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鶴鳴所說的話沒有錯，當虛影與浮遊都市相撞的瞬間，激烈的震蕩波使得虛影的偽裝徹底本崩潰，早已蓄勢待發的仇無衣也終於看到了虛影真正的樣子。

浮遊都市的規模已經很大了，足以讓天衣聖門的五艘飛船停靠在上面，但虛影的規模還要更大。

一頭扎在虛影外壁上的浮遊都市，其比例大概相當於乒乓球與足球的程度。

「這是……建築？」

正待沖入虛影的凌戚腳步猛地止在了原地，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

「哥，好噁心。」

范鈴雨悄悄躲到了仇無衣的身後。

唯有沙業的表情依舊淡定，仇無衣察覺到了這一點。

說不定天衣聖門當中也有類似的東西吧。

一般的建築，其構成不外乎磚石，金屬等材料，只是等級不同，但無論是石頭，木頭，或者土塊鐵板，它們都屬於無機物的形態。

而虛影消散之後的空中要塞，其構成明顯要屬於「有機物」。

浮遊都市全力衝擊的威力不小，但正是因為空中要塞的有機物特徵才使得二者所受到的傷害都十分有限。

空中要塞的外殼是一根根中空的管道，如同象鼻，由結實而富有彈性的灰色肌肉所構成，每一根管道都足以讓數十人同時進入，所有的管道相互糾纏盤繞，看不清楚它們究竟是外裝甲還是生長在空中要塞之上的觸手。

這些粗大管道是不住活動的，管道的外壁極有韻律地上下蠕動，很容易聯想到生物的呼吸，而且管道中也的確有較為高溫的氣體隨著蠕動而排出。

除了這些管道之外，暫時還無法判定裡面的形狀，但現在的模樣已經足夠噁心了。

從管道進入，就相當於進入一個巨大生物的體內，尤其是在一切都不明朗的狀況之下，無人知曉空中要塞的本質，無數不可確定的危險孕育其中。

「分成兩組，一組探索外面，一組從這些……入口進入內部。」

仇無衣看了臉色有些難看的范鈴雨一眼，輕聲嘆了口氣。

「不……外面顯然沒有什麼東西，還是一起進去吧。」

范鈴雨知道仇無衣是在考慮自己的心情，用力閉上眼睛狠狠呼吸了幾口高空稀薄的空氣，幾大步走到了隊伍的最前。

凌戚與沙業無言地點了點頭，與仇無衣一起跟了上去，一行四人順著距離最近的一根管道摸索進去。

浮遊都市沒有下墜，不知道卡在了什麼地方，空中要塞的進攻能力似乎隨著虛影消散而停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的衝擊撞壞了什麼機構，總之二者就這樣微妙地粘在了一起。

腳尖一踏上管道的厚壁，仇無衣立刻感覺到一種十分不適的彈性，很像踩在一塊厚實的肌肉之上。

看周圍人的表情，估計也同樣察覺了這個細節，每個人的臉都不太自在，而且圓孔形通道中呼吸的熱風潮濕而難受，仇無衣甚至有一種鑽入什麼東西鼻孔的惡劣感覺。

「速戰速決！」

仇無衣也不願意待在如此討厭的地方，硬著頭皮衝進黑暗的管道。

管道比預想中要長很多，而且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前進之時能夠大致感覺到整條長管子彎曲的複雜形狀，不過即使再怎麼複雜，相對於區區四個人來說，管道中的空間依然算十分寬敞，只是沒有光源比較討厭。

「前面好像有東西。」

凌戚雙目如炬，在黑暗中發現了一些蠢蠢欲動的人型生物。

「準備開戰，盡量不要破壞太多東西！」

仇無衣提高了嗓音提醒道，如果這只是一座普通的要塞，說不定不需要顧及這麼多，空中要塞近似生物的模樣令仇無衣多了幾分戒備，因為生物很有可能因為某些部位的損傷而發生激烈反應。

