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約定
「劍神」謝璧停住了腳步，路畔花香撲鼻。
黃夔幾乎與他並肩而行，謝璧停下的如此突兀，黃夔走出數步，回過身，道：「謝大俠……怎麼不走了？」
謝璧緊蹙著眉頭，沉吟道：「那吸血鬼王武功再高，至多也就是武仙階的高手，對吧？」
黃夔不意他忽然說出這麼一句奇怪的話，愕然道：「是呀。」緊接着，又道：「或許此人只是武神階。」
謝璧沒有跟他討論吸血鬼王的武功等級，而是轉了話鋒：「可是，他卻逃之夭夭了。」
黃夔點點頭：「謝大俠……想說什麼？」
謝璧抬眼望向不遠處的那條官道，吁了口氣：「你我聯手縱非天下無敵，但也絕無人能從你我手下溜走。此處如此空曠，數里之內根本沒有藏身之處，那吸血鬼王又能去哪裏呢？」
此地是個荒野，雖不是丘陵山麓，但也溝溝坎坎，且遍地雜草野花，劍神怎能說沒有藏身之處呢？
其實，他這句話的意思是，在他武仙階的高人眼裏，這裏的確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顯然，黃夔聽懂了劍神的這個意思，他道：「謝大俠的意思是，那吸血鬼王隱身在麒麟鏢局的鏢隊里？」
「未必。」
看來，黃夔還是沒聽懂劍神的意思。劍神自然要為他解釋一番：「那鏢隊就那麼幾十個人，混進一個人來談何容易，況且，那火豹子又豈是等閑之輩？！」
黃夔不禁一怔，訥訥地道：「那……劍神的意思……」
「我也想不明白，唉！」謝璧嘆了口氣，眉目間透出了憂慮之色，深深的憂慮。
黃夔注視着謝璧，眸中神色複雜。他忽然呵呵一笑：「那吸血鬼王定會再現身的，若讓咱們遇上，定要為武林除此一害，謝大俠也不要太過憂慮。」
謝璧點點頭，拱手道：「黃兄，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黃夔一愣：「怎麼，謝大俠要走？」
謝璧也是一怔，沒有回答，而是反問：「莫非閣下還有別的事？」
黃夔深深一揖，道：「謝大俠難道忘了那黑袍魔尊？還請劍神相助……」
謝璧淡淡一笑，截口道：「難道你得知了那黑袍魔尊的棲身之所？」
黃夔登時一愕，過了片刻，方道：「這倒還沒有，不過，我黃泉山莊雖然微不足道，但人手卻是不少，不出多久，定會探知那黑袍魔尊的下落，屆時……」
謝璧再次截口：「不用閣下多說，除魔衛道本就是我們武林人的職責，小弟必當全力以赴，為武林同道盡綿薄之力。」
黃夔咧嘴一笑：「如此甚好，那就請閣下到我黃泉山莊小住幾日，在下着實仰慕閣下，還望閣下……」
謝璧懶散的一笑：「我還有些事，必須回去，還訖原宥則個。不過，待那黑袍魔尊再現江湖之時，我自不會袖手旁觀。」
黃夔「哦」了一聲，臉上掩飾不住的失望之色。他微一沉吟，忽道：「此地相距姑蘇已然不遠，那就十日之後，我們在姑蘇的太白居相見，共商剷除黑袍魔尊之計，如何？」
「十日？」謝璧眉峰緊蹙，一臉驚訝。
黃夔卻笑了，笑得甚是歡暢，笑得胸有成竹，他道：「十日之內，小弟必能打探出黑袍魔尊的消息，我黃泉山莊的確能夠做到，我有這個信心！」
謝璧眉頭皺得更緊了，道：「黃泉山莊實力如此雄厚，本不該默默無名呀，難道黃大俠……」
「喲，謝大俠萬不可如此說，在閣下面前，我的武功猶如童子操刀，實是不值一哂。我黃泉山莊並無幾個高手，只是混吃混喝的閑人多了一些而已，讓閣下取笑了。」黃夔笑得依舊歡暢，但這份笑意了隱隱透出了幾分不自然。
謝璧還是那麼懶散的一笑：「黃莊主太過謙了！」說着便是一陣爽朗的大笑。黃夔也只能陪着笑，笑着笑着，他突然斂了笑容，道：「那黑袍魔尊的鬼蜮奇術極是了得，甚至已超過了一些玄功修習者，怕是到時不好對付呀。為了徹底剷除此獠，以在下拙見，不如請出尊師劍尊尉遲楓老前輩。他老人家已是武尊階的高人巨擘，只要有他坐鎮，那黑袍魔尊……」
謝璧苦笑着搖搖頭，道：「恩師早已退出江湖，不再過問武林之事，何況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此事就此作罷。即便那黑袍魔尊三頭六臂，我們也要鬥上一斗，邪終不能勝正。況且，閣下不是一直都想揚名立萬嗎？」
是啊，藉助旁人之手揚威，又怎能使自己揚名？
黃夔訕訕一笑：「我那是……那是胡說的，其實……」
「這沒有錯。」謝璧微笑道，「一個人行走在江湖之中，若無成名之心，又怎有行俠之意？」
黃夔咧咧嘴，道：「閣下說的是。」
謝璧又是一拱手：「就此告辭。」
這次，黃夔已然無法挽留，只得回禮道：「那……十日之後，在下就在姑蘇太白居恭候閣下的大駕。」
