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等獎哎！你得的可是二等獎呀！」銷售員的表情比她自己中獎還要興奮，雙眼簡直都放出光來，她邊將手裡的紙條硬塞進秦雅芙的手裡，邊朝她大聲地宣佈道。

「這次活動雖說獎品準備了不少，可一等獎只有一個，二等獎兩個，三等獎三個，末等獎才是人人有份兒的，你中的是二等獎，那麼多人當中的二等獎，多幸運啊！」

銷售員說出口的話跟舞台上主持人夸夸其談的理論差不多，但是卻沒有煽情的味道，更多的是實在和真誠。

「你，你太費心了！」秦雅芙吭哧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她根本就沒想過要獎品，即使知道中了也無所謂，因為她買東西單純是為了使用，而且據她了解，通常這種活動都是為了營造氣氛，獎品只不過是輔助的東西，實在沒有多少實用價值，所以，面對銷售員的熱情，反倒讓她感到盛情難卻了。

「不費心，不費心！」銷售員連連擺手，很質樸厚道的一張臉上，掛著發自肺腑的笑容，「你真是貴人，心地好，自然也有好報！二等獎不錯的，快去取吧！」

「那個，那個我，我剛剛送給你，不就等於放棄了嗎？」秦雅芙感覺有些卻之不恭，是她自己主動放棄的，怎麼可以現在再跑過去要獎品呢？

「哎呀，傻妹妹，今天真正消費的大多是你們小區里的，不過有一部分人買了東西后，因為嫌等待的時間太長走掉了，倒是那些湊熱鬧的人，為了混現場問答的獎品聚集著不肯散去。

而我們對獲獎者的要求是，不當場領取的，獎品就作廢了，其實你購買的時間剛好趕在開獎前，才會幸運到這麼快就出來結果。

不過，坦白說，如果我剛剛不是在台上看到了你，我也就由著東西充公了，可是，既然你們還沒來得及走，不就證明這東西合該屬於你們嗎？」

銷售員的說法頗有些宿命的意味，就像什麼都是註定了似的，不過，不可否認，事實也的確如此。

秦雅芙皺了皺眉頭，還是有些猶豫：「我……」

「你們的三等獎是什麼？」一直沒吭聲的林母忽然插話進來。

「三等獎是熟塑製成的帶音效的長江七號，倒也不錯，不過，畢竟這個更貴些……」

「跟你們領導商量下，看能不能把我們的二等獎換成兩個三等獎？」林母低頭看了眼車上不耐煩的孩子問道。

「這個，這個，我得問問……」銷售員沒想到林母會提出這個條件，可是，順著她的目光，看看嬰兒車上一對可愛的萌寶寶，倒也明了人家的意思，遂鄭重地點點頭，「行，我替你們問問。」

「麻煩就算了，或者，有小一點的其他玩具也可以，最主要的是我們想要兩個。」林母不貪心，家裡玩具有的是，更是無毒無害，專為兒童設計的安全產品，只不過現在情況特殊些。

林母記得剛剛主持人在舞台上念三等獎名單時，提到過三等獎獎品是個兒童玩具，她現在最需要的是能夠安撫住年齡太小，商量不通的孫兒孫女。

她琢磨著，換個新玩具，如果東西對了孩子們的心思，也許他們就可以不用去其它地方了，畢竟她今天沒有開車過來，天氣又不太好，她和秦雅芙站在路邊已經等了半天，也沒攔到一輛空計程車，她怕等久了，會凍著孩子們。

「不麻煩，這個妹妹剛剛幫我搬箱子，我都沒好好感謝呢！」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銷售員倒是個知道感恩的人，熱情地叮囑秦雅芙和林母等在這裡，她則匆匆跑回去，找她的領導商量。

「我這是不是在為難人？」望著跑遠的銷售員，林母抿了抿嘴角，不好意思地問兒媳婦。

「說不著，如果做不到，她也不會答應你嘛。」秦雅芙不以為意，她知道獎項設計之初，領導者們早已考慮清楚成本問題，這些獎品都不是太值錢的，尤其幾等獎之間，更是差距很大，二等獎是加濕器，價值就不是很高，那麼三等獎的成本應該更低了。

過了一會兒，銷售員跑回來，遠遠地，就朝她們點頭，合著吵鬧的音樂聲，她大聲說著領導答應了她們的要求。

林母滿意地笑笑：「那就多謝了！」

「不客氣，只不過，我們的前三等獎都要上台去領，所以，你們得過去一下。」銷售員將手裡一個拳頭大小的長江七號朝孩子們晃了晃，笑嘻嘻地說，「就是這個呀！」

小孩子都喜新厭舊，家裡的玩具再多，偏就沒有這個造型的，所以，新鮮品種依然令他們欣喜萬分，咿咿呀呀地伸出手來就要抓。

「這個等晚些再給你們！」銷售員朝孩子們狡黠地眨眨眼睛，反而將東西背到了身後。

「必須得上台嗎？」勾起孩子們的興趣，卻不馬上給，只為提出的一個小小要求，這讓秦雅芙有些不高興，雖明知道這是商家為了烘托氣氛而耍的小手段，也不是多為難的事，可她還是很不舒服。

