遇到了大麻煩。」周從文大約知道隔壁的事兒, 就像是和沈浪一起八卦似的小聲說道，「他是省散打隊的。好像是為了短時間降低體重, 參加輕量級的比賽……」

  「話說啊，你見過減肥的麼？我見過抽脂抽出問題的, 我也見過以為吃水果就不會胖的。你說，那些個水果都是水+糖, 為什麼就有人認為吃水果能不胖人呢？」

  「話說回來啊, 那哥們兒在比賽中被人打懵了，暈死過去, 送來醫院。我估計他對手都奇怪，自己沒幹什麼啊, 這是怎麼了。」

  「來醫院後他就醒過來……對了，好像是你說的急診120的白無常去接的。」

  說到這個綽號, 周從文看見沈浪的腦電圖微微波動。

  甚至周從文隱約看到沈浪的唇角也動了一下, 就像是他要說話似的。

  其實無論是腦電圖的波動還是嘴角，周從文都知道只是自己「想」出來的而已。

  在大量鎮定劑的作用下，沈浪要麼是真的好了，要麼是治療失敗後神經功能紊亂，導致肌肉不自主抽動。

  周從文還是略有點怕，越是答案要出來，他就越害怕, 害怕失敗, 害怕沈浪就這麼走了。

  他輕輕拍了拍沈浪的胳膊，儘量用安慰的語氣說道, 「那哥們兒來醫院後醒了就要走，身輕如燕，屁事沒有。但急診科的醫生因為是白無常接回來的患者, 所以很慎重的和教練說了一下情況。」

  「交代病情麼，當然是往重了交代，主要是白無常接回來的。」

  「其實吧，我感覺是患者有點亢奮，所以急診科的醫生潛意識裡覺得不對勁兒。」

  「等檢查結果的時候發現那哥們兒實驗室檢查顯示高鉀血症，低鈣血症，高鎂血症，高磷血症，高陰離子間隙代謝性酸中毒，轉氨酶、血肌酐和肌酸激酶升高。」

  「你說說，幸虧沒讓他走。這要是回家了，估計現在已經送去殯儀館了。」

  「診斷橫紋肌溶解, 直接推來icu。我聽鄧主任說, 來的時候患者還不情不願，折騰的要命。老闆去看了一眼，讓icu的醫生直接給鎮定，然後準備透析。」

  「這人的命是真好啊, 被白無常接過來，在急診科的時候沒耽誤一秒鐘。送來icu還碰到了老闆，所以治療都很及時。」

  「也不知道是你先醒還是他先醒。對了，你知道他為什麼出現橫紋肌溶解麼？」

  「說是那哥們兒為了迅速減肥，進行了大量的桑拿。這種情況很少見，雖然都說桑拿過度脫水和體溫過高可能會引起橫紋肌溶解，鐮狀細胞特徵是其危險因素之一。」

  「明後天，你要自己睜眼睛自己看。」周從文看著沈浪的臉，輕輕說道，「到時候我帶你去桑拿，給你好好講講橫紋肌溶解。再給你講講嚴重的電解質紊亂下，透析治療的要點。」

  「要說這人啊，說脆是真的脆。蒸桑拿、大量運動甚至在家吃饅頭都有生命危險；但你說這人，一旦結實起來那也是真挺結實的。被剛進從下到上貫穿的，腦子被削去一半的都能活。」

  「我很嚴肅的告訴你啊，你要醒過來，明年我帶你參加世界比賽，你去領獎。世界第一哦，你都不知道張友饞什麼樣。」

  周從文看著沈浪的腦電圖。

  說到世界第一的時候，沈浪的腦電圖沒有絲毫波動，周從文嘆了口氣。

  看來沈浪的確不喜歡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