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就是事情的經過，總之那艘飛彈巡洋艦暫時是不用擔心了。」
《廢土OL》官網。
夜十花了足足一小時的時間，將燃燒兵團遭遇中子魚雷之後的事情更新在了論壇上。
包括蔣雪洲啟動曲速引擎，包括「羅一」的複製體為了阻止前已經報了第二枚中子魚雷，包括昏迷中的他在進入超空間航道的時候意外遇上了同樣處在「迭加態」的215年前的獵戶號船員，以及後者和他約好的「破曉」計劃等等……
說實話。
敲下這千把來字的時候，他自己心中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無論是從電腦上的日曆還是從論壇上正在熱議的內容來看，從方長老白他們掉線到自己下線匯報情況都僅僅只過去了幾個小時而已。
然而對於他來說，卻已經過了半個月！
雖然聽起來像是在說夢話，但他可以確信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絕不是錯覺。
他確實在215年前的獵戶號上生活了半個月，哪怕整艘星艦上找不到一丁點兒他存在過的痕跡。
即便這段經歷可以用副本來解釋，這種時間流逝的差異還是令他情不自禁的驚訝。
看來《廢土OL》的技術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牛逼……
不過話說回來，那真的只是個遊戲而已嗎？
想到殘留在唇上的觸感，他感覺臉頰又情不自禁的燙了起來。
淦！
老子一個純爺們兒臉紅個泡泡茶壺啊！
看著自己摳了半天的字一個回復也沒有，夜十將那混亂的情緒發泄在了鍵盤。
「我靠！你們給點反應啊？」
爺平時當標題黨騙回復的時候你們在這兒蹭蹭蹭蓋個幾十層，這回爺沒當標題黨你們一個二個反而白嫖起來。
這合適嗎！
就在他剛把沙發搶到手按下F5的時候，一行行回帖總算蹦了出來，而且一瞬間冒出了幾百樓。
「看入迷了……」
「呆。」
「有點懵，我捋捋。」
「giao！已經解決了？！」
「阿尾星球大戰計劃當場破產。（滑稽）」
「已經在哭了。」
「……」
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幾百條評論，坐在電腦前的夜十被嚇了一跳。
好傢夥！
這麼多潛水艇？！
這時候，幾行熟悉的ID映入了他的眼帘。
顯然在他還留在線上的那段時間裡，他的好兄弟們沒少關心他。
方長：「可以啊，兄弟，我剛才還在擔心你想不開呢，沒想到這回輪到你carry了。（斜眼笑）」
夜十：「嘿嘿，不至於……我其實只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
老白：「不用謙虛，幹得漂亮！哈哈，這次是我們躺了。（齜牙）」
戒菸：「逆風翻盤！躺贏的感覺真特麼爽啊哈哈！（齜牙）」
邊緣划水：「這話老白說說就算了，你特麼哪次不是躺。（白眼）」
戒菸：「淦！老子也是有出力的好嗎！（怒）」
負債大眼：「比如努力扮演屍體？（壞笑）」
戒菸：「@#%$！」
帖子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看著朋友們的回覆，夜十的臉上不禁浮起了一抹笑意，但又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仿佛是在回應他的期待，終於有人注意到了他在帖子中不經意間透露的細節。
狂風：「剛把帖子看完……所以說，你現在人在南門二？」
夜十：「嘿嘿，算是吧。」
雖然這傢伙話里話外都帶著幾分炫耀的意味兒，但帖子裡的其他玩家們已經無暇在意了。
五光年外的大餅居然是真的！
人聯時代的太陽系外殖民地！
當看到這行回復的瞬間，幾乎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給震驚了！
尾巴：「！！！那邊是不是有三個太陽？（激動）」
夜十：「呃，應該有吧，不過我還在船艙，沒看到外面是什麼情況。」
爺傲奈我何：「笑。」
精靈王富貴：「咋，你大舅又跑南門二當兵王去了？（驚訝）」
戒菸：「哈哈哈哈哈。」