「哎呀，就是個流程，耽誤不了你們多少時間的，」銷售員看秦雅芙還在猶豫，忙解釋，「我認得你們，你沒事總帶著小寶寶來我們商場里玩兒，照幾張照片留個影兒挺不錯的，等洗出來以後，我給你們留著，等你們下次再來商場的時候一定給你們。」

在大人們說話的時候，兩個孩子的雙眼只管盯住銷售員背到身後的那隻手，他們不懂得所有權，反正看到好玩兒的，難免就很動心，只不過，人家不肯主動給他們，他們倒也沒蠻橫到直接動手去跟陌生人搶奪的程度。

「就是湊個熱鬧的事，雅芙，你帶孩子們上去吧。」林母對照相的事無感，不過，看到孩子們熱切的眼神，再加上銷售員的態度也很誠懇，就勸了句。

「好吧。」秦雅芙點點頭，看了眼車裡的兩個孩子苦笑，「這倒遂了他們的心愿，『湊個大熱鬧』！」

林母笑著搖搖頭，現在的商家，越來越會做生意了，各種奇思妙想，僅僅用一點點小成本的獎品，就哄得顧客心甘情願地掏錢購物不算，還得去現場給人家做廣告。

秦雅芙推著嬰兒車上了舞台，跟其他幾個獲獎者待在角落裡，等候一等獎的產生。

一等獎獎品是台樣式輕巧，且又簡便的自行車，價值應該也不是太貴，不過，東西的個頭夠大，放在那裡，還是蠻吸引人的。

所以，當那個獲獎者走上台後，台下的掌聲雷動，人群中，不乏嫉妒者，但更多的還是羨慕的笑臉，畢竟這也算是幾百分之一的幸運了。

應銷售員的要求，為了方便照相，秦雅芙只得把孩子們的口罩暫時取下來。

這一對兄妹坐在連體的雙胞胎嬰兒車裡，絲毫不懂得怯場，神情坦然大方，眼神澄澈明亮。

面對周圍鬧烘烘的人和物，兩個孩子眨著烏黑的大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粉雕玉琢的小臉兒隨著主持人興奮得快要上躥下跳的身影轉來轉去，不光他們感到新奇，其實他們的可愛模樣同樣也吸引了眾多的觀賞者。

既然一等獎得主也在現場，只缺了一個三等獎得主，和一個二等獎得主，抽獎環節完全可以進入高峰期了，獲得三個獎項的這些顧客們就都集中到了舞台正中央。

主持人在對獲獎者一通妙語連珠的採訪中，再次順理成章地宣傳了廠家商品的質優、品全、味美、營養豐富等等方面的特點，更是不忘大力誇讚台上唯一的一對小寶寶，說他們比廠家現在廣告裡面的代言人還要漂亮幾分，建議讓孩子們去做廣告代言，由他來做他們的經紀人，保證過不了一年，孩子們就會火起來。

對於這種半誇張半奉承的言論，秦雅芙無感，她雖然在「金色麗人」也做過很多次促銷活動的主持人，卻最是不喜歡如此做作誇張的行為。

因此，秦雅芙不為所動，淡笑著搖頭，說她只希望她的孩子們健康快樂就好，參加太多的活動，反而限制了孩子們自由的天性。

此話一出，贏得無數掌聲，主持人更是大力鼓掌稱讚，說什麼每一個優秀的孩子背後，都有個偉大的母親，像秦雅芙這樣的好母親，首先給了孩子們出色的外貌，其次，也是最關鍵的，就是用對了奶粉和輔食，從而培養出更加出眾的小寶寶……

「這廣告打得也太過了吧？」秦雅芙聽不下去了，要說她之前對主持人的印象不大好，還僅僅停留在嫌他的呱噪和自以為是上面，那麼現在，他如此明顯地利用自己和孩子做虛假廣告的做法，則徹底惹怒了她。

秦雅芙抬起頭，雙眼不卑不亢地盯住主持人，面色很平靜：「說起促銷方面的工作，我也做過幾年，多多少少地算是有一點點經驗了，可從沒誇張到你這麼嚴重的地步呢。」

主持人的臉色微微一變，倒也很快反應過來：「既然女士做過促銷，自然知道把握輕重，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