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二百七十九年，新帝登基，改號全佑，封太乙宗全真教為國教。

尊封莫求為通微傳法真仙。

次年，加封九天火靈顯化濟世真君，數年後再次加封普度元君。

新帝，本名贏太真。

元祐三十一年，全真教首代教主郭子溶羽化登仙，傳弟子葉全真執掌。

陛下旨意遍傳天下，尊封為清虛道人。

並，天師之稱。

三年後。

普度元君現世，點化清虛道人，當日霞光漫天，慶賀榮登道基。

晃眼間。

莫求入洞天，已有百年。

…………

天際烏雲密布，雷霆翻滾，震耳欲聾的轟鳴，遍傳千里之遙。

這裡是陰淵雷域。

也是上清玄幽洞天三大禁地之一，終年雷霆不絕，生靈難入。

前兩個地方，一為弱水。

弱水之深，號稱直通幽冥，其下有極致冰寒，無生靈可存活。

一為幽獄。

位於極西之地，終年吹拂噬魂銷骨風，有無盡幽魂在此肆虐。

天地之威，浩瀚無邊。

這等奇異之地，內蘊規則迥異外界，就算以莫求現今的實力，也不能盡探。

前兩處，他已去過。

雖然中途而返，未曾探明，卻也是此界修行者進入的最深處。

他絕不相信，卓白鳳等人，能比他更深入！

奈何。

還是沒能找到那神秘的秘地。

這裡。

是最後一處。

一日有一日，一月又一月。

兩年後。

面帶疲憊之色的莫求背負漫天雷霆，踏出陰淵雷域，無奈輕嘆。

沒有！

「前輩。」

已經頭生白髮的田綺在山巔看到人影，急急奔來，開口問道：

「還是沒有線索？」

「嗯。」莫求點頭，饒是他心性堅韌，此即也忍不住目泛遺憾：

「看來，秘境與我無緣。」

「沒關係的。」隨著年紀的增長，田綺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嘶啞：

「尋不到又有何妨，前輩您已是天下第一人，無人是您的對手。」

莫求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天下無敵，而是更進一步的契機，或可能。

單純的修行，在洞天內，他已難有寸進。

這麼多年，體內法力始終未能突破道基後期，進步一絲都極其艱難。

而贏瑤，卻能憑藉神石之力，藉助低階靈材，有著道基後期之能。

「對了。」田綺伸手從腰間取下一個袋子，遞了過來：

「這是最近幾年收集的神石，陛下說，這東西現在越來越少了。」

「嗯。」莫求收回念頭，接過袋子：

「天下神石本就有數，直到現在還能尋到，已是出乎我的意料。」

說著，朝田綺點了點頭，身形一晃，帶著她朝雷霆外圍遁去。

…………

數日後。

一處山巔。

莫求盤坐山石之上，身前懸浮大大小小足有三百餘塊神石。

神石在他的操控下，有序飛旋，逐漸朝內相合，欲圖拼成一個整體。

奈何。

神石彼此之間有著極其強大的排斥力，越靠近，這股力量越大。

少許幾枚，倒是無妨。

數量一多，這股排斥力也會隨之倍增，乃至讓他也極其吃力。

不知過了多久。

一個丈許來高的殘破石碑，出現在半空。

石碑遍布裂痕，並不完整，應該只是某一石碑的一個邊角。

隱隱，能辨出一個遠古字體。

「冥……」

「彭！」

還未等莫求看清，排斥力再次暴漲，諸多神石呼嘯著朝四下飛去。

「唰！」

人影晃動。

待莫求再次現身，已是把諸多靈石分別放入儲物袋，收藏起來。

「冥？」

「什麼冥？」

「幽冥？」

雖然不甚清晰，但他隱隱有種感覺，那個字應當另有玄妙。

若能多看幾眼，興許會有不少好處。

奈何……

搖了搖頭，莫求收斂心思，抬頭朝著幾十里開外的天際看去。

