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院，手術做完了，讓下面看着點，有什麼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
在大家尷尬莫名的時候，周從文一腳踢開手術室的門走出來。
“周教授，辛苦辛苦。”肖凱搓着手，滿臉笑容的迎上去，“術後有什麼注意的麼？”
“正常處置就行，手術都做完了，沒有特殊的。”周從文淡淡說道，彷彿沒注意到操作間裡多出來幾個人，“左心室破裂的患者送上來，話說你們白水市挺忙的，一晚上這麼多急診。”
“平時不忙，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張主任在手術間裡說了一句。
周從文的身子一怔，
又是自己的事兒麼？
又特麼是自己的事兒？！
在江海市就忙，來白水市一樣忙？這到底是個什麼命格。
“準備下臺手術。”周從文只怔了一下，隨後把手術衣脫下去，撕開鉛衣隨手扔在地上。
“咚~”的一聲。
“周醫生，您好。”秦教授站起來，走到周從文面前，有些遲疑，但更多是恭敬的說道。
“秦立恆秦教授吧，你好。”周從文笑眯眯的摘掉口罩，伸出手在隔離服上擦了一下，隨後和秦教授握了握手。
秦教授一怔，被周從文叫出名字，讓他有些不適應。
“周醫生，您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老闆說的。”周從文把責任推給自家老闆，笑呵呵的順口問道，“你那面的手術還順利麼？”
“順……還行，剛做完。”秦教授想說順利，但一想到自己做完造影這面第一臺患者才推上來，結果人家三臺手術都做完了，自己剛結束一臺手術。
就這！
怎麼有臉說順利。
“能做下來就好。”周從文笑呵呵的說道，“最近幾年帝都沒下過這麼大的雪吧，路滑，彆着急回去。”
“呃……”秦教授沒想到周從文開始和自己談天氣，他怔了一下。
“周教授，那我去接下個患者？”
“去吧。”周從文揮了揮手，“我歇歇，肖院，你們的鉛衣是特製的吧，怎麼感覺這麼沉。”
“爲了做好防護，我特殊找廠家定製的。”
“那難怪，沒個好體格子都做不下來手術。”周從文笑道。
“平時也不忙，一般一天有一臺手術就不錯了，今天怪了，連着做。”肖凱撓頭，不知不覺又往周從文的心口插了一刀。
周從文滿身鮮血，淚流滿面，但還得鎮定自若。
他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一點，淡淡說道，“防護好一點是對的。”
唉，真特麼累，張主任披着特製的鉛衣做了幾臺手術，現在站在手術檯旁已經搖搖欲墜。
“去換一下張主任。”周從文無奈的說道。
最近在醫大二院的院士工作站有點閒，是不是所有急診都累積在一起……
念頭一閃現，周從文馬上把這個想法掐死在搖籃之中。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周醫生，您的心臟介入手術是和黃老學的麼？”秦教授恭敬問道。
雖然周從文年輕，但秦教授不敢有絲毫輕慢之處。
論技術，周從文剛剛一邊聊天一邊做的手術比自己全神貫注做的手術強很多，甚至不能說是一個數量級，這一點秦立恆心裡有數。
論輩分……這特麼更沒的比，一想到這點，秦立恆淚流滿面。
黃老是老祖宗級別的人物，雖然說循環內科和心胸外科不是一個譜系，但要是按照輩分排，自己得管周從文叫一聲小師叔。
小師叔，想到這個詞，秦教授心裡尷尬莫名。
“不是。”周從文微笑，“老闆還沒時間帶我做介入手術，我是自己琢磨的。”
又一道炸雷轟在秦教授的頭頂，他頓時感覺自己全身毛髮都豎起來，隔離服的褲子都搖搖欲墜。
“沒什麼難的，基本原理就那些，正常做唄。”周從文毫不在意的說道，“秦教授，你那面的手術還順利吧。”
這是周從文第二次問，秦教授只好回答道，“還行，做完了，觀察五分鐘就能回去。”
“那你忙着，我這面估計也快了。”周從文道，“改天去帝都的時候再約着一起吃飯。”
秦教授一臉茫然的看着周從文，無奈回身去看患者。
他看手術看的入了神，都忘記了時間。
去隔壁術間看了一眼，患者已經送回病房，秦教授一頭黑線。
去看眼患者吧，畢竟是請自己來做手術的，術後看一眼也算是給這面的醫生、關院長一個面子。
秦教授搖了搖頭，讓自己從剛剛的手術中清醒過來。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身邊陪着自己的人不是關院長，而換了另外一個人。
“關院長呢？”秦教授問道。
“送領導去病房了。”陪同的人小聲說道，彷彿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
“去看一眼患者，術後還平穩麼？”秦教授道。
“秦……秦教授……要不我送您去酒店吧。”
“嗯？”秦教授這才意識到哪裡不對勁，轉過頭認真看着陪同人員。
“患者家屬的情緒有些崩潰，您就別去了。”陪同人員硬着頭皮說道。
崩潰？
秦教授全身都是問號，他詫異的問道，“手術成功，患者家屬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崩潰呢？”
“……”
陪同人員訕訕的不說話，但在秦教授犀利的目光下他愈來愈心虛。
“秦教授。”陪同人員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領導的家屬在手術室門口等着，後來不是一臺一臺的往裡送，一臺一臺的往出出麼。患者家屬麼，您也知道，坐在外面閒聊……他們最後等的不耐煩，就開始罵人。”
“……”秦教授無語。
凡事最怕比較。
一臺又一臺的急診患者被推進手術室，然後一個又一個的推出去，患者家屬滿懷希望，每次希望都落在空處。
這特麼的！
關鍵是自己手術做的沒失誤啊，秦教授鼻子一酸，差點沒哭出來。
在家吃着火鍋唱着歌，被人叫來一個偏僻的小城市，頂風冒雪的完成了一臺高難度手術，還要被患者家屬鄙視。
自己招誰惹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