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是黃老的愛人麼？」肖凱很不理解周從文的情緒。

  能去黃老家裡吃飯，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但周從文的表現讓肖凱無法理解，這麼好的事兒，周從文怎麼看起來並不高興呢。

  而且他似乎並不怕黃老，而是擔心和黃老的愛人見面。

  「查一下吧。」周從文從椅子上坐起來，重新變成了年輕人，溫和的笑了笑，「現在考慮患者是血糖高，糖代謝出現問題導致的。」

  肝膽的老總一怔。

  「周教授，這兩者之間有關係麼？」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像是蚊子叫一樣。。。

  這不僅僅是周從文的意見，還是黃老的意見。

  那位如山一般的老人電話里聽了幾個化驗值，就給出結論。雖然還不是最後的診斷，但魏總卻信了。

  他，信了。

  「患者有糖尿病，控制不佳，所以尿液里有大量糖分。加上患者有白念感染，膀胱就變成了一個『釀酒廠』，不斷發酵，產生酒精。」周從文簡單解釋道。

  「……」

  魏總被周從文的邏輯嚇了一跳。

  糖尿病合併白色念珠菌感染，就把膀胱變成什麼見了鬼的「釀酒廠」，這不是開玩笑麼。

  要是這樣的話，婦科豈不是酒氣熏天。

  「我也覺得很奇怪。」周從文道，「曾經我在《Annals of Internal Medie》上看過一篇文章。」

  「那是什麼？」肝膽的老總聽周從文說了一堆英文，詫異的問道。

  「《內科學年鑑》。」周從文道，「有些事情的依據找不出來，還要基礎學科再努力才行。」

  「這是哪國的病例？」

  「美國的，患者最後在匹茲堡大學醫院定診。」周從文道，「我看到的時候也沒太在意，沒想到還真的能遇到類似的情況。」

  肖凱已經徹底聽懵，他也想不到糖尿病竟然能和白色念珠菌「協作」，把膀胱變成釀酒廠，產生生物化學反應。

  還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兒。

  隨即周從文開始和魏總下醫囑，檢查白色念珠菌，要是陽性的話針對白念進行治療並且嚴格控制患者的血糖。

  患者血糖不穩，本來已經有了針對性的治療，但怪就怪在血糖偏偏一直控制不住。

  過了一會，肝膽的楊主任上班，他看見周從文的時候特別高興，仿佛老友重逢一般拉著周從文直接去他的辦公室。

  肖凱看的眼熱不已。

  從前自己安排人來帝都住院，都像是三孫子一樣賠笑臉，人家雖然也很客氣，但肖凱能感受到底子裡的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氣。

  好好的說兩句話，那是人家平易近人，可楊主任對周從文和對其他人的態度不一樣。

  楊主任握手後就沒鬆開，一直把他拉進主任辦公室，熱情的一逼。

  肖凱眼熱是眼熱，他知道自己還有事兒沒做，便摸去病房。

  「肖院長，周教授那面怎麼說。」中年男人坐在病房裡的沙發上，愣說問道。

  「事情應該已經解決了。」肖凱面色如常的回答道。

  「是不是故意的。」

  肖凱笑了笑，這位好像已經把事情歸咎於自己地位不太高，912故意要攆他母親出院上。

  說來說去，說到最後背鍋的肯定是自己。

  不過肖凱也沒馬上解釋，他問道，「阿姨住院後飲食正常麼？」

  「還行，正常吃喝。」

  「我看化驗單，血糖一直降不下去。」肖凱溫和的說道，「是不是要做手術了，總是擔心呢。」

  「唉。」患者坐在病床上，下半身蓋著被子，深深的嘆了口氣，「肖院長，不瞞你說，我知道我下不來手術的可能性很大。」

  肖凱心中一動，或許自己猜對了也說不定。

  「最近啊，我把該看的孩子們都看了，就等著手術。下不來我也認了，孩子們都盡了心。」

  「老人家，您最近是不是吃了很多東西？」肖凱問道。

  「人都要走了，總不能留什麼遺憾吧，誰能想到912不給我做手術啊。」

  提到不做手術這件事，中年男人的臉色愈發不好看。

  「嗨，您看看這事兒鬧的。」肖凱道，「手術前一定要控制血糖，咱不說別的，光是血糖高手術都做不了。」

  「我就是……」

  患者瞥了一眼肖凱，又看了一眼自己兒子，很明顯她並不認為肖凱說的是對的。

  「肖院長，做這麼大的手術，術前吃點喝點不算什麼吧。」中年男人不高興的說道，「再說，也沒喝酒，我媽就是饞可樂。你該不會覺得可樂里有酒精吧。」

  「……」

  肖凱從另外一端找到了原因。

  可樂！

  術前竟然喝可樂！

  還不如喝點酒呢，肖凱心裡想到。

  不過心裡想什麼和嘴上說什麼是完全不一樣的。

  「嘴裡沒味兒麼，很正常的。」肖凱笑眯眯的說道，「可樂爽口，喝完了之後吃東西都覺得香很多。」

  聽肖凱這麼說，患者和中年男人的表情才略微好了一點。

  「但還是要遵醫囑，要不然……我以前接過一個患者，血糖高，術後傷口不長，最後咧了這麼大一個口子。」

  肖凱開始「胡說八道」起來。

  哄人，還要讓對方相信自己的話，認識到錯誤，這種交流和溝通很累、很麻煩。

  但肖凱沒轍，只能施展天花亂墜的術法，足足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把患者說通。

  身心俱疲，肖凱離開病房，和周從文匯報了這面的情況。

  楊主任笑道，「我問過很多次，患者都沒說，就說飲食正常。」

  「患者說的和實際發生的還是有很大的出入。」周從文笑道，「那就麻煩楊主任了。」

  「小周，你這就客氣了不是，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楊主任把周從文送出來，「手術的時候你一定要來看看！」

  「肯定。」周從文笑道，「到時候和楊主任學學肝移植。」

  「肝移植還用跟我學麼，咱們醫院第一台肝移植，黃老可是一助，跟我們老梁主任一起做的。」楊主任笑眯眯的說道，「要是有興趣，來幫我搭把手，找世界第一的術者做助手，也不知道我水平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