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桑吃完陸景深給她帶回來的東西,數著指頭算了算時間,約莫估計了一陣,今晚喪屍群應該要破門而入了。
她看向在房間里玩耍,智商如同七歲小孩的杜秋,不禁發出疑惑,他真的可以像陸景深說得那樣,成為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嗎?
上去賣萌還差不多。
陸景深看出了時桑的想法,緩緩開口,「不用擔心,杜秋的體內應該還藏著凶性。」
遲疑了一會兒,時桑苦笑著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也沒什麼其他辦法。」
畢竟,他們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候。
傍晚降臨,陸景深再一次進到杜秋的房間。
杜秋髮現,陸景深的神情不復以往的輕鬆,他的臉色陰沉沉的,看起來有些可怕。
杜秋縮在角落裡,顫聲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他有點害怕,陸景深不會再給他提供血液。
他真的很害怕陸景深不再給他喂血了,那樣的話,他真的會因為渴血至死。
陸景深看到杜秋恐慌的眼神,意識到他應該是感覺到害怕了。他的神色緩和了些,輕輕勾起唇角,扯出一絲笑意。
杜秋看著他,恍惚地覺得,他心裡的那塊冰山融化了。
「有什麼事情嗎?」杜秋禮貌地開口,語氣裡帶著不確定性。
陸景深做出一副困擾的模樣,「今晚喪屍群要闖進來殺我了。」
杜秋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他今晚要看到自己的同類了嗎?
他從來就沒有擊殺過同類,未來的不確定性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恐慌。
他覺得他的心臟都要被抽緊了。
「你在害怕嗎?」陸景深敏銳地察覺到他身體變得緊繃,輕聲安撫道。
杜秋感覺陸景深的聲音帶著十足的蠱惑性。
「不怕。」杜秋死死地盯著陸景深的眼睛,下意識的開口。
「不要怕,只要你幫我殺了那些喪屍,我就會給你獎勵。」陸景深聽出了他聲音里的逞強。
「什麼獎勵都可以嗎?」杜秋下意識地問道。
「嗯……」陸景深點頭。
「我會把我的同類們都殺掉的。」杜秋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他都不可以讓陸景深失望。
他們安靜地相處了一會兒,陸景深離開了房間。
「你就那麼確定杜秋能解決掉今晚這批喪屍?」時桑還是不怎麼相信陸景深的判斷。
陸景深露出了理解當然的表情,他的姿態已經完全放鬆了,「當然,杜秋是唯一喝過活人血的喪屍,他比任何喪屍都要強大。」
時桑垂下頭,心裡冒出了一個令她不安的想法。
或許,杜秋變成喪屍在他的計劃當中,他深知子彈不夠用了,勢必把杜秋塑造成一個人形兵器。
夜晚降臨,他們一行三人走到了離房子最近的空地上。天氣悶熱無風,時桑剛走出門,整件衣服就被汗水打濕了。
天氣太熱了,她根本不想動彈。
這裡唯一不受影響的就是杜秋,時桑在和杜秋的相處當中,慢慢摸清了喪屍的習性,嗜血,不懼冷、不怕熱,智商偏低,容易受人蠱惑。
陸景深拿出一把長刀,靜默地站立著。他的遊戲幣里只有十五發子彈了,必須留到最後一天,也就是打BOSS的時候。
杜秋明顯受到他們的影響,表情也不似以往的懵懂笨拙,意外的變得嚴肅。
腳步聲漸起,時桑的心跳隨著腳步聲的加重漸漸加快。
她吐出一口濁氣,開口道,「他們來了。」
杜秋心中的警鈴乍起,整個身影飛快地移動起來,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衝去。
時桑當場愣在那裡,她意識到,杜秋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遇到危險只知道害怕,必須受人保護的小可憐了。
他逐漸成長,成為一個能夠保護他們的……喪屍。
「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時桑毫不猶豫地問道。
「嗯……」陸景深沒有選擇否認,他把長刀收進遊戲幣里。
現在,他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杜秋衝到喪屍群里,密密麻麻地喪屍把他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起來。
他們並沒有發動攻擊,而是在觀察他們這個同類。
