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各自機心

黃夔話音甫落，便聽靴聲橐橐，腳步嘈雜，顯然來人不少。

的確不少，從大門外湧進了上百名契丹武士，個個腰挎彎刀，神情彪悍。大門外豎著一根大旗，旗面上綉著一個火紅的火焰標誌，一個隸體的「平」字龍飛鳳舞，隨風招展。

當先一輛豪華的四轅馬車，甚是惹眼。

呼啦啦一聲，四周突然閃出了數十名勁裝大漢，個個虎背熊腰，虎視眈眈地望著這一眾人馬，兵刃早已出鞘。看他們的身形步法，顯是武功不俗，想必便是管家老虎所說的六大堂的精英，亦是黃夔的得力屬下。

黃夔趕忙擺擺手，呵呵一笑，道：「都退下吧，這便是本座的貴客！」

那些勁裝大漢雖是退開了，但並未退遠，仍是緊握兵刃，似乎隨時都會出手，只待黃夔一聲冷笑。

馬車中突然傳出一陣哈哈大笑。這笑聲甚是古怪，像是在很遠的地方，又像是就響在耳畔，聽來飄忽之極。緊接著，車簾挑起，一人邁步走出。

但見此人身軀高大，彪悍健碩，兩旁太陽穴高高突起，一看便知是位絕頂高手。兩撇八字鬍，面目黝黑，但雙目中精光四射，看得出此人絕不簡單，卻看不出此人的年紀。說他三十多歲也可，說他已是不惑之年也似乎恰當。

他身軀一晃，眾人也未見他如何挪步跨越，但倏忽間便到了廳前的石階下。他跟著一抱拳，道：「久聞黃莊主是中原武林的耆宿，今日得睹風采，果然名下無虛！」

黃夔雖是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但聞言也覺飄飄然，畢竟中原武林的耆宿這招牌與他無關，說他是惡名昭著的敗類就恰如其分。他呵呵一笑：「烈火教主過獎了，黃某擔當不起。教主遠道而來，車馬勞頓，快快有請！」說著，伸臂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烈火教主也不客氣，更不再顯示武功，一步步拾級而上。

黃夔並未邀請他入廳，而是引著他來到走廊里的一張方桌前，早有僕人奉上了茶水點心。

兩人落座，寒暄了幾句，黃夔道：「我與教主雖相隔千里之遙，但向來心有靈犀，若有吩咐，黃某自當照辦，何事須得勞煩教主大駕光臨啊！」

烈火教主屈指彈了一下旁邊的一株月季，說道：「既然都是朋友，閣下也無需如此見外，直呼其名便是。」

黃夔「哦」了一聲，眼望著烈火教主，卻不說話。

兩人雖以兄弟相稱，卻只有交易，並無情分，兩人又是初見，烈火教主知道黃夔的名字，黃夔卻不知教主的名諱。

烈火教主見了黃夔的神色，便明其意，道：「在下痴長你幾歲，就以大哥自居了。呵呵，為兄契丹人耶律平。」

黃夔拱手道：「耶律大哥，有事儘管吩咐。」

耶律平笑道：「我就喜歡兄弟這樣的爽快人，那我也就直說了。」

黃夔道：「大哥但講無妨。」

耶律平點點頭，道：「我在大遼久慕兄弟的大名，若不能相見，實是生平一憾，忍不住心頭的狂喜，便派教中一得力門生攜禮而來，算是跟兄弟結識打個前站，沒想卻是一去不返。為兄不知出了何事便只有親自來了。」

黃夔口唇微動，正欲說些什麼，耶律平擺擺手，道：「小事一樁，都過去了，就不要提了。為兄今日前來，實是有一筆大買賣需要跟兄弟通力合作，不知兄弟可有興趣？」

黃夔眉頭一蹙，道：「不知是什麼買賣？」

耶律平轉頭看了看四周的那些勁裝大漢，面有疑慮之色。

黃夔登時會意，道：「這些都是小弟的屬下，忠心耿耿，大哥有話只管說便是。」

耶律平點點頭，道：「實不相瞞，不日我大遼便會攻打大宋，屆時百萬雄兵呼嘯而來，銳不可當，大宋的那些酒囊飯袋怕是抵擋不住，我大遼滅掉大宋指日可待！」

黃夔擊節道：「大遼不愧是虎狼之國，勇士在所多有，小弟在此先行祝賀了。」

耶律平面露微笑，道：「此事還得兄弟幫忙才行啊！」

黃夔不禁一怔，道：「小弟何德何能，更不懂戰場殺伐之事，如何能夠相助？」

耶律平道：「大宋的那些庸兵自不在我大遼的虎狼之師眼裡，但中原的武林豪傑卻是為兄多有仰慕，江湖上藏龍卧虎，能人輩出，此事不可輕覷啊！」

黃夔略一沉思，便道：「大哥的意思是唯恐中原的武林人士出面干預？」

耶律平道：「正是，他們之中定有不少不識時務之人，若是聯手相助大宋與我大遼為難，這可就大費一番手腳啦！況且，大宋疆域遼闊，若不能速戰速決，成敗就難說了！」

黃夔呵呵一笑，道：「大哥忒也多慮，如今江湖上實力非凡的門派也只有星月堡了，但其堡主諸葛青山不過是個賊寇，難成大事，更不會與大遼為敵，他絕不會如此傻！」

耶律平道：「話雖如此說，但中原武林門派林立，若是有人登高一呼，勢必群起，到那時便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

黃夔眼珠一個勁兒的亂轉，猜度著耶律平的心意，終於皺著眉道：「大哥的意思是讓……讓小弟一統江湖？」

耶律平哈哈一笑：「兄弟果然是個明白人。」

黃夔也笑了，道：「不瞞大哥，小弟早有此意，正待時機。」

耶律平輕呷了一口茶，道：「如今我大遼很快便要攻宋，可說時機已到，還望兄弟及早準備為好！」

黃夔神色不變，但心中暗忖：「這烈火教主突然前來告訴我這麼一件大事，就不怕我告於朝廷？如此一來，他豈非泄露了軍機？他為何要告訴我這些？欲要一統江湖，就得滅掉不少門派，否則誰肯臣服。這本就是我所想之事，但若無十足的把握，我可能便會如那黑袍魔尊一般，落得慘死下場。即便成功，我黃泉山莊也已元氣大傷，到那時烈火教若要與我為敵，實是輕而易舉，可莫要著了他的道！嘿嘿，他既然來了，就別想活著離開了。我雖不知他的武功高到何種境界，但絕不會是我天吸神功的對手，看來晉身武尊階已然為期不遠，就在今天！」

他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笑出聲來。熟料，耶律平卻是放聲大笑，笑聲震耳發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