伊蕾娜：「爺傲：你他媽和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吧。（滑稽）」
狂風：「話說我其實更好奇，那個超空間航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方長：「設定上來講是大質量天體之間的引力紐帶，更專業的解釋那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僅從字面意義上來講，超空間就是多維空間的意思吧。」
狂風：「確實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有點兒好奇，在《廢土OL》的世界觀中超空間航道里能看見什麼。」
夜十：「這我倒是沒有留意……我在遊戲裡進入超空間航道的時候是在休眠艙里。」
狂風：「那在副本里的時候呢？你沒有看到外面嗎？」
夜十：「啊，那倒是看見了，但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很普通的星空？不過根據吳博士的說法，我們當時的情況應該是卡在了超空間航道里，換而言之時間是靜止的。如果是平時的話，好像會亮起一道白光，星空一瞬間變得很亮，然後飛船就直接穿過去了。」
雷電法王楊教授：「直接穿過去是什麼鬼。（懵逼）」
狂風：「吳博士？」
夜十：「科研與技術部的吳星桓，或者說獵戶號飛彈巡洋艦的第五部門……我那些亂七八糟的知識都是他告訴我的，說實話我也是一頭霧水，不過大概還是能理解。」
狂風：「有空務必和我細說一下！」
泉水指揮官：「話說狂風老兄對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意外的感興趣。」
方長：「畢竟他是幹這行的。（斜眼笑）」
WC真有蚊子：「！！！狂風老兄是研究曲速引擎的？！驚了！」
肉山大饃饃：「giao！你說話怎麼尾里尾氣的！」
尾巴：「！！！你們把尾巴的話說完了，尾巴說什麼？」
狂風：「咳，怎麼可能……我只是對原理的部分比較感興趣，僅僅只是個人興趣而已。」
負債大眼：「其實我更感興趣的是故事的後續，嘿嘿，老實交代，你把蔣雪洲救下來之後有沒有發生些什麼？（壞笑）」
鴉鴉：「噫，怎麼挺純潔的東西，被你說出來就這麼w瑣。」
斯斯：「+1，你這目的性也太強了。（斜眼）」
工地少年與磚：「大眼風評被害。（滑稽）」
伊蕾娜：「什麼叫風評被害，已經深入人心了好吧。（滑稽）」
負債大眼：「淦！我就是開個玩笑，什麼叫我說出來就w瑣啊？而且這伺服器里誰不知道這傢伙沒作案工具啊！（怒）」
方長：「噗——」
戒菸：「哈哈哈哈哈草！」
老白：「你這是把夜十老弟的褲子都給扒了啊。（笑）」
坐在電腦屏幕前的夜十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氣急敗壞地對著鍵盤一頓噼噼啪啪。
「你特麼眼睛長我褲襠里了是吧，誰告訴你老子沒有了！」
他剛敲下回車，可很快又有點繃不住，畢竟遊戲裡的那具身體還真沒有。
不過指望他認輸是不可能的，誰年輕的時候都倔得和頭驢一樣。
情急之下他又補了一句。
「而且誰說非得有那玩意兒才能發生點什麼。」
雖然他的本意是岔開話題，卻沒想到這句話一冒出來，整個帖子瞬間爆炸了。
斯斯：「？？？」
藤藤：「好傢夥，這就開起來了？」
尾巴：「噢噢噢！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夜十！」
瑪卡巴子：「剛剛是不是有個車輪從我臉上碾過去了。」
滾筒洗頭機：「等等，藤藤小姐怎麼辦？」
WC真有蚊子：「臥槽，腳踏兩條船？！」
藤藤：「跟我有毛關係啊！！！」
夜十：「跟我有毛關係啊！！！」
關於五光年之外的帖子，就這樣徹底的歪到了五光年之外的地方。
事實證明，絕大多數玩家並不是真的關心五光年之外的世界，反而對身邊的樂子更感興趣。
蓋亞啊。
說實話還是太遠了。
那兒搞不好連個活人都沒有，只有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呃，老球？
