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丁榭上前，壯碩的身軀朝着莫求兩人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

「小人獰城丁榭，叩見兩位仙師！」

莫求表情冷漠，掃了眼一旁身軀繃緊的齊甲，才慢聲開口：

「起來說話。」

「小人不敢。」丁榭繼續叩首，並從腰間取下一個包裹，單手高舉：

「此物乃我們丁家珍藏數十年的一截龍血髓，特呈於此地仙師！」

他不知這裏的主人是誰，也不知道面前一男一女哪個才是主人，唯有這般說。

「龍血髓？」莫求抬手，那包裹當即飄至近前。

一層層解開，內里卻是一截長約一尺的暗褐色玉石，又像是琥珀，觸感柔軟溫熱。

「原來是血佛琉，品質頗為不錯，倒是一件少有的煉器材料。」

「煉器材料？不是藥材嗎？」丁榭一愣。

旁邊的齊甲聞言，也是面露尷尬，醫書中此物確實是一味靈藥。

「不錯。」莫求點頭：

「此物是截奇石，不是什麼龍血，至於藥材……，它確實也可用藥，但太過浪費了。」

血佛琉與鐵精相同，都是煉製上品法器所需之物。

只不過一個先天而生，一個後天祭煉而成，倒也分不出高低來。

「原來如此。」丁榭點頭：

「受教了。」

「寶物蒙塵，唯有德者可物盡其用，看來此物合該仙師所有。」

「呵……」莫求聞言輕呵，隨手合上包裹：

「說吧，你想從我這裏換什麼？」

「這……」丁榭面色微僵，小心翼翼開口：

「小人只是心慕仙師風采，別無他求。」

「說吧！」莫求閉眼：

「若不然，我怕是要當真了，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一旁的周楠抿嘴失笑，美眸在包裹上頓了頓，才看向來人。

「小人……」丁榭張了張嘴，陡然以頭撞地，身軀顫抖、音帶哭腔道：

「求仙師為小人主持公道！」

「嗯？」莫求下意識皺眉，道：

「說來聽聽。」

「是。」丁榭收斂心神，整理了一下思緒，道：

「小人所在丁家，本是獰城一地的豪門，前些年因為利益糾紛與當地的富戶李家起了爭執，這些年一直鬧得很不愉快。」

「但，誰曾想……」

說到此處，他聲音變的更咽：

「那李家竟趁我們丁家設宴之日，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把毒投入酒水內，害了我家上上下下二十九口人的性命！」

