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夢幻空花
狄郁嘴角泛起淺笑,但並非嘲弄,即便有些許嘲弄的味道,也是自嘲,他道:「鬼王還是誤會在下了。」
黃夔雙目眯成一道縫,道:「誤會?」
狄郁道:「在下是真心請鬼王回教供奉,鬼王是在下心目中的英雄。」
老虎聞言撇了撇嘴,那表情像是在說一個黑道惡魔居然也成了人家心中的英雄,真是一丘之貉。
他這表情一閃即逝,誰都沒有看見。
黃夔卻笑了起來,道:「英雄?」
狄郁道:「鬼王覺得好笑?」
黃夔道:「難道不是嗎?一個已經成為廢物的廢人,哪裏還有資格提及英雄二字!對啦,你也不要在下在下的,如今我是廢人一個,而你卻是天琴教主,當今武林的領袖啊!」
狄郁看着黃夔的臉,想從他臉上看出他的真意,但他什麼也沒看出。他吁了口氣,道:「在鬼王面前,我的確就是在下,不管我的地位有多高,但我知道只有鬼王才是真正的梟雄!」
黃夔沒說什麼,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但看得出狄郁這幾句話他很受用。
狄郁又道:「在下想拜鬼王為師,還望師父收下徒兒!」
黃夔不由地一怔,過了片刻,方道:「我雖然已經是個廢人,但你也用不着如此羞辱我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狄郁也是一愕,道:「徒兒說的句句屬實,不知哪裏得罪了師父,還請師父明示!」
黃夔還未及說些什麼,狄郁便噗通一聲跪在了鬼王面前,磕了四個響頭。
這下,鬼王真的驚了,目瞪口呆,他知道狄郁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得到自己的天吸魔功,但也用不着這種手段呀。如今他已是一動不能動的廢人一個,哪裏還有資格給人家當師父。
黃夔怔了怔,道:「你到底想怎樣?」
狄郁道:「徒兒只想請師父回教靜養,這裏如此荒涼,過不多久,還會有武林人物前來,那時師父的安危還是個事兒,回了總壇也便沒有這種憂慮了。徒兒的這份孝心,還望師父體恤!」
這話已經說得很是低三下四了。
黃夔微一沉吟,道:「莫非我對你還有利用價值?」
狄郁臉上一紅,隨即恢復如常,道:「師父非要如此說嗎?」
黃夔道:「因為我想不通。」
狄郁道:「師父想不通什麼?」
黃夔道:「你若只是想得到天吸魔功,我可以告訴你,但你為何非要如此?我早說過了,你也看到了,我已經是個廢人,任誰都能將我殺死,我實在想不通還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
狄郁長嘆一聲,道:「實不相瞞,我拜師固然是為了得到師父的天吸魔功,但也別有隱情。」
黃夔皺眉道:「哦?」
狄郁道:「徒兒雖已是天琴教的教主,但武功低微,更是人微言輕,全是仰仗了好友莫傳南和鄭五湖以及數十位原是霹靂堂的精英,若不是他們,就憑我怎能偷襲星月堡成功。但我當上教主,這些精英便是我的屬下。他們高興了自然是我的屬下,但若厭倦了呢?」
黃夔沉吟道:「那你這教主之位就岌岌可危!」
狄郁點頭,道:「我跟莫傳南是過命的交情,但也只是我救了他一命,他感念我的恩德,便決心輔佐於我,但很多事都抵擋不住歲月的流逝。他武功高強,如今天琴教中就數他的武功最高了,跟諸葛青山亦在伯仲之間,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他說到這裏,黃夔卻是撇嘴一笑,滿臉不屑。
狄郁又道:「師父在未遭受這場變故之前,的確可以不將他放在眼裏,但如今真正的高手大多都已死去,他也真的算是當今的頂尖高手了。」
黃夔哼了一聲,並未說話。
狄郁又道:「我跟莫傳南是過命的交情,但也只是我曾救了他一命,他感念我的恩德,便決心輔佐於我,可很多事都是抵擋不住歲月無情的流逝。」
他嘆了口氣,續道:「時間一久,他未必還會記得。況且,若是全憑別人的輔佐,而自己又沒有足夠的力量,這位子很快就會被別人所佔。」
「有道理!」黃夔點點頭。
狄郁說道:「所以我拜鬼王為師,固然是為了師父的天吸魔功,但也是為了自保。」
黃夔苦笑搖頭,道:「我還是想不明白。」
狄郁道:「若是沒有幽冥主人,過不多久,師父必定會成為武尊階的高人,跟武聖劍尊並駕齊驅。」