不過聽到五光年之外的蓋亞行星居然不是個能看不能吃的大餅，甚至已經實裝到了《廢土OL》的宇宙，不少老玩家們還是相當的欣慰的。
也算是了卻了一個心愿吧！
論壇上的話題漸漸從燃燒兵團的慘敗變成了大佬們牛逼。
伺服器看來是不用關了。
醫學奇蹟仍然在請教裝成傻子以及打入啟蒙會內部的辦法。
而戰地氣氛組仍然在試圖讓前者明白這兩件事是互相矛盾的。
至於方長和鼴鼠，則是又推翻了先前對下一個版本的預測，而分析的角度也漸漸從悲觀變得樂觀了起來。
只要夜十老弟繼續「凱瑞」下去，把那艘「繁榮紀元」的核武庫開回同步軌道上，分分鐘就能把拉格朗日點空間站轟成渣。
當然了。
理論上是這樣的。
前提是能開的回來，以及「天人」除了幾個仿生人之外沒有其他外掛。
隔了好久好久，不知何時開始就不吭聲了的大眼忽然蹦出來一句話。
「臥槽……夜十這傢伙真脫單了？（驚恐）」
他本來只是逗逗這傢伙玩來著，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真開竅了？！
不是——
憑啥啊！
那種事情不要啊！
……
「這幫狗東西真特麼無聊。」
看著徹底歪了樓的帖子，葉瑋搖著頭滑鼠點了右上角。
刷了好久的論壇，他感覺肚子都有些餓了，於是起身推開房門去了客廳。
不出他所料，玖玖正趴在沙發上打遊戲，外賣盒放在旁邊的茶几上。
這傢伙一考上大學就放飛自我了，打遊戲打的連飯都忘了吃。
也不知道這傢伙怎麼想的。
都已經玩上了全世界最牛逼的完全沉浸式虛擬遊戲了，卻還對那種屏幕小小的手遊感興趣。
不過想來這可能也是鼴鼠老兄的遊戲能在理想城大賣的原因之一吧。
快樂的本質是多巴胺的分泌。
而刺激多巴胺的分泌並不一定需要很複雜的東西。
快樂的閾值會不斷的提高，但高到了一定的水準之後，簡單的快樂反而又成了新鮮的東西。
玖玖畢竟還年輕嘛……
擁有屬於自己的手機也就這兩年的時間，而且還是他給她買的。
這麼來想的話，遊戲頭盔和手機對她而言搞不好能算是同一時期出現的新事物，而這種情況和自己顯然是不同的。
想著想著，葉瑋猛然間發現自己已經不小了，再過幾年也要成老東西了。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摁著屏幕的玖玖抽空回了一聲。
「老哥？你醒了啊，我沒點你外賣哦。」
葉瑋翻了個白眼。
「我謝謝你。」
「誒嘿，不客氣。」
葉玖俏皮地抽空回了一句，沒多久又殺氣騰騰地戳起了屏幕。
就在葉瑋翻開手機打算點個外賣的時候，趴在一旁沙發上打遊戲的老妹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
「話說沒想到呀，我一直以為你對藤藤小姐是一片真心，沒想到最後你還是和她在一起了。」
葉瑋嘴角抽了下。
「你在說什麼奇怪的話……」
「嗯哼，難道不是嗎？」
對上那壞笑的眼神，葉瑋情不自禁又回憶起了兩小時前發生的事情，眼神不由自主的躲閃開了。
「……那倒也沒有。」
看到老哥害臊的樣子，葉玖頓時精神了起來，丟開手機從沙發上正襟危坐了起來，眼睛閃閃發光的問道。
「講講唄，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傢伙忽然就八卦了起來。
葉瑋撓了撓後腦勺，最終還是把那時候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妹妹。
說出來不怕人笑話，他其實也是頭一回談對象，也有點好奇女生又是怎麼想的。
人的雙標之處或就在於此。
雖然以前紙片人紙片人的喊，但真輪到自己談上了的時候，他又沒法將蔣雪洲當然是單純的紙片人了，反而患得患失了起來。
至於葉玖。
這小丫頭倒是一直都把《廢土OL》當成大活人，因此倒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嘲笑他。
認真聽完了老哥的話之後，葉玖摸著下巴點了點頭，嘴裡忽然蹦出了一句話來。
「果然啊，老哥你還是喜歡那種性格上照顧人的女生。」
「你在說什麼蠢話，她什麼時候是會照顧人的那種人了，我才是比較會照顧人的那個好嗎？」葉瑋難為情的嘀咕了一句，唯獨這回一點沒了平時在妹妹面前威風的樣子。
