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武堂在不到十五分鐘內立刻進入了戒嚴狀態,這還是學院成立以來的第一次,甚至有的學生還覺得很新鮮。
只有一些感覺敏銳的人才清楚,一定是發生了不可小覷的事情。
天武堂的戒嚴甚至波及到了整座城市,連帶着整個南十字城都是一片蕭殺之氣,大呼小叫的諸多不良分子也收斂了許多,生怕自己踩到了不該踩的*。
雖然沒有沿街盤查,沒有關卡哨位,一切都彷彿與平時沒有什麼區別,但壓抑在水底的東西才是最可怕的。
東方天武堂學院長辦公室里,一號班的幾人外加謝凝,已經在這裏待了兩個小時,擂台什麼的自然也隨之終止了。
仇無衣偷偷望着不遠處氣定神閑的段沙門,越看越覺得佩服。
一個每天都悠悠閑閑喝茶度過,豈能不讓人佩服?
參加天地激斗大會的成員被無故襲擊,襲擊者還是同為天武堂的人,而且還是採取了令人不齒的自爆手法,並且身亡,最後整個天武堂戒嚴,南十字城雞犬不寧。
這個人還在淡定地喝茶。
「果然是不夠的,不過這裏已經沒有了。」
段沙門略帶歉意地打量著桌上的一疊空空如也的盤子,盤子裏面本來有看起來就很高級的茶點,不過有范鈴雨在,能剩下盤子已經很幸運了。
「夠了啦……」
范鈴雨捂住尚在咀嚼的小嘴含糊不清地應道,眼睛還盯着謝凝面前盤子裏的半塊蛋糕,這模樣着實顯得沒什麼誠意,不過大家也都司空見慣。
有一句傳說中的台詞——發生這種事情,大家都不想的。
曾經仇無衣還不太明白這句台詞到底經典在那裏,現在才意識到真的是這樣,辦公室中,凌戚一直枕着雙臂靠在沙發上,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沙業則始終抱着雙臂,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謝凝仍是一臉冷淡,看不出心中在想什麼,有這個人在,就算是婚禮,氣氛也會一下子變得如同守靈。
仇無衣毫不懷疑自己的表情可能也是這個樣子,當然,也有范鈴雨這種沒心沒肺的,這是例外。
「天武堂里沒有異常,沒有外人混進來,也沒有什麼幕後的組織。」
正在仇無衣在考慮說些什麼話來化解這尷尬氣氛的時候,辦公室的大門被一雙粗暴的大手打開,直接在外面喊了出來,從聲音上判斷,應該是酒鬼大師。
「解除戒嚴,辛苦你了。」
段沙門立刻下達了命令,酒鬼大師急的就是這件事,也不去關門,風風火火地出去了。
仇無衣見狀,就起身走到門前,伸手將門關上。
「有什麼看法?大家盡可以說說。」
學院長終於放下了似乎比生命還重的茶杯,面向眾人問道,自然,左手還在整理著其實根本沒必要整理的鬍鬚。
「揍扁他!」
范鈴雨好不容易咽下了嘴裏的東西,氣勢十足的一握拳頭。
「在揍之前,你知道該去揍誰嗎?」
謝凝平淡的聲音就像冬天被凍結了的小溪,不僅冷,而且踩上去會摔跟頭。
「不知道……」
范鈴雨立刻不好意思地縮起了頭,至於該去揍誰,這已經是她思考能力極限之外的事情了。
「學院長,如果犯人不在天武堂里的話,這種不義的惡行或許以後還會出現在別人身上,也許還會出現更多的受害者,請您千萬要追查到底。」
沙業義憤填膺地抬起了頭,毫無疑問,控制他人自爆正是無可辯駁的惡行。
仇無衣沒有說話。
他想到了另一件事,就是前往百邪一族的地盤與其總帥交涉的時候所遭遇的事,雖然細節上差距很大,但製造人彈自爆的行徑是完全一致的。
記得那個組織好像叫做光明結社,就和所有的*一樣,有一個充滿大義的名字。在確認他們對自己暫時沒有危險之後,關於這件事也就被擱置了,畢竟天衣聖門樹大招風,自己身為一介學生,不可能連這些大大小小的*都注意得面面俱到。
現在看來,恐怕事情沒這麼簡單,想的糟糕一些,說不定一號班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目標。
世間萬事都是這樣,越是細想,就會越覺得頭疼。
「如果是外來人士進行破壞的話,我想,這件事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解決。」
仇無衣回到了位子上,注視着段沙門的臉,緩和地說道。他想看看學院長的想法,如果他也保持着弱者理當消亡,沒有力量就沒有一切的思想,那麼就要自己去想辦法了。
「凡事都有規則,以我的立場,至少要守護基本的規則而不讓它被破壞。但身為一個成年人,我也知道世界上有些無法碰觸的東西,以及憑着人的力量無法改變的東西。」
段沙門的回答有些語焉不詳,但他的雙眼沒有因為仇無衣之一的眼神而躲閃,坦坦蕩蕩地迎了上去。
仇無衣明白,這是段沙門身為學院長給自己的保證,以及自由。
藉助天衣聖門的力量全力追查真兇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自己這邊有心追索的話,他會提供一切能夠提供的便利來協助,這已經足夠了,仇無衣沒有更多的奢求。
沙業和范鈴雨半懂不懂地歪著頭,其實連半懂都沒有,滿腦袋都是水霧,謝凝卻向仇無衣點了點頭,似乎可以認為是她給出的保證。
「學院長,是我。」
忽然,門外再度響起了敲門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較為年輕的叫門聲,這個聲音也是大家司空見慣的。
「請進。」
「我回來了。」
得到了段沙門的允許之後,推門而入的正是程鐵軒,仇無衣向著他走進來的方向轉過了頭。
可以輕易看得出,程鐵軒經歷了相當辛苦的奔波,儘管時間只有兩個半小時左右,但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跑到一臉風塵,也足見其辛苦程度了。
「老大,茶,涼了的。」
仇無衣順手將沒有動過的茶杯交給程鐵軒,程鐵軒一屁股坐了下來,連聲謝都沒說,搶過杯子一口乾了個底朝天,全然顧不得什麼禮不禮儀。
「呼……渴死了,學院長,我這一道……」
「坐下說,不必拘束。」
段沙門示意程鐵軒好好做下休息,程鐵軒也不客氣,因為兩腿實在是跑得難受,天衣雖然能回復身體的力量,卻難以恢復精神上的疲憊。
仇無衣聚精會神地豎起了耳朵,看程鐵軒的模樣,似乎多少有些收穫。
「謝謝,這件事,其實不是第一次,只不過咱們天武堂……不,整個內城區都沒有出現過。就在兩天以前,外城區的兩個小幫會爭奪一塊