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燕生眼珠兒飛速的轉著,想著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可是,他滿身冷汗,發現自己竟然無能為力。
他狠狠的盯著自己的髮妻,發現這個眼裡都是他的女子,此時看著他,又彷彿透過他看著別的什麼,他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妻子,會對自己,一擊斃命。
這個他以為的毫無見識的鄉下悍婦,展現出了驚人的能力。
他小看她了!
眾人這才發現,小夕全身都是素淡之極的衣服,哪怕換了,讓京兆尹的下人尋來的衣服也是素白的,沒有首飾,梳得一絲不苟的花白髮間,別著一朵潔白的花兒。
那是小夕帶著清雅跑來京兆尹的時候,順手從路邊兒的樹上摘下來的。
陳燕生此時明白了,無論怎麼掙扎,這個時候必須表達自己的態度。
他砰砰的磕頭起來,不一會兒,額頭都開始見血。
「娘親,兒子不孝,兒子不知您……」
好像原主根本沒有和他說過婆母已經過世了了一樣。
得趕緊回府,還必須帶著這個髮妻一起回,陳燕生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幽暗。
自己要馬上寫摺子陳情,表示自己並不知道自己在守孝期間,還要自請辭官,態度做的足足的,
然後,他咬著牙,還得顧夕配合,只要她承認她重病期間,心力交瘁,根本沒來得及告知自己母親去世的消息,只要她能承擔下來,自己一切都還有可能!
他只想著收尾,哪怕這其中疑點重重,也沒有關係。
只要他可以重新站到朝堂,只要他可以重新被皇帝看中,那些,又算什麼?
是啊,原主自己供奉婆母,怎麼可能沒和陳燕生說過?
即使是沒說,皇家賜婚,天大的榮耀,陳燕生娶平妻進門,難道不會派人通知自己親生母親?
陳燕生可以高中狀元,軍功章上面,一半的功勞是他自己可以勤學苦讀,另一半就得是原主和陳燕生的母親,常年如一日的支持他!
「相公,我醒來的時候,和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終於被放了出來,你還記得我第二句話是什麼嗎?」
「娘子,是我的錯!」陳燕生痛快認錯。
你可別說了,那會兒就心心念念自己和趙詩雅有情人無法終成眷屬,誰知道你當時說了啥?
可是小夕根本不會放過他。小夕看著陳燕生,眼神悲傷極了。
「相公,我說的第二句話,是,娘親去了,我說的第三句話是,我們的孩子,沒了……」
那時候,誰想到沒得是我娘親,他以為……
他以為是岳母啊!
陳燕生什麼都不敢說,拚命的磕頭,至於婚禮沒有請親娘,那真是沒注意,他只顧著高興了。
親娘上不得檯面,皇家賜婚,自然是以丞相府為重。
陳燕生額頭血污還摻雜了塵土,他不敢在磕了,而是似乎是悲痛萬分一般,伏倒在地。
再磕下去,留了疤,破了相,那以後仕途,還是到了盡頭的啊!
怎麼還沒人來啊,解圍啊!
京兆尹這是幹嘛呢?
可是京兆尹腿發軟,今天這事兒必然少不了,他都在想著怎麼上摺子,怎麼面聖去了。
這時,外面一個柔柔的聲音說道:「姐姐,這是我的錯,當初畢竟是太后賜婚,我們拒絕不得……」
這時,一個女子從外面走來,她蓮步輕移,皮膚白嫩,一雙眼睛大而明亮。
她不是那種頂頂的漂亮,可是,全身都帶著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的氣質,惹人憐愛。
這時丞相千金?
原主眼中對於這個雅夫人的印象不多,大多是她和自己的夫君花前月下,原主身體又有傷,對於這個女子的面貌關注的不多。
這個丞相千金怎麼這麼的小家子氣?
大家嫡女,要做宗婦的人,怎麼可能培養的和個菟絲花似的?
一副什麼樣的男人都能纏繞依附的樣子?
還委屈巴巴的?
你委屈啥?委屈的過原主么?
小夕後退一步,警惕的看著趙詩雅,問道:「你拿太后壓我,是想說是太後娘娘不顧人倫,不顧陳燕生重孝在身,強制要求你們成親的么?你們沒嘴的么,不會解釋么?」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這話說的,小夕敢說,他們不敢聽啊!
「再說了,賜婚之前,你和一個有夫之婦花前月下,是假的么?我是無知鄉野村婦,我知道了,原來大家禮儀是這樣的,相公一直讓我學習的也是這樣的……」
這話說的,大家禮儀哪裡是這樣的?
這可是把丞相府的家教往腳底下踩啊!
以後丞相府的女兒,都難以婚嫁了。
「姐姐……」趙詩雅蹙著眉,一雙眼睛害羞帶怯,眼淚跟著就滑了下來,然後跪在了陳燕生的旁邊:「姐姐,是我錯了,是我情不自禁,可是姐姐,我的門第,不容姐姐污衊,郎君這種大好兒郎……」
她咬住了嘴唇,意思不言而喻,這大好的兒郎你配得起么?
再說了,這個時代,你攔得住丈夫納妾么?
不要說一句你敢攔著,那看看,被譴責的是誰?
小夕卻根本不接招:「你想當妾啊?那你鬧死鬧活的不嫁拒婚是為啥?直到成了平妻,給了封號才開開心心嫁過來是為啥?你不知道他剛沒了兒子?你不知道你剛沒了娘親?」
「我……」趙詩雅想解釋。
「你不是持家有道么,我日日縞素,你看不出來么!」小夕表情嚴肅,然後輕笑了一聲:「沒有人倫的東西。」
「他能讀書是我用嫁妝供的!他們科考是我娘家救濟的!你玉樹臨風,是我在背後辛苦操持的!那時候你在哪兒呢?」
「我不配,你配?我呸!」
趙詩雅臉都白了,她還想拿出太後來壓人,可是又怕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鄉下婦人再不顧一切的連太后都罵。
「你懷孕了吧,那希望你肚子里的女兒像你一樣……以後喜歡一個有夫之婦,然後嫁過去當平妻,這是你們一脈相承的家教。」小夕冷笑,然後抱著牌位,拉著身後的清雅就要離開。
「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你了,大人,大人應該會給我一個交代的吧。」小夕說道。
「是,一定會給夫人一個滿意的交代!」京兆尹說道。
「夫人!」這時,陳燕生喊道,這次尊重的稱呼了夫人,沒再喊娘子:「為夫知道錯了,你要把娘親的牌位帶到哪裡去?讓我盡孝吧!」
小夕回頭,卻是只是嗤笑了一聲。
這時,府衙門口又來了人,他冷聲說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