「我的攻擊破壞力最小，交給我！軟綿綿，喵綿綿，出來吧！」

沙業主動擔任了開拓道路的任務，大手一揮，掌心噴發的紡命之線幻化成兩隻無可名狀的可愛生物。

「喵！」

「咩咩！」

兩隻神秘生物分別躍上沙業的雙手，似乎對彼此之間的連攜攻擊已經深有心得。

「雙重綿綿硬化攻擊！」

臨戰之時，沙業的表情嚴肅得像一塊石頭，然而卻毫不在意地喊出這種違和感十足的招式。

違和歸違和，這一招，倒是相當厲害。

一粉一白兩隻生物突然膨脹了數十倍，剎那間就將相當空曠的通道填得滿滿的，沙業左右雙臂同時發力，將兩個巨大毛球推向了前方。

地面上立刻響起了壓路機經過一般的聲音，變成毛團狀的軟綿綿和喵綿綿在沙業控制重力的加持之下變得奇重無比，一路碾壓了過去，很快，黑暗的通道另一端騷動起來。

聲音聽起來像用手指捏氣泡的樣子，不過現場發生的事顯然要殘酷許多，在幾乎沒有空隙的暴力碾壓之下，前面出現的敵人一個不剩全都化作了爛泥。

不得不說這兩隻生物的作用相當大，尤其是在這種只有一條通道的情況下，如果敵人弱小，它們就會直接碾過，如果有強敵，也能讓這邊快速發現。

「走！」

沙業簡簡單單地吐出一個字，臉上洋溢著深厚的信賴感，這就是他與兩隻奇異生物之間的友情。

心中有無數想要吐槽的內容，但最後仇無衣還是選擇了沉默，在後面輕輕拍了下范鈴雨的後背，繼續前行。

軟綿綿和喵綿綿碾壓過的地方簡直寸草不生，仇無衣在經過之時特地留意了一下，地上那些被壓扁的東西不像是人類的器官，甚至連生物都不像，可見這座空中要塞裡面隱藏了不少東西。

「嗯？」

沖在最前的沙業突然放慢了腳步，像在側耳傾聽什麼一般。

「老沙，前面有敵人？」

仇無衣自沙業身旁掠過，腳尖一點，停在了前面。

「不，前面的通道變開闊了，他們倆不知道滾到了哪個地方。」

「終於到頭了么。」

凌戚已經受夠了黑暗通道，不僅視力要受到影響，更要忍耐噁心的熱氣，一聽可能有新的路，心情總算好了一點點。

「不可大意，這次我在最前，稍微快一點，你們跟著我。」

仇無衣立即再度啟程，這一次加快了些許速度，一路上大家行進的速度都不算快，一來是警惕，二是還要尋找是否有陷阱和岔道，現在看來應該沒有這些東西。

本著儘可能掃清前路的想法，仇無衣與後面的三人之間拉開了將近兩百米的距離，這樣一來，假如有甚麼不對勁的東西，自己也能第一時間發現並告之眾人。

但通道里似乎的確沒有什麼東西了，除了地上數量變多的奇異屍骸以外，可是仇無衣還是覺得心裡有些在意的地方，卻又說不出來擔心的是什麼。

尤其是空氣。

也許是地上的屍骸？總覺得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卻又無法正確把握氣息的來源。

光？

意外地發現結束了仇無衣的胡思亂想，立刻連續加速衝出了管道。

「好大的地方……」

仇無衣的身影從「小小」的管道之中衝出，一時之間卻不能落地。

管道相對於一個人來說無疑是極大的，然而相對於眼前這一片廣闊的空間而言，實在是太小了。

即使自由降落也需要數秒的時間，借著這一點點時間，仇無衣迅速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

不得不說，管道里的狀態說不定還算好。

暗紅色的地面與牆壁凹凸不平，如同生滿了腫瘤和膿包，牆壁和地面同樣在不斷的蠕動，比管道更像一隻活著的生物。

萬幸，它們只有噁心的外形而沒有滲透出血或者粘液，仇無衣在腦中不斷對自己說了無數遍「這些是硅膠」，總算稍稍麻痹了一下胡思亂想的心。

頭頂上方響起的乾嘔聲已經證明了其他的現在的心情，仇無衣的雙腳也接觸到了彈性十足的地面。

「下來！」

仰頭向著上方一聲大喊，三個身影也隨著喊聲而降落。

仇無衣還看到了滾落在一旁的軟綿綿和喵綿綿，地面不再平坦，所以它們就被凹陷的坑洞卡住，不再滾動。

接下來，仇無衣開始尋找其他的出口。

這個巨大空間有光，而且還算明亮，從現在的角度來看，形狀十分不規則，這種不規則也正是人體器官的感覺。

至少在此處看不到任何可以進入的門或者通道，仇無衣想到了頭頂，又想到了牆壁，在如此寬闊的場所尋找出口，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突然之間，一陣極為迅速的殺氣自仇無衣身後襲來，仇無衣根本沒有察覺到這裡有人，當殺氣透入後背的瞬間才有所發覺。

「什麼人！」

雖然與殺氣最鋒銳的部分已經有所接觸，但仇無衣的反應依舊足夠脫離危險。

錚地一聲脆響，兩柄白刃於仇無衣後頸不遠的一點相互撞擊，彈開，仇無衣收回手腕甩出的弦，立刻捕捉到了那個影子的落點。

「喲。」

相當年輕的聲音自不大的黑影當中響起。

「是您？」

仇無衣一陣愕然，卻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