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皇都久違地解除了宵禁，而且以後也不會再有，宵禁，所以皇都的居民還是很高興。

有人半開玩笑地說住在皇都已經習慣了宵禁，所以再禁個十天半個月也問題不大。這倒不是在胡說八道，過去，當兩位公爵還在的時候經常會在皇都「禮節性」地碰面，那時候皇都簡直群魔亂舞，不僅要搞宵禁，甚至還有更加誇張的日禁，乃至清城。

比起幾天的有秩序宵禁，那簡直是無法想像。

這些日子，仇無衣屬下的士兵當然沒閑着，駐紮皇都的少量精銳士兵以及人誅門所屬成員大致清除了所有潛在的危險，包括名字在誅殺名單之上的一些貴族。

有些舊貴族認為獻上財產才能保住性命，更有的直接選擇逃跑或者自殺，但後者是極少數，這些貴族都得到了仇無衣所頒發的保證書，不需要任何財產奉獻就能夠保存爵位和家財，但是日後必須認領一座或幾座被戰火焚燒的城市或者要塞的修繕工作，作為回報，這些貴族在任務完成之後能夠獲得一定年數的金錢或物資，金錢來自他們認領的城市之中稅收的一部分。

這個簡單的條件令不少貴族感激涕零，仇無衣的名聲在他們的歌功頌德浸泡之下開始慢慢變化，變得誇張，雖然不算是壞的情況，但這些東西傳到當事人耳中之後也難免引起一些苦笑。

至於那些本來就因為有諸多惡行而處於誅殺名單上的，人誅門也沒有選擇斬盡殺絕，除了控制主犯以外，其他人得以允許攜帶一人能夠帶走的財物離開皇都或者繼續定居，不過這些人會被扣上國賊的帽子，所以很少有家眷選擇留下，所帶走的財產也足以令這些人度過餘生。

之所以選擇今天解除宵禁，原因就是雷國的新王選擇在這一天訪問皇都，當然，訪問的對象不是昏迷不醒的軒轅瑾，在很多流言當中，軒轅瑾已經被遼太昊所害。

雖然某種意義上倒是一種可以預想到的分支。

雷國的新王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與其說是王，不如說更接近於偶像。

這種說法十分奇怪，但事實就是這樣，對於一般的國王，皇帝，一般人縱使報以一種崇敬的態度，但對於雷國新王程鐵軒，雷國民眾大多數人的態度卻是追捧，就和追捧當紅偶像沒什麼區別，而且不僅是王，王妃，各種富有個性的文臣武將也有相當程度的粉絲團體，有時候這些團體甚至互相進攻。

因此，新王程鐵軒下詔，每年四月一日，正式文書中對王的稱呼要寫作偶像王。

這些看似有病的行為也讓一些腦筋守舊的人稱之為愚王，但這些言論只是極少的一部分，在可以預見的未來，程鐵軒依然會以國內第一偶像的身份活躍在政壇之上，甚至第一場演唱會的時間已經確定了。

聽到了這個消息的仇無衣也只能佩服老大的強力而已，換做其他任何人估計都不可能在國內樹立起如此奇妙的人氣。

偶像王入城，皇都的百姓也久違地享受了一下夜晚清涼的空氣，在士兵的人牆之後好奇地旁觀。

在震國儀仗隊引領之下，最先入城的不是偶像王，而是王之麾下最精銳的軍隊，又稱之為暗盔邊四十八的強大軍隊，以黑色的頭盔邊緣著稱，不過人數其實是四千八百人，進城的只是選擇了四十八人為代表。

這些兵士果然殺氣凜凜，每一個都是久經沙場的強者，面貌就與分列道路兩側的震國士兵大不相同。

「聽說雷國新王與公爵大人是少年時候的好友，這兩個人從那時候就相互約定要取得天下，真是英雄啊。」

一個年紀不大卻好像對各種八卦極其了解的青年向同伴感慨道。

「有這種事？」

陌生的聲音在青年背後響起。

「那是自然，難道你不知道他們兩個曾經在留學永國的時候就是朋友？」

青年一回頭，看到的是一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人，身材頎長，不知為何，頸邊圍着長長的紅色圍巾，一身風衣也頗為惹眼。

「這倒是知道一點。」

心情特別複雜的仇無衣微微點了點頭，什麼約定取得天下之類……總覺得是將來要相愛相殺的前兆，聽起來實在是太奇怪了。

認得自己長相的人相當的少，所以仇無衣才能肆無忌憚地躲在觀禮人群當中，也算是提前迎接一下朋友。身份使然，程鐵軒來到震國，各種各樣的禮節必不可少，不過仇無衣還是推掉了大半，這才有機會來圍觀一下。

