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後，傍晚時分。

海州。

陽郡郊外某處。

「律……」

莫求一拉韁繩，止住前沖的健馬，皺眉看去不遠處那片稀疏的樹林。

「潘仙師的住處，交流會的地點，就是這裏？」

此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雖然人煙罕至，卻也太過不顯眼。

與想像中的仙家府邸，更是相去甚遠。

而且樹林不大，林木稀疏，一眼就能看到盡頭，並不見任何房屋宅院。

「應該是。」陸沐卉行下馬車，拿出一塊木牌，朝着前面比劃了幾下，不知發現了什麼，隨即點了點頭：

「就是這裏。」

說着邁步朝樹林靠近。

莫求皺了皺眉，牽馬舉步跟上。

兩人剛剛行入樹林，平地里突然升起一股煙霧，遮擋住視線。

「咦？」

莫求口發驚疑，感知中似乎也察覺到什麼。

「陣法！」陸沐卉音帶感慨：

「聽說此地的陣法早已有之，只不過前任主人不知所蹤，後來被潘道友偶然發現，花了幾十年修成道觀府邸，漸漸成為周遭道友常聚的地方。」

「我們陸家，在瓊月湖也設有陣法，只可惜……」

只可惜，當時玄衣教、尚家選擇一起發難的地方，是葯谷。

若是在瓊月湖，即使陸家人少，也可藉助陣法之力，殲滅對手，不過這些都是馬後炮，多想無用。

莫求緩緩點頭。

他不了解何為陣法，卻知道這裏情況有異。

眼前的煙霧並不濃郁，但即使功運雙目，也看不清三丈開外的情況。

陸沐卉不慌不忙，舉起手中的木牌。

「嗡……」

一層朦朧亮光自木牌之上浮現，周遭煙霧與之一觸，紛紛散開。

前方，更是出現一條小徑。

「真是神奇。」莫求目露驚嘆：

「仙家法門，果真匪夷所思，這麼大一處地方，竟然能內藏乾坤。」

從遠處看，這處樹林並不大，兩人走過的路，按理來說已經遠遠超過樹林的局限。

但現在，卻似乎還沒走一半！

「陣法，本就神奇，就算是修仙者，也極少有人能夠掌握。」陸沐卉小聲開口：

「據我所知，陣法之中有奇門、迷魂、生死、五行、陰陽等諸多變化。」

「在修仙諸藝之中，最是艱深難懂。」

「修仙諸藝？」莫求好奇看來。

「煉丹、制符、煉器、陣法、鍛體、拘魂……」陸沐卉淡笑着解釋：

「莫大哥，修仙者的世界，與習武之人截然不同，你以後會慢慢了解的。」

莫求緩緩點頭。

除了陸沐卉，他還從未真正與修仙者所在的世界接觸，今日初窺一二，已是心潮起伏不定。

好似原本屬於傳聞中的種種，在他面前，輕輕掀開了一角面紗。

「就如這陣法。」陸沐卉來了談興，道：

「合山川之勢、匯天地靈機、融陰陽五行，方能自成一方天地。」

「每一種陣法，就算是最簡單的陣法，價值也比一件中品法器要高。」

「受教了。」莫求拱手：

「十九娘可知，這裏的陣法是什麼？」

「呃……」

陸沐卉語聲一滯，面露尷尬。

她雖然知道的不少，但自幼從未離開過東安府，真切了解的卻不多。

與莫求相比，也就多知道一些字面上的東西。

「此陣名雲霧奇瘴，位列低品，在陣法中算不得出奇，也就能掩人耳目罷了。」一個蒼老之聲適時響起，前方雲霧散開，顯出幾道身影。

當頭一人白髮蒼蒼，身着樸素道裝，正自面帶淡笑朝兩人看來。

同時朝陸沐卉施了個稽首：

「老道潘景，見過道友。」

「潘道長。」陸沐卉慌忙回禮：

「久聞潘道長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我們是昌修明道長介紹來的。」

「哦！」老道點頭：

「原來如此，我與明道友相交數十年，既如此，就不是外人。」

「請！」

說着，掃了眼莫求。

雖然沒說什麼，但眼中卻帶有質疑，更有修仙者獨有的高高在上。

神情算不得倨傲，而是一種自然而然、淡漠且疏離的態度。

「道友，這是我家兄長。」陸沐卉急忙解釋：

「兄長雖然沒有修行天賦，卻志在仙道，如今已是先天有成，欲求大道。」

「嗯。」老道聞言，面上表情微微放緩，點頭道：

「正好，前日來的丹師司馬道友，煉有不少通竅丹，道友倒是可以買下，助他一筆之力。」

通竅丹！

此言一落，莫求、陸沐卉都是雙眼一亮。

先天境界的修行，主要是打通周身竅穴，讓身體徹底復返先天，擁有修行之基。

百竅齊通，就可嘗試融入天地元氣，把先天真氣化為法力。

屆時，就是真正的修仙者！

而通竅丹，顧名思義，就是有助先天高手打通竅穴的丹藥。

對莫求而言，自是極其重要。

「道友，請！」

「請！」

潘道長在前引路，一行人按照一定步伐轉了幾轉，眼前就出現一處道觀。

「雖然已經有道友趕來，但距離交流會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日。」潘道長引著兩人來到一處小院，道：

