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韶補充道:「我取下幕籬,李大壯掉頭就跑,說他什麼都不知道。」半邊唇角勾起,「可我們知道了。」
胡顏揉了揉眉心,感慨道:「不怕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戰友。」
燕凡塵挑眉道:「怎麼?你還不想讓我們尋來?好與那封雲起眉來眼去?」
胡顏一根指頭點在燕凡塵的眉心,道:「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與他眉來眼去了?!是他對我眉來眼去暗送秋波,我對他橫眉冷對不屑一顧!」
燕凡塵立刻笑道:「保持啊!千萬別心軟啊!不虐那個王八蛋,我心中不爽。」
司韶掀開車簾,看了眼策馬尾隨在一側的封雲起,放下車簾,道:「五天,騎馬之人,定要日夜趕路,方能趕到。我們坐車,會慢上許多。但若準備好快馬和車夫,晝夜不停的奔跑,不會比騎馬之人慢。他們,總是需要時間休息的。」
燕凡塵道:「我這就安排下去。」他敲了敲車板,趕車的柳恆詢問道:「主子,何事?」
燕凡塵掀開車簾,如此這般那般的交代一番。
柳恆掏出笛子,吹了幾聲。
不多時,韓拓騎馬出現。
柳恆對韓拓交代兩句后,韓拓代替柳恆趕車,柳恆則是騎上韓拓的馬,平治而去。
胡顏道:「你這次出來,帶了不少人吧?」
燕凡塵含糊其辭道:「我的人,不就是你的人?」
胡顏不再追問,心中卻知,無論燕凡塵怎麼折騰,都是為她。
司韶真像對燕凡塵來個眼不見為凈,卻又捨不得不看胡顏。最後,他乾脆閉上眼,將胡顏抱到自己懷裏,道:「你睡會兒。」
胡顏知司韶心思,卻逗弄道:「我不困。」
司韶睜開眼,瞪胡顏一眼,道:「睡覺!」
燕凡塵鄙夷道:「你是想睡覺想瘋了吧?」
司韶被一語道中心思,眸中劃過不自然,卻看着胡顏道:「近日一直睡得不好,還不如住在你的房檐上。」
司韶難得說軟綿綿的情話,讓胡顏的骨頭輕了三分。她舒展了一下腰身,果真閉上眼,喃喃道:「還真有些困了。」
胡顏睡了,車廂里寂靜無聲,唯有車輪滾滾,駛向已知的方向、未知的結局。
燕凡塵安排妥當,在馬車到達下一個縣時,已經有一輛馬車等在路口。
陳霽暖和巧梅十分自覺地換了輛馬車。馬車裏有舒服的被褥,和香噴噴的美食。柳恆辦事不但細緻,且十分妥當。最令人開心的是,馬車裏還有女人的一些私物,胭脂水粉不少,癸水帶不多,卻夠用。
巧梅感慨:「那位小哥,真是個……細緻人。」雙頰微紅,眼波瀲灧。
陳霽暖嘿嘿一笑,說了句:「你去摸摸唄……」
巧梅瞪了陳霽暖一眼,嬌呵道:「討厭!」
陳霽暖道:「我是讓你摸摸癸水帶好不好。」
巧梅捂住臉,哀嚎道:「你和主子學壞了!」
陳霽暖往被褥上一滾,嘻嘻一笑,感慨道:「這參選大祭司的路,還是挺有意思的。」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日夜兼程,向伍桂郡跑去。
封雲起騎馬,一路尾隨,連風餐露宿都比不了。其他騎馬者,可以快騎一天,然後留出兩個時辰休息,再繼續上路。封雲起知道胡顏的敵人何等強大,卻不放心將她交給司韶和燕凡塵。幸好,他行軍打仗多年,早就練出坐着睡覺的功夫,即使在馬背上,也能小憩片刻。
夜裏,馬車在林子旁停下,休整片刻。
胡顏等人紛紛下了馬車,活動一下僵硬的四肢,並躲到樹后解決一下三急。
胡顏向林子深處走去,站在樹后,卻並未脫下褻褲,而是道:「我只是要解手而已,不用跟得這麼緊吧?」
燕凡塵從一棵樹后探出頭,笑吟吟地道:「一刻不見,心裏慌亂。你繼續,就當看不見我。」言罷,又縮回到樹后。
胡顏的眉角抽搐兩下,她用手按了按眉角,道:「你現在不是瞎子了,睜著血紅的眼睛明目張膽地盯着我看,不太妥當吧?」
司韶依靠在另一棵旁,雙手抱胸,看着胡顏,問道:「我眼睛的顏色你不喜歡?」
胡顏哪敢說不喜歡。司韶折騰起來,也夠她喝一壺的。當即肯定道:「喜歡!特別喜歡!」
司韶的唇角勾了勾,道:「喜歡還扭捏什麼?」
胡顏深深地感覺到,自己可能老了,竟不能很好的聯繫,解手和眼睛顏色有何關聯。但是,司韶的話十分完美,竟讓她無可挑剔。
胡顏莞爾一嘆,認命了。她隨手扯下草葉,向樹上飛射而去。
封雲起坐在樹榦上,一伸手,抓住草葉,垂眸看向胡顏。
胡顏冷冷道:「滾!」
封雲起的眸子沉了沉,就在胡顏以為他會離開時,他竟道:「我先來的。」
無賴!這就是徹頭徹底的無賴了!