葉玖則是正好相反，看著害臊的老哥不置可否地壞笑了一聲。
「嗯哼，是嗎？」
葉瑋沉默了一會兒，這次卻罕見的沒有抬槓，而是嘀咕了一聲。
「……好吧，你贏了。」
他突然想到以前發生的事情。
不只是在獵戶號巡洋艦上的時候，以前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她比任何人都著急，聽說自己有喜歡的人她會一個人吃醋生悶氣，但後來還是會幫他。
當然了，他也沒少幫過她就是了，兩個人一直都是互相照應。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玖玖說的也不完全對，只能說對了一半。
改成半贏就合適了。
看著忽然審視起自己內心的老哥，葉玖滿意的翹起了嘴角。
「不容易，不容易，看來倔驢也學會低頭找蘿蔔吃了。」
葉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什麼蘿蔔，你才是個蘿蔔！呸，你才是倔驢！老子哪裡倔了？」
「誒呦喲，還護起短來了，哥！我才是你的親人啊，你怎麼能站在外人一邊！」
葉玖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就好像真的被傷到了一樣。
葉瑋才不吃這套，用手做出趕蚊子的動作。
「滾滾滾，少和我來這招。」
「哈哈哈哈，但你的反應太好玩了……啊對了對了。」
嬉皮笑臉地看著老哥，玖玖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打住了開玩笑的話頭。
「話說那艘星艦上就你們兩個人吧？」
葉瑋微微一愣，看著她說道。
「怎麼了？」
玖玖卻一臉認真的表情。
「雖然我對五光年有多遠沒什麼概念……但你把人家一個人丟在那種烏漆嘛黑的地方真的好嗎？」
葉瑋的表情一瞬間僵住了，但嘴巴還是脫口而出地說道。
「反應堆已經恢復供電……應該不黑了吧。」
葉玖扶著額頭嘆了口氣。
「你是笨蛋嗎。」
其實說到前一句話的時候，葉瑋的臉上就已經露出了心虛的表情。
就在剛才他猛然間想起，自己在下線之前才說過等他兩分鐘就好的來著，結果這都過了兩個多小時了。
看著牆上的掛鍾，他的臉色徹底變了。
「臥槽！」
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了茶几上還沒拆封的外賣，如龍捲風摧毀停車場一般沖回了房間裡。
就在他關上門的一瞬間，他聽見了那透過門縫傳來的哀嚎。
「那是我的外賣啊！淦！」
「你吃我的那份！」
三下五除二將飯掃蕩進了嘴裡，葉瑋用手機迅速下單給玖玖點了一份她最愛吃的酸菜魚，接著一把抓起擱在桌子上的頭盔戴在了腦袋上。
廢土OL——
啟動！
就在夜十急匆匆地趕回線上的時候，坐在客廳的葉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哎，這傢伙。」
算了算了。
反正那份外賣本來也是給他點，點的還是他最喜歡吃的豬腳飯。
她的思想還是比較開明的。
也許老爹老娘會比較在意傳宗接代的問題，但她倒不是很在乎自己嫂子是活人還是賽博人。
網上不是一直都有傳言嗎？
說《廢土OL》其實是外星人開發的遊戲，遊戲裡的世界其實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這類傳言的信徒還不少，尤其是在《廢土OL》破圈了之後，其中甚至還有一些玩家在裡面，並煞有介事地羅列了一系列證據。
雖然她覺得那些所謂的實驗本身很蠢，但也沒準那就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呢？
很少有人能分得清楚，「存在」與「證明存在」看似是一個問題，但事實上卻是兩個不同維度上的問題。
那是課本里不會教的東西。
不過無論怎麼說，看到自己親哥活蹦亂跳的樣子她就放心了，她最擔心地就是這傢伙從此醒不過來又沒人要，以後自己還得給他把屎把尿。
總之，人沒事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