那裡，雷霆如蛇狂舞，一物當空矗立。

天雷劍！

在搜颳了贏瑤、屍皇，還有朝廷的一應靈物后，天雷劍已然足夠進階。

現今，已至關鍵時候。

不多時。

「噼啪！」

伴隨著一聲撕裂虛空的巨響，一道接天連地的雷霆轟然乍現。

莫求雙眼一縮，竟是不退反進，身化一道流光直衝雷霆而去。

身在半空，神魂御劍真訣全力運轉。

身處雷霆正中的天雷劍好似活了過來，不停吞吐煉化周遭雷光。

絲絲蔚藍電光，逐漸凝聚。

「轟！」

某一刻。

一道九霄雷霆為骨，萬千雷電為鋒的劍光，矗立在虛空之中。

此劍就如萬雷之尊。

只是靜靜矗立，周遭暴動混亂的雷霆，就接連沉寂了下去。

莫求遁至近前，停下身形。

眼前的天雷劍已然大變模樣。

萬千雷電在其身上遊走，不停涌動，時時刻刻都在綻放著讓人恐懼的威懾力。

只是靜靜矗立，虛空似乎都發生了些許的凹陷。

法寶！

天雷劍，已然成功進階，化身法寶。

不過應該是此界雷霆之故，它身上的雷光並未給人至剛至陽之感。

幽冷、狂暴的雷霆，宛若來自九幽，閃爍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光暈。

九幽神雷！

莫求伸手，與那雷霆一觸，手上當即皮肉開裂，鮮血橫飛。

甲兵淬體大法和五嶽鎮獄真身，似乎全然無用。

不過他面上並未動容，動作不變，僅剩白骨的手掌猛然朝內一握。

「噼啪……」

雷霆陡然一盛，隨即朝里一聚，一柄尺許來長的瑩瑩飛劍就落在掌中。

細細看去，飛劍好似由無數電流匯聚而成，卻又呈現某種玄妙的平衡。

神魂御劍真訣！

掌中飛劍一顫，莫求的神念也隨之延伸，兩者，宛如一體。

天雷劍的感知中，此界陰氣瀰漫，周遭雷霆起伏，不見生靈活物。

念頭一動。

「唰！」

掌中飛劍陡然消失不見，三十里開外的一座山頭，轟然碎裂。

再伸手，天雷劍已然返回手中。

「不錯！」

莫求眼神閃動：

「雖然只是剛剛進階，但只論殺傷力，已然不輸破法如意。」

當然。

這也是因為破法如意本就不善鬥法。

破禁、滅法，才是它的強項。

…………

六年後。

京城。

祭壇附近。

太乙宗、朝廷一乾重要人物，齊聚一堂。

「老祖。」

陳明河遞來一枚玉簡，一個儲物袋：

「陰魂法術一千另六道，武技三萬四千冊，秘法、神通少許，已經盡數記錄與玉簡之中。」

「些許古籍、秘本，則放在儲物袋，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珍藏原本。」

「嗯。」莫求收起東西，緩緩點頭：

「有勞了。」

「應該的。」陳明河急急開口：

「老祖賜下通天道法，斬滅此界鬼魅，還百姓太平，更立全真教，護佑蒼生。」

「與之相比，些許法門又算得了什麼？」

此界多鬼修，而孤陰不生，陰魂若想延續，就需吞噬陽氣維持自身。

也就是……

吃人！

如陰山君、黑山老妖，乃至修行陰魂術法的羅教等等修行者。

他們都要吃人，方能陰陽調和。

而今。

這等陰魂鬼修，經由太乙宗全真教修士清剿，已然所剩無幾。

莫求側首，看向場中一女：

「葉全真！」

「晚輩在！」

女子滿臉英氣，眉心點有硃砂，修為已至道基初期，聞言上前一步，單膝跪地：

「叩見師祖！」

此女正是全真教教主，在世天師，葉全真。

她的經歷也頗為傳奇，本是富家出身，幼年卻多遇波折之苦。

十六歲，才踏入修行道。

天賦不算絕佳。

但心性堅韌，屢有機遇，竟是第一位把太乙宗法門修至道基境界之人。

就連贏太真，都比她晚了數年。

當然，這也是因為贏太真當了皇帝，事物繁雜，耽誤了修行之故。