「好！」這個字說完，謝璧便邁開大步，走向遠方。
不多時，謝璧已然蹤影皆無。黃夔長吁了口氣，突道：「別藏着了，出來吧！」
「呼啦」一聲，從路邊的雜草叢中走出了一個少女，明艷無儔，艷麗不俗，晨光中看得真切，卻不是黃芸是誰？
她怎麼在這裏，莫非她跟黃夔認識？
黃夔看了她一眼，道：「你還是不死心，他不是說已經有了意中人嗎？」
黃芸小嘴一撅，撒嬌道：「哥——」
哥？他倆還是兄妹？
黃夔轉過頭，看着黃芸，良久無語，但眼神冷厲。
黃芸見了哥哥的眼神，心中一陣冰冷，語氣也強硬起來：「哥，我的事你少管！」
黃夔一聲輕嘆：「妹子，父母過世得早，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這做哥哥的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跳入火坑而不顧啊，那樣就萬劫不復了，我想要你幸福！」
黃芸心腸一軟，道：「可是，我已經長大了，不是那個整天哭鼻子的小女孩了，我有我的生活，我有我的路！」
黃夔苦笑着搖搖頭，道：「不管怎樣，我不想讓你受傷害，哪怕是一點點。他已經有了意中人，根本不會在意你的感受，你何苦如此？！」
黃芸也是苦澀的一笑，幽幽的道：「我不管這些，我只知道我心裏已經有了他，若是不能跟他在一起，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我……還望哥哥看在死去的父母面上，成全我倆！」
黃夔眉頭緊蹙，一臉困惑，道：「成全？我何德何能，他怎會聽我的？況且，這種事怎能……」說到這裏，他似是突然明白了什麼，訝然道：「妹子，你……什麼意思？」
黃芸還是那麼苦澀的笑了笑，道：「哥，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了解你么，須知多行不義必自斃，舉頭三尺有神明，我真的好希望你能堂堂正正……」
「夠了！」黃夔沉下了臉，眸中也有了陰狠之色，語聲冷厲如刀，「這是我的事，你不必多言！」
黃芸靜靜地注視着黃夔，那雙秀麗的眼眸中忽然蓄滿了淚水，聲音已有些哽咽：「哥，我真的不想讓他受傷害，他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求你放過他！」
黃夔驀地轉過頭，眼神如出鞘的刀，冷冷地道：「天下那麼多男子，為何你偏偏喜歡他，你……你這是跟哥哥作對！」
黃芸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哥哥，兩串晶瑩的淚水滑落眼眸。
黃夔猛地一跺腳，怒道：「你為何非要跟哥哥過不去？！」
黃芸慘然一笑，道：「哥，你這做遲早會讓江湖人知道的，到那時天下英豪群起而攻之，你又該何去何從？不如放棄吧，趁現在還能回頭！」
黃夔冷哼一聲：「你不用跟我說教，在這江湖中，實力勝過一切，這就是血淋淋的現實！若無足夠的力量，你只能是一個草芥螻蟻，別人根本不會把你的生死放在眼裏！我做錯什麼了嗎？我只不過在修習一種已經失傳很久的武學而已，換做旁人，他們也會這樣做的，甚至比我猶有過之，我……」
「哥！」黃芸突然截口道，「那鯨吞大法的確是已經失傳的上等武學，可修習之法卻是光明磊落的。而你還在修習天吸魔功，這是黑道上最不恥的邪術，你並將這兩種一正一邪的武學合二為一，改作什麼鯨吸神功來掩人耳目，可你終究還是吸血鬼王，一旦你的真實面目被人……」
吸血鬼王？黃夔便是那惡名昭著的吸血鬼王？
黃夔未待她說完，抬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怒氣勃發。
黃芸挨了這一記耳光，俏臉登時腫起了五道烏青的指痕，嘴角溢出了鮮血。她抬起頭看着哥哥，眼中並無半點淚水，那冷冰冰的眼神直讓黃夔如坐針氈。
黃夔看了看妹妹臉上的指痕，怒氣已然消了大半，嘆了口氣，沉聲道：「我能將這兩種武學二合為一，本身就是一種大智慧，更為武學的發展做出了極大的貢獻。記住我一句話，當別人看到你成功的光焰時，就會忘記你手段的黑暗，這個世界只相信強者！你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說完，轉身便走。
「哥！」黃芸突然叫道，「我已經愛上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