杜秋疑惑地看著他們,他已經做好了廝殺的準備,他沒有想到,那些喪屍們並沒有選擇攻擊他,而是開始用喪屍語交流起來。
他們說得很快,杜秋沒有用喪屍語和其他喪屍交流過,有點辨認不出裡邊的音節。
最終,他們確定杜秋並不是他們同一批喪屍,開始對他發動攻擊。
一個喪屍突然從喪屍群里沖了出來,奮力一躍,把手高高抬起,尖銳的指甲在月光下閃著漂亮的寒光。
杜秋抬頭,雙手抓住他的的雙腳,用力一撕。
皮肉的撕扯聲混雜著尖銳的叫喊,喪屍體內的內臟器官七零八落的掉了下來,砸到了杜秋的臉上。
杜秋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詫異,他低頭看著雙手,不明白他的力氣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大了。
陸景深氣定神閑地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彷彿這一切,露出了欣賞的表情。
時桑呆愣在那裡,這一幕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殘暴了。
令人髮指。
喪屍群在這一刻完全靜止了,強大的求生慾望讓他們轉身就跑。
杜秋並沒有讓他們逃跑的打算,他追上一個跑得最慢的喪屍,把手蓋到他的頭上。
喪屍轉過身,彷彿在看一個可怕的幽靈。
下一秒,他聽到了皮肉撕扯的聲音。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頭已經和他的身體分離了。
杜秋毫不留情地把頭扔到地上,又看向另一個跑得最慢的喪屍。
時桑閉上眼睛,儘管她看不到血腥的場景,但還是能聞到濃稠的血腥味。
這種濃郁的血腥味無時無刻不在告訴她現在正發生著什麼。
儘管她不願意承認,但陸景深確實是對的,他的確把杜秋培養成了一個人形兵器,一把無比鋒利的刀刃。
陸景深看向屍海,在杜秋準備把最後一個喪屍殺掉之前出聲制止了他。
杜秋露出不安的表情,生怕這隻喪屍把他取代。
「我還有問題問他。」陸景深不緊不慢地走到了杜秋面前,輕笑著問道,「你能和這個喪屍交流嗎?」
杜秋內心十分混亂,聽到陸景深聞他,他還是胡亂地點了點頭。
「你問問他,為什麼要攻擊我們。」陸景深斂眸,平靜地問道。
他這個時候絕對不可以情緒激動,杜秋吃醋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杜秋沒有猶豫,把陸景深的話複述了一遍。
僅存的那隻喪屍已經做好準備迎接他的死亡,他沒有想到杜秋沒有打算殺他,還要問他問題。
那隻喪屍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杜秋根本捕捉不到他話里的意思。
「簡單點說,你現在說得太複雜了。」杜秋嫌棄地說道,他只能聽懂簡單的語句。
喪屍又用最簡單的語句複述了一遍。
這次杜秋聽懂了。
他整理了一下措辭,「他們是奉了喪屍王的命令,清理這座城市。」
陸景深冷淡地說道,「所以這座城市的人應該都是被喪屍殺的,那家超市,是這座城市裡的人最後的一塊堡壘。」
最終,他們連最後一塊堡壘的失去了。
喪屍們衝進超市,把所有的人類屠殺乾淨,留下了一塊塊的血手印。
那隻喪屍突然間變得亢奮,眼睛里露出希望的神采,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道「屍王不會放過你們的,屍王不會放過你們……」
陸景深聽到后,也知道他沒有辦法再向這群喪屍索要情報。他的目光轉向杜秋,朝著他微微點頭。
杜秋伸出手,做出了一個他想做很久的動作,把那隻喪屍的頭擰了下來。
他抓著喪屍的頭部,朝空中一扔。在它掉下來的時候突然接住,又向上一拋。
杜秋並不覺得那是一個喪屍的頭顱,而是一件好玩的玩具。
「杜秋,聽姐姐的話,不要玩這個人頭了好不好,這人頭一點也都不好玩。」時桑走到杜秋旁邊,聲音不受控制地發顫。
杜秋聽話地把人頭往地上一扔,露出了一個天真的表情。
時桑愕然,不明白杜秋怎麼能把兩種狀態結合的那麼好。
他像一個純粹的天使,又像一個可怕的惡魔。
「喪屍王一定存在了,我們只有把他殺了,才有可能出去。」時桑甩了甩頭,把那些不好念頭拋在腦後。
她已經不想待在這個副本里了,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出去。
陸景深並不是很擔心喪屍王,他們有杜秋這張底牌。
他甚至覺得,杜秋殺了那麼多隻喪屍,只會變得更強。
「你剛剛殺同類的時候,感覺怎麼樣?」陸景深好奇地問道,那些喪屍們畢竟是杜秋的同類,殺了他們真的不會有負罪感嗎?