莫求審視此女片刻，才慢聲開口：「我走後，此界傳承由你掌管，切記不可胡亂作為。」

「晚輩謹遵法旨。」葉全真肅聲開口：

「維繫傳承，守護陣法，只要全真教在一日，就絕不會忘記此言。」

「甚好。」莫求點頭：

「這幾年，世間真人等階以上妖魔已盡數斬殺，但你也切莫大意，不可鬆懈修行。」

「晚輩不敢！」葉全真垂首。

「為防萬一。」莫求想了想，單手輕揮，玄陰斬魂劍飄落身前：

「此劍名曰玄陰斬魂，乃我隨身法器，品階尚可，現今賜予你。」

「師祖……」葉全真抬頭，美眸閃動，隨即高舉雙手恭恭敬敬接住飛劍：

「謝師祖！」

莫求點頭，看向另外一女：「贏太真。」

「晚輩在。」

數十年過去，此時的贏太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女孩。

長久的大周皇帝生涯，久居高位，更是培養出她滿身的貴氣。

此即卻也屈膝跪地，頭顱低垂，盡顯恭敬。

「陣法開啟，會消耗大量靈物，你需要儘快收集靈物，讓它維持運轉。」莫求開口：

「那時，無需全力催動，只需維持，就有機會被太乙宗感知。」

「我雖有太乙宗、偃宗留下的坐標，卻不知洞天所在在何方。」

「此番離開，禍福難料，未必能在第一時間回返宗門告知消息。」

「如若……」

「如若我不幸迷失在外域虛空，你們維持陣法，洞天坐標也有可能被宗門捕獲。」

「前輩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會有事。」贏太真一臉正色，道：

「晚輩謹記，天下蒼生也在期盼一睹上界仙顏。」

「嗯。」莫求點頭。

掃眼全場，最後在田綺身上微微一頓，眼中也浮現些許漣漪。

這個女人……

像極了他的妻子秦清蓉，現今的老態，也如師姐當年一般。

念頭轉動，他緩緩點頭：

「田姑娘，保重！」

「前輩保重。」

田綺抿嘴一笑，突然道：

「前輩，我想知道，這世上，到底有沒有真正的輪迴轉世？」

「這……」

莫求微愣：

「我也不知，為何問及此事？」

「也沒什麼。」田綺輕掃髮絲，蒼老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迷茫：

「我總是感覺，我與前輩上輩子應該是認識的。」

「……」莫求腳下微頓，緩緩點頭：

「也許。」

定了定神，他回身仔細看了眼對方，道：

「他日再見！」

「嗯。」田綺點頭，目送莫求走上傳送祭壇，單手高舉輕輕揮動。

不知何時，她眼眸中已是浮現淚花，聲音喃喃：

「下輩子，再見。」

她已老邁，此番別離在莫求看來，也許是短暫歲月，與她而言。

卻是永別。

「嗡……」

靈光綻放，一道光暈裹住莫求洞穿九霄，朝著不知名之處而去。

恍惚間，他回首看了一眼，心中閃過一瞬空空落落。

好似。

錯過了什麼。

…………

幽獄深處。

一抹黑暗虛立半空，好似一面漆黑的鏡子，籠罩下方丈許之地。

那丈許之地，宛如幽冥。

在莫求離開的那一剎那，黑暗竟突然一顫，開始緩緩擴張。

「封印，不在了？」

一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悠悠響起。

數日後。

太乙宗修士首先發現，上清玄幽洞天的陰氣，在變的更加濃郁。

且，

朝某種不可名狀的情況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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