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織夢城主

這時，一名青衣小廝越眾而出，牽起伊明月的手，便往廳外走去。伊劍歌大怒：「你給我站住！」那小廝道：「明月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伊劍歌沉聲道：「你到底是誰？」伊明月忽道：「你還是來了！」那小廝道：「是的，我來了，我來帶你遠走高飛。」伊明月道：「好的。」

聽著兩人的對答，眾人已知兩人之間必有一層不尋常的關係，不禁俱是一怔。

須知，伊明月乃是織夢城主，更被譽為「江南第一才女」，身份何等尊貴，而這小廝不過是個螻蟻都不如的下人。伊明月竟會垂青這樣的一個下人，又怎能不教人感到震驚？

天真道長低聲罵道：「不要臉！」那小廝雙目如刀般逼視著天真道長，突然抬手在臉上一拉，他竟然真的不要臉了，他撕下了他的臉皮。然，這只是一張假臉，就是人皮面具。

令人想不到的是這青衣小廝居然是個名人，因為他露出本來面目，便有人認出了他。

李鏡花叫道：「一點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來到這裡，你活膩味了？」

這青衣小廝正是蕭煥。他朗聲道：「我鄭重宣布，我不是一點紅，我叫蕭煥，乃一介良民。」

這時，天真道長沉聲道：「伊大俠，明人不做暗事，你既已勾結護花宮，就爽快承認吧！」此言一出，眾人俱是心頭一震。

伊劍歌怒道：「你說我勾結護花宮？」天真道長道：「錯不了。月余前，我的弟子尹格爾被護花宮的人囚禁在了百裡外的歸墟澗。後來，這一點紅便出現了，他自稱是伊大俠座下的金牌使者，奉命前來勸降護花宮。那日，心湖大師也在場。」

心湖道：「不錯。」天真道長嘿嘿一笑：「伊大俠，你還有何話說？」伊劍歌冷哼一聲：「伊某一生行事無愧於心，我……我無語！」

「我有話說！」蕭煥忽道，「我鄭重承諾，本人絕不是金牌使者，而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好公民。」

天真道長道：「多說無意，先將這一點紅擒住再說，大伙兒動手吧！」

「好嘞——」蕭煥說完，抱起伊明月，跟著腳下一點，飄身向著城外飛掠而去。

織夢城的家丁已紛紛出動，四下攔截。

蕭煥不願戀戰，專揀人煙稀少處奔跑。不多時，他穿過一個小門，竟到了一處荒園中，但見園中長草及膝，亂石嶙峋。

蕭煥不禁一怔，他實未想到富麗堂皇的織夢城中居然會有這麼一個荒涼的所在。他趟過長草，便看到了一塊大石，一塊高達丈余的大石，上面刻著兩個遒勁的大字：「禁區。」

蕭煥放眼望去，但見大石后空蕩蕩的，闃無一物，不禁心中大生疑竇：「這禁區里什麼都沒有，怎麼還能稱得上禁區呢？」便在這時，身後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響。蕭煥亟欲離開，當下不及細想，腳下一點，便從大石旁疾掠而過。

只短短一瞬，伊劍歌、李滄海等人已到了這大石前。李鏡花微一沉吟，道：「岳父，這淫賊必是躲在了這裡，我們進去搜一搜……」

「放肆！」李滄海厲聲道，「織夢城豈由得你胡來！」

伊劍歌苦苦一笑：「李兄莫怪花兒，不是小弟不讓搜，實是搜不得啊！」

李滄海皺眉道：「為何？」伊劍歌道：「這裡是禁區，就是禁止人類進入的地方，所以我們……」話未說完，便聽天真道長冷冷地道：「難道伊大俠也不能進入嗎？」

伊劍歌道：「我也不能。」天真道長一聲冷哼：「難道這淫賊可以進入？」伊劍歌長嘆一聲：「或許這就是天意吧！」天真道長冷聲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伊劍歌道：「道長何出此言？」天真道長道：「你口口聲聲說不認得這淫賊，可你為何要包庇於他？莫非……你真的投靠了護花宮？」此言一出，眾武林豪俠不由地一齊凝望著伊劍歌。