「我沒有感覺,心裡很平靜。」杜秋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感覺,卻又形容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處在深海之中,他只覺得平和安寧。
「嗯,很好。」陸景深伸出手,摸了摸杜秋那張滿是血污的臉。
杜秋別開臉,提醒道,「別碰我,臟。」
陸景深搖頭,好心好意地說道,「你不臟,還很乾凈。」
杜秋知道陸景深是在安慰他,他不免有些高興,「那你可以滿足我的願望了嗎?」
陸景深哄他,「當然可以。」
時桑聽著他們的對話,深深地覺得她應該藏在車底。
他們回到房間,把時桑關在外邊。
時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嘆氣,明明她是這個團隊里唯一的女性,卻得不到一個女性應有的待遇。
陸景深和杜秋平坐在床上,杜秋彎起來的嘴角就沒有降下來過。
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小心翼翼地詢問道,「你真的打算給我獎勵嗎?」
陸景深放鬆身體,「當然。」
杜秋今天幫他們解決掉了全部喪屍,獎勵是他應得的。
「我今晚可以盡情地喝你的血嗎?」杜秋試探性地問道。
陸景深雖說每天都給他血喝,但給的數量畢竟有限,每次只有幾滴,他都沒嘗出味道就沒有了。
杜秋做夢都在吸食陸景深的血液。
「好。」陸景深的語氣十分篤定,根本不是在開玩笑。
杜秋聽到陸景深答應,直接撲倒在床上,啃食他的肩膀。
陸景深先是感覺到輕微的刺痛,然後感覺到血液從他的肩膀流了出來。
杜秋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多的血,身體不停地顫慄。
片刻后,杜秋從他的肩膀移開,身體立起來,坐到床上。
陸景深利索地把傷口收拾好。
杜秋停滯在那裡,表情有些許的不自在,他問道,「疼嗎?」
陸景深把衣服拉好,慵懶地笑笑,「還好,早點睡吧。」
杜秋像用枕頭蒙住臉,聲音從枕頭傳了出來,悶悶的,「晚安。」
陸景深退出杜秋的房間,時桑看著陸景深蒼白的臉色,問道,「你還堅持得住嗎?」
陸景深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隨意地說道,「問這種問題沒有意義。」
時桑凄厲地說道,「你不該讓他吸你那麼多血,你根本堅持不住。」
在這座城市裡生活,每天只能吃壓縮餅乾,攝入的營養遠遠不夠,陸景深還餵了杜秋這麼多血,他的身體怎麼可能受得住。
「管不了了。」陸景深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喪屍王,更不知道他有多麼強大,所以,用血提升杜秋的戰力是十分有必要的。」
畢竟是能夠號令喪屍群消滅一座城的喪屍王,面對他必須多做準備。
「可以讓杜秋吸我的血。」時桑的聲音拔高了些。
「不必。」陸景深緩慢地搖頭,他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為難自己,他也希望時桑能夠相信他。
「那你千萬別死了。」時桑擔憂地說道。
「我不會死,現實世界還有一個億等我拿呢。」陸景深故作輕鬆地說道。
只要想起一個億,他就覺得他什麼都可以忍受。
「這就是你的願望嗎?」時桑挑了挑眉,她沒想到陸景深的心愿竟然那麼的庸俗。
「你的心愿是什麼?」陸景深問道,答應參加這款遊戲的人,在現實世界里一定會有一個求而不得的心愿。
「大概是世界和平吧。」時桑開著玩笑。
陸景深知道時桑不願多說,決定不再問了。
沉默良久,陸景深說道,「那麼,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