「不錯。」說這話的時候,黃夔臉上分明地帶着一抹傲色。
狄郁又道:「師父創出無上絕學天吸神功,定是吸取了眾多武林精英的修為以及內力,聽說還有大名鼎鼎的金麒麟岳如山。」
「沒錯。」這次,黃夔的臉色淡然了許多。
狄郁道:「師父可曾聽說過天琴?」
黃夔道:「便是諸葛青山的天琴?」
狄郁道:「正是。」
黃夔略一沉思,道:「傳聞這天琴中隱藏着一種神奇的武功,只要參悟得出,立時便能無敵於天下,而天琴本身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利器,雖不能近身殺敵,但所奏的樂音便能致人死命,不置可否?」
狄郁道:「千真萬確。」
黃夔道:「這又怎樣?」
狄郁道:「若是師父參悟的出……」
黃夔乾咳一聲,截口道:「你不要說了,這幾乎不可能的,這天琴既然能流傳數百年,可見這秘密非同小可,絕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參悟得出,況且那天琴對我沒有。再說,即便我能參悟的出,對於我這殘廢之軀,又能如何?」
狄郁道:「師父太過謙了,師父肯定行的。」
黃夔皺眉道:「哦?」
狄郁道:「依師父的修為,若說還不能參透,這天琴也就無人能夠參悟了!」
黃夔不禁一怔,道:「你何出此言?」
狄郁道:「師父吸取了眾多武林精英的修為和內力,可以說精通各門各派的武功,算得上是真正的大宗師了,對武學的理解以及所知,甚至已在劍尊武聖之上,若還不能參悟得出,試問還有誰能參悟得出?!」
黃夔苦澀的一笑,道:「原來你打的是這算盤!告訴你吧,即便沒有幽冥主人,我的修為也遠遠不及劍尊武聖。況且,即便是劍尊武聖,也未必能參悟得出。」
狄郁一呆,訥訥地道:「弟子……不解。」
黃夔道:「你可知幽冥主人是誰?」
狄郁搖搖頭,忽然又道:「他的武功既然不在師父之下,可想而知定然是位成名已久的武林異人。」
「異人?」
黃夔笑了起來,道:「她便是劍神謝璧的師妹,也便是劍尊尉遲楓的關門女弟子,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
狄郁「哦」了一聲,面上作色,半晌無言。
黃夔又道:「她的碧陽神功顯然是我天吸神功的剋星,除卻這一點,她卻未必是我的對手。」
狄郁又是「哦」了一聲。雖然前後發出兩次驚呼,但心境卻已不同。
黃夔看着怔怔發獃的狄郁,又道:「多年前,諸葛青山的師父曾跟武聖人南宮春交過手,鬥了千餘招才敗下陣來,兩人也算惺惺相惜,後來諸葛青山的師父便請南宮春看一看他剛得的天琴,一連數天過去了,南宮春卻是一籌莫展,他也沒能參悟出玄機。諸葛青山的師父晚年便將這天琴交給了他的大弟子諸葛青山,他便開創了星月堡。」
狄郁道:「那如此說來,諸葛青山的師父也是位絕頂高人了,竟然敢跟武聖人一決高下!」
黃夔淡然道:「他便是昔年黑道中的第一高手黑虎妖。」
狄郁再次「哦」了一聲,極度驚訝。
黃夔無聲的笑了笑,道:「幸好黑虎妖已不在人世,否則你的小命也就不在了。」
狄郁默然無聲,他知黃夔所言非虛,黑虎妖的武功豈是莫傳南等人可比?
黃夔嘆了口氣,道:「是不是我已沒有必要跟你回總壇了?」
狄郁搖搖頭,道:「弟子還是請師父回去靜養,請師父務必答應!」
這次,黃夔眉峰緊鎖,顯然不明白了。在他心裏,自己的確已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而狄郁敢偷襲星月堡,可見不是什麼善茬,他為何還要如此低聲下氣?
狄郁道:「師父可曾聽說過夢幻空花?」
黃夔心神劇震,脫口道:「夢幻空花?」
狄郁道:「正是。傳言此花百年一發芽,三百年一開花,可以治百病,療百疾,實有起死回生之術。」
黃夔點點頭,道:「沒錯,這可是千年難得的神花,不過此花極是難得一見……」
狄郁截口道:「天琴教中尚有幾株,那是生長在總壇的一處崖谷之內,數量不多,但這種奇花異草並不以數量多才珍貴。」
黃夔道:「天琴……教中真的……真的有?」顯是內心激動異常,連聲音都已顫抖。
狄郁恭聲道:「千真萬確。傳言,此花還有修復筋脈的功效,雖不知效果如何,但對師父的傷勢必是大有作用。」
黃夔聽罷,臉上忽然多了一抹盎然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