伊劍歌嘆道：「這禁區實是無法進入！」天真道長道：「竟有這等事？」語氣透著不信。

伊劍歌苦苦一笑：「花兒，你進入禁區吧！」李鏡花怔了怔：「岳父既然說這裡無法進入，那肯定就是無法進入。」

伊劍歌道：「你若不進去，旁人是不會相信我說的話，你就試試吧！」

「好的，我早就這麼想了。」李鏡花剛走出幾步，突聽李滄海叫道：「花兒小心！」

李鏡花不禁一怔，這禁區看上去一片空蕩，他實不知父親為何讓他小心。

李滄海與伊劍歌相交十數載，深知他的為人，知他絕不會誇大其辭、故布疑陣。他既然說這禁區無法進人，就必有兇險，是以他提醒了兒子一句。

李鏡花聽了父親的話，雖是不解，但也暗潛真力護住全身，一步步朝前走去。他剛到那大石旁，便一聲驚叫，向外飛跌。

眼看他便要跌在地上，驀地里灰影一閃，一人倏然出掌一托李鏡花的肩頭，李鏡花就勢腰間一挺，落下地來。出手之人正是其父李滄海。

眾人見狀俱是一聲驚呼。心鏡大師動容道：「伊大俠，這是怎麼回事？」

蕭煥抱著伊明月掠過那塊大石，便看見了一間石室，就在身前數丈外。他不禁心頭一跳：「剛才我明明看見這裡空無一物，怎麼突然冒出了一間石室呢？」

他心念一動，忙回身望去，但見身後空蕩蕩的，連那塊大石也不見了。他登時一愕，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

「禁區原來就是這個樣子！」伊明月柔聲道，「蕭公子，快放我下來！」

蕭煥這才發覺自己居然一直抱著伊明月，不禁臉上一紅，將她輕輕放下。

伊明月輕聲道：「這裡是禁區，無人能夠進來，沒想到我倆居然能到得這裡！」

蕭煥道：「我們能到這裡，就說明我們必是有緣。」伊明月點點頭：「別廢話了，進去看看吧！」

兩人攜手來到那間石室前，但見門楣上刻著一行遒勁飛揚的大字——有緣人請進來。

蕭煥不禁一怔，喃喃道：「這是誰刻上去的？他怎知我倆是有緣人？」

「你怎知他說的就是咱倆？你這人真能套近乎！」伊明月小嘴一撇。

門是虛掩著的，蕭煥上前推開了門。

這裡既是禁區，就必定不同尋常。蕭煥擔心這石室中有何兇險，是以搶先進入。伊明月跟他相處的時日雖短，卻已是兩情相悅、心意相通。她見蕭煥搶先進入，已明其意，不禁心頭一熱，隨即緊跟其後。

這石室甚是狹小，而且簡陋之極。石壁是一塊塊的大青石堆砌而成的，上面光禿禿的，空無一物。室中只有一把木椅和一張石桌。這石桌上有一壇酒，一壇已經開封了的酒。微風吹送，室中氤氳開了濃濃的酒香。

蕭煥快步過去，低頭一看：「半壇酒？這裡有人？」伊明月蛾眉一蹙：「可是這裡沒有人呀！」話音甫落，便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有緣人，請進來！」

兩人游目四顧，但見四壁空空，哪裡有半個人影？蕭煥身形一晃，欺到石壁前。但見石壁上光滑如鏡，不見有門，更不見有人。兩人不禁大奇。

「這是怎麼回事？」伊明月剛走到石壁前，便聽「轟」地一聲巨響，石塊紛飛，現出了一個石門。

兩人均是心頭一震，這時又響起了先前的那句話。其實，這兩句話的意思雖然相同，但話語卻並不一樣——「有緣人，還不快進來？」

到此地步，兩人只得進入。剛走進去，便看見了一個人，一個盤腿坐在一個蒲團上的中年人。

此人形相清癯，雙目如星，丰姿雋爽，湛然若神，頜下長須似漆，兩旁太陽穴高高突起，一看便知是位絕頂高手。

這人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微微苦笑：「我在此苦等了二十餘載，沒想到等到的有緣人竟是如此年輕！」

「二十載？」蕭煥失聲道，「您的耐性真好！」

那人道：「確切地說，已是二十三年零七個月十三天。」蕭煥又道：「前輩怎知我倆便是有緣人呢？」

那人道：「能來到這裡的人，就是有緣人，這就是原則。」

伊明月忽道：「前輩在此住了二十餘載，我怎麼不知道呢！」那人道：「你也是織夢城的人？」蕭煥搶先道：「她便是織夢城的主人，也就是城主。」

「城主？」那人惑然道，「你跟伊劍歌什麼關係？」

「那是家父。」伊明月道，「你又跟老伊什麼關係？」

那人滿臉堆笑：「原來你是劍兒的女兒。」蕭煥不禁一怔。這人看上去比伊劍歌還要小几歲，但他卻稱呼伊劍歌為「劍兒」，莫非他是伊劍歌的父親？

蕭煥心念甫動，便聽伊明月道：「莫非你是祖師爺？」那人哈哈一笑：「我便是你父親的師父空桑劍聖，你不會武功，不用叫我祖師爺，就叫我爺爺吧！」

「煥哥，你說這人真有意思，居然讓我稱呼他爺爺，簡直可笑之極！」伊明月笑道，「爺爺——」

空桑劍聖呵呵一笑：「太好了，我還沒結婚，就有了孫女，真是……頭頂上綠油油啊！」

蕭煥道：「前輩偌大的名氣，為何甘心隱身於此呢？」

「你不用管，沒你的事！」空桑劍聖又道，「孫女，你真的是織夢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