「你看，坐在那個黑色寶座之上的就是聖王妃，在新王征戰的途中不知道拯救過多少瀕死的士兵，所以被雷國所有的寺廟認定為神聖降世，快看哪，多麼優雅聖潔的姿態。

青年正待說什麼，「聖王妃」所乘坐的簡樸車子正從面前經過。

就算是天崩地裂，她也不可能是第二個人。

比起在學院之時的冷淡偽裝，做出一副神聖姿態的謝凝似乎更加天衣無縫，慈悲而又能夠包涵天地的微笑令不少百姓直接頂禮膜拜，以為真的有什麼神祗轉世。

一襲黑衣遮住了身體的曲線，與長長的黑髮交融在一起，這還是一身黑衣，要是換成一身純白，仇無衣估計可能連自己都要目眩。

比起幾年前，謝凝更顯得成熟優雅，已經完全看不出她的本性。

而且仇無衣還特地注意到她似乎接上了斷腿，或許是因為找到了更好的偽裝方式。

圍繞在謝凝周圍的是一些貌似妖魔鬼怪的百邪族人，與它們一對比，謝凝的氣質更顯得不可侵犯，有不少人即使知道百邪一族的存在也照樣嚇了一跳。

再往後就是偶像王程鐵軒了。

不知為何會被圍繞在一堆大鼓之間，手持鼓棒敲打的姿態正與下方奏樂的兵士融為一體。

「震國的朋友們！我愛你們啊！」

程鐵軒向車下拋出了飛吻，似乎有一些年輕的女孩子應聲而倒，不過仔細看看他的打扮與相貌，的確正符合年輕女孩子的審美觀點。

「吶吶，咱們的陛下和公爵大人誰是攻啊？」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出現在不遠處，仇無衣瞬間覺得全身發毛。

「當然是公爵大人，嘻嘻。」

「是啊，公爵大人是大路上都首屈一指的勇士，就是不知道相貌如何！」

「聽陛下說，公爵大人就像火焰一樣，他們肯定從那時候開始就……」

唧唧喳喳的聲音立刻引起了一陣共鳴，這些人似乎來自雷國，跟在隊伍的旁邊有說有笑。

「你們連相貌不清楚的人都能湊上……」

仇無衣頓時沒有了圍觀的勇氣，躲到角落以瞬間移動的方式回到皇宮。

裝點得金碧輝煌的大殿當中，一身正裝的公爵仇無衣與同樣苦於禮儀的未來公爵夫人以主人的姿態迎接了雷國新王程鐵軒，聖王妃謝凝的來訪。

按理說二者之間的身份有差異，但誰都無法否認現在仇無衣正是震國首屈一指的權勢者，唯一不同的只是個皇帝的身份而已，大多數人都認為他必然會成為新一代的皇帝。

樂師演奏出的音樂雄渾而嚴肅，板着臉的仇無衣緩步上前，以事先惡補出來的禮節不卑不亢地迎接新王程鐵軒的到來。

一路上彷彿在巡迴演出的程鐵軒也換了一副面孔，以絲毫不會給自己身份丟臉的儀態結束了會面。

之後，按照公開的流程，兩國之間有一次正式的會談，因為基本上都算是新生國家，關於以前的條約，法令之類有諸多可以探討之處，所以要開很多次會。

歷史的記錄上證明這場會議的確是正式的，而且圓滿結束。

事實上。

「老大！」

仇無衣狠狠地捶了一下程鐵軒的胸口。

「哈哈哈！兄弟，看到你這麼精神，我就放心了！」

程鐵軒一把扯開腦後紮起的頭髮，任憑長發散落，他這些年蓄起了發，從而使得相貌看起來更加睿智，也平添了幾分藝術家的氣息。

正規場合，王是不能散發出現的。

「學姐！」

范鈴雨彷彿看到陌生人一般站在謝凝面前，能夠站起的謝凝身材意外地高，一下子就顯出了差距。

在謝凝高貴的姿態面前，范鈴雨甚至有點不知所措。

突然之間，謝凝細細的指尖輕輕按在了范鈴雨面頰的兩側，涼涼的觸感更是令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已經做過了，看來他也不是那種死板的傢伙。」

充滿惡作劇氣息的聲音輕輕鑽到范鈴雨的耳中，謝凝的臉上也露出了同樣的狡黠笑容，數年不見，她竟然好像真的變了。

「學……學姐……」

一下子被謝凝揭穿秘密，范鈴雨手足無措地向後連連退了幾步。

「哼哼……忘了嗎？對於人體的結構，沒有人比我更加了解。」

謝凝地微笑霎時間化作了冷冰冰的凶光，這時，仇無衣的心中才湧現出一種熟悉的感覺。

「切，真是死性不改。」

凌戚用力搖了搖頭，卻暗中鬆了口氣。

「那麼，老沙的事情說給我聽聽吧。」

尋了個座位，程鐵軒輕輕一推眼鏡。

華麗的會客室頓時好像變成了當年**班的宿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