胡顏突然就怒了!
她吼道:「你先來的?!你先來的跑樹上去?你尿個給我看!」
封雲起問:「真要看?」
胡顏不語。因為,她在封雲起的眸光中看見了認真。
封雲起張開手,讓草葉從手心滑落,飄飄悠悠地落在胡顏腳前。他的手心,留下一條傷口,那是草葉劃出的血痕。他的手掌,可破巨石,卻終究抵不住一片草葉的柔軟。
封雲起在樹榦上輕輕一躍,站起身,一掀衣袍,扯下褻褲,側對胡顏,尿了。
胡顏目瞪口呆。
司韶一個高攛到樹上,避開被尿澆的命運。
燕凡塵探頭看着封雲起,搖頭道:「長得那麼丑,還好意思拿出來?」實則,天黑,他看不見什麼。
封雲起尿完后,收起二兄弟,看向胡顏,道:「你說,我做。」言罷,躍下樹,向自己的戰馬走去。
胡顏愣怔,有些回不過神。
燕凡塵從樹后探出頭,道:「他就是耍流氓!顯擺什麼?那物件兒誰沒有?」看向司韶,「是不是,瞎子?」
司韶冷冷道:「是,戲子。」
燕凡塵擺弄着手指頭,笑道:「瞎子,戲子,還有一個瘋子。寶寶,你這是三子臨門啊。」
胡顏如遭雷劈。
司韶有種暴踢燕凡塵腦袋的衝動!他罵道:「你個缺心眼的東西!還三子臨門?你是從胡顏肚子裏爬出來的嗎?!」一甩袖子,作勢要走,最後卻一轉身,靠在大樹上,從懷中掏出一隻巴掌大的小笛子,嗚嗚咽咽的吹來起來。
胡顏喊道:「停停停!」
司韶停下,徹頭看向胡顏。
胡顏夾着腿,苦着臉道:「別吹,一吹兒就憋不住了。」
司韶看了胡顏一眼,毅然拿起小笛子,嗚嗚咽咽的吹了起來。
胡顏罵道:「操咧!」扭身鑽到樹后,匆匆忙忙地解決了個人問題。
燕凡塵橫了司韶一眼,也往樹后一躲,開始放水。
司韶收起小笛子,背對着燕凡塵,也開始小解。
被司韶尿水淋濕的草木皆迅速枯萎,有甚者竟冒出縷縷黑煙。
燕凡塵探頭一看,驚乎道:「瞎子,太牛了!等以後敵人來襲,你完全可以站在高處,一尿解決戰場。牛!這才是真牛!」
司韶淡定地系好腰帶,回身,道:「你的嘴腫成了饅頭,還能吐字清晰,真是不容易。」
燕凡塵玩笑道:「總有一天讓你知道,你惹急了我,我就敢咬你!就像寶寶說的,不就是毒嘛,習慣就好。」伸手拍了拍死韶的肩膀,「等著和你一起吃雜鍋子。」
司韶的唇角悄然彎起一個柔和的弧度,卻仍舊冷聲:「嫌你口水臟!」
燕凡塵眉眼橫飛,拉長了調調道:「人家不嫌你。」
胡顏探頭道:「都當我是擺設呢?」
燕凡塵立刻扭著腰撲上去,攔住胡顏的腰肢,親昵道:「你看我們這麼和諧友愛,難道不開心?不偷笑?不竊喜?」說着話,還用身體蹭著胡顏,那是十足十的撒嬌、魅惑、挑逗和討喜。
胡顏十分受用,一臉享受的模樣。
司韶心中發堵,直接道:「看你喜歡,不如直接養幾隻貓,每天蹭得你全身是毛。」
胡顏沖着司韶勾了勾手指。
司韶哼哼道:「幹嘛?」
胡顏揶揄道:「只養貓多沒意思,我還喜歡養小狼崽。來,你來蹭蹭,讓我看看白眼狼是怎麼發賤的。」
司韶的無行瞳縮了縮,直接吼道:「滾!」
胡顏扯著燕凡塵一邊向前跑,一邊哈哈大笑。那笑聲,好似跳躍的篝火,充滿青春的活力,和浪漫的想像力
司韶撒腿狂追。
三個人你追我趕,玩得不亦悅乎。
封雲起在不遠處,坐在馬背上,靜靜看着。他好似趴在十八層地獄的惡魔,渴望着人世間的陽光。因為,那是他曾經歷過的幸福,卻變成被他親手撕碎的過去。奪回來!奪回來!他的心裏充斥着嫉妒、恨意、怒火和殺意,一雙眸子在瞬間變得全黑。那是怎樣的一種黑?好似不見得的深淵,好似十八層地獄,好似人心最黑暗的一面……
封雲起輕輕抽出背後的九環火鶴刀,那刀鞘與刀刃身互摩擦的聲音令他覺得愉悅。他舔了舔嘴唇,更渴望一場血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