「那日小人有恙在身，不能吃酒，僥倖在李家人的追殺逃過一劫，歷盡千辛萬苦才來到此地，唯求仙師能為我們丁家討個公道！」

「公道。」莫求面色不變：

「你想要什麼公道？」

丁榭抬頭，目露猙獰，一字一頓道：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唔……」莫求眼眉微垂：

「你要李家人償命？」

「不錯！」丁榭重重點頭：

「唯有親眼見到李家五十三口喪命，小人心頭的怨恨，才能消除。」

「五十三口？」莫求淡漠開口：

「李家殺你們二十九人，你要五十三人償命，似乎不怎麼划算。」

「啊！」丁榭一愣。

「呼……」

莫求揮手，面前的包裹忽的飛起，落在丁榭的懷裏，冷聲開口：

「下山去吧！」

「不，不。」丁榭面露驚慌，急急開口：

「小人不求滅李家滿門，只要罪魁禍首李家幾位主事人的性命即可。」

「仙師，仙師！」

他跪倒在地，匍匐靠近：

「幾年前，賀家朝雷家贈送了一件異寶，換來對頭歐陽府滿門滅絕。」

「二十年前，司家滅門，也是某位仙師開的口。」

「您只要手書一封，讓小人帶着前去雷府，此物就是您的！」

丁榭聲音急促，連連叩首，顯然是有些急不可耐，又心有不甘。

為何其他人都可以，偏偏到了自己這裏，就不成？

莫求略作沉思，揮了揮手，身體兩側出現一摞書籍，一些丹藥：

「我這裏有靈丹數種，有功法數十。」

「你可任選其一，或者從兩者中挑選一些，換你手中之物。」

「這……」丁榭一愣。

仙師手中之物，定然價值不菲，他自然也為之心動，但……

「小人年歲已大，就算得了靈藥、功法，怕也難有所成，更別提報仇雪恨。」

「你可以留下血脈，或者收養義子。」莫求面色不變，聲音冷漠：

「只要有心報仇，有的是辦法，或者你也可以下山另尋他人。」

場中一靜。

丁榭嘴唇來回抖動，目視丹藥、功法片刻，隨即狠狠起身，抱起包裹：

「既如此，小人告辭！」

…………

「噠……」

寒風依舊，伴有飄雪灑落。

周楠手捏黑子，輕輕放在棋盤上，單手輕揮，掃落一方飛雪，隨口問道：

「為何不答應？」

「為何要答應？」

「血佛琉可是極為少見的材料，論價值，不下於上百靈石。」周楠開口：

「即是一封書信解決的事，答應也無妨。」

「就算不答應，把東西留下也無不可，畢竟這等寶物，落在一介凡夫俗子手中，無異於明珠蒙塵。」

莫求沒有吭聲，只是落下一子，棋盤大龍盤活，勝局已定。

「佩服！」周楠拱手：

「師弟聖手，甘拜下風。」

說着，棄子認輸，也轉開話題。

這位莫師弟性子古怪，這等好事都不要，自己說了怕也無用。

「此番我來，一是找師弟敘舊，二來，也是為了宗門任務。」

「宗門任務？」莫求抬頭。

「不錯。」周楠點頭，素手一翻，掌中出現一枚晶瑩如玉的令牌：

「玉符令，專門給師弟你的。」

音落，面上不禁有些好奇。

蒼羽派根基下達命令不同，分為各種等級，其中玉符令代表絕密。

通常，只會出現在真傳弟子或者內門核心弟子身上，這次竟然傳給了莫求。

「給我的？」

莫求也是一臉詫異，伸手接過，法力一轉，體內氣息湧入令牌。

下一刻，一股訊息湧入識海，讓他眉頭微皺，眼中有恍然、有不解。

「師弟，何事？」周楠好奇開口，隨即連連擺手：

「玉符令代表絕密，你還是別說了。」

「嗯。」莫求緩緩點頭：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莫某恰好合適而已，算是機緣恰好。」

「是嗎？」周楠若有所思：

「看樣子，師弟在宗門也非沒有跟腳，倒是讓師姐刮目相看。」

入門那麼多年，她還是首次見到玉符令下方一位外門弟子手中。

聽說，這位莫師弟來自仙島……

以區區先天武者的身份，讓宗門破例收歸門下，成為外門弟子。

難不成，他還有什麼背景？

若不然，說不通啊！

她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宗門的任務，確實是因為莫求比較合適。

去保護一個凡人家族，並儘可能的在讓這凡人世家誕生先天高手。

莫求以武入道，做這等事自是最適合不過。

只不過……

蒼羽派下發的玉符令，竟是這等事，也難怪莫求眼帶疑惑。

「師弟，何時出發？」

「再過數日吧。」莫求略作沉吟，道：

「聽雷兄說，天淵府過段時間會召開一次仙家坊市，屆時會很熱鬧。」

「我打算去之前，先去坊市轉轉。」

「師弟說的是那個傳聞中的黑市吧？」周楠聞言，面色略有變化：

「那裏並不安全，你小心些。」

「嗯。」

莫求點頭：

「我明白。」

那凡人家族居於明庭山城，似乎是齊甲老家附近，走之前不妨找他問問路。

…………

山下。

丁榭面色繃緊，大步疾走。

「丁兄，丁兄。」齊甲在後面追上，道：

「事情已經辦妥，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藥房了？」

「辦妥？」丁榭駐足，咬牙道：

「我給了你那麼多東西，你就這麼陪我白跑一趟？」

「丁兄。」齊甲面色一變：

「這可怪不得我，當初是你說的，只要我幫你介紹我認識的那位仙師就行。」

「至於你要求的事，仙師答應還是不答應，可都與我無關啊！」

「你……」丁榭雙手一緊。

「你別忘了。」齊甲後退一步：

「這裏可還在仙師府邸附近，那頭仙禽就在上面看着我們哪。」

「放心。」丁榭冷哼：

「丁某人恩怨分明，不會把你怎麼樣。」

「是，是，丁兄的信譽，我是信得過的，若不然也不會把你帶來。」齊甲連忙輕笑，隨即道：

「其實，丁兄何不直接去找雷家，我看莫仙師所言，此物當不凡。」

「既然不凡，他為何不收？」丁榭瞪了過來：

「不過是隨手一封書信罷了，仙師也不肯，你真覺得此物是寶？」

「呃……」齊甲面露尷尬：

「也許，是莫仙師為人與他人不同，並不貪求寶物，也不願濫殺無辜。」

「無辜？」丁榭怒目看來：

「誰人無辜？就算有人無辜，也應該是我丁家二十九口才是！」

「至於雷家……」

他眼神變換：

「李家也有雷家的關係，我過去，很有可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嘩啦啦……」

他話音未落，身側密林中突有衣衫震動聲響起，隨即兩道身影飛速躍來。

「丁榭？」

來人是一男一女，男子英俊、女子艷麗，同時朝着丁榭看來。

「你們是誰？」丁榭身軀繃緊，下意識後退。

「我們奉周仙子之命，以此物交換你手中的血佛琉。」男子開口，伸手拋出一物。

同時單手一引，丁榭懷中的包裹就自行落入男子手中。

見狀，丁榭兩人不禁面色一變。

先天！

「周仙子？」

「你們在山上見到的那位。」男子打開包裹，檢查了一下裏面的東西，滿意點頭：

「給你的東西，你可以持之去雷家，不論要做什麼，都會有人幫你去做。」

「啊！」

丁榭一愣，隨即就是狂喜。

有些事，有人不願意，但也有人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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