「道友可暫時在這裏住下，也可與諸位通道相互交流，等交流會正式開始。」

「有勞道長！」

「客氣了，忘了問，道友仙居何處，如何稱呼？」

「哦！」陸沐卉定神，道：

「小女子姓陸，來自雲州，祖上並無修仙者，機緣巧合得了仙緣，才有今日成就。」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接受莫求的建議，稍微遮掩了一下自己的來歷。

「這樣……」潘道長倒也沒有深究：

「道友倒是仙緣深厚，他日定有所成。」

雖說擁有修行天賦的人少之又少，但天下之大，總會不時冒出些。

而修行功法，坊間也有流傳，只不過普通人就算碰到，也修不成。

「謝道長吉言。」

陸沐卉也鬆了口氣，看來傳言不假，這位潘道長是位好性子的修行者。

能經營此地幾十年，從未出過岔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是對方的作風。

「天色已晚，道友舟車勞頓，不妨先暫時歇息。」潘道長捋須輕笑：

「明日，我來為你介紹幾位同道中人，我等皆是散修，傳承難繼，當相互幫助才是。」

「道長說的是！」

莫求立於一旁，至始至終不發一言。

這位潘道長，很明顯只在乎陸沐卉一人，自然而然忽視他的存在。

他也樂的如此。

送走潘道長，進了小院，陸沐卉面上繃緊的表情隨即一松。

「這下好了，等交流會開始，定然有不少修仙者趕來，其中一定有知道仙島消息的人。」

「如果能找到同路的道友，那是再好不過。」

「嗯。」莫求先是點頭，見她一臉欣喜，又道：

「還是小心一下，你不是也說過，陸府主、二小姐多有叮囑，修仙者出門在外，一定要謹慎，心懷叵測的修仙者同樣不少。」

「我明白。」陸沐卉應是，美眸又是一縮：

「我們鄰居，應該就不是好人。」

「哦。」莫求挑眉：

「怎麼說？」

「你沒發現。」陸沐卉側首看來，道：

「隔壁的門上，掛着兩個紅色的鈴鐺，那裏面可是藏有陰魂。」

「陰魂？」

那兩個鈴鐺如此顯眼，莫求自不會沒有察覺，卻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陰魂，是用生人魂魄煉製而成，而且死之前，定然飽受折磨。」陸沐卉壓低聲音，道：

「這等人，能殺人煉寶，性格定然異於常人，我們一定要小心。」

「陰魂，很厲害？」莫求好奇問道。

「根據煉製法門、生辰八字、生前實力的不同，陰魂有強有弱。」陸沐卉開口：

「不過陰魂無形，陰氣卻能腐蝕活人生機，兼且來去無蹤，先天之下定然不是對手。」

「就算是先天，若非功法相剋，擁有至陽至剛的真氣或者武技法門，對付起來也很麻煩，稍有不少就可能被奪去性命。」

莫求雙眼一縮。

陣法、陰魂……

修仙者的手段，真是千奇百怪。

雖然他能力敵練氣五層的黃老怪，面對其他修仙者，也不可大意，誰知道對方有什麼手段。

「對了！」

想起困擾許久的一事，莫求開口問道：

「為何你們能一眼看出，誰不是修仙者？」

「哦！」陸沐卉眨了眨眼，道：

「有一門望氣術，與御火訣、控物術一樣，是最基本的法術。」

「這門法術可以看出他人身上有沒有法力靈光，厲害的修仙者還能看出他人修為的高低，凡人沒有法力，自然一眼看透。」

「這樣！」

莫求瞭然，算是解決了心頭一個疑惑。

…………

偏房。

點燃燭火，莫求盤膝靜坐一張蒲團之上。

今日的一切，與他而言可謂震動不小。

真正的修仙界，竟是如此升起，也與他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雖然與陸沐卉同行數月，但在對方身上，並沒有體會多少修仙者的特異。

此番，算是見識到了。

沉吟片刻，莫求單手輕翻，掌中出現一件綉有雲霧模樣的粉色綉帕。

此物他換做仙雲障，是一件防禦法器。

一經施展，身周會有雲霧浮現，能抵擋各種攻擊，同時還能讓人身輕如燕，增加速度。

而今，莫求已經完成血煉，只不過施展起來，還不是還熟悉。

初來乍到，危險未至，今夜也無心睡眠，不妨演練一二。

念頭一動，他體內先天真氣一催，掌中綉帕隨即輕輕一展，化作一團薄紗似的雲霧繞身輕輕旋轉。

雲霧內。

一個身形開始緩緩變大，威壓一方之力，也隨之湧現。

得了陸府雲樓諸多頂尖功法武技，數月參悟，莫求又豈會沒有所得。

而今，也可一一驗證。

修仙者的手段，目前於他而言還早，遠不如把武技融會貫通，更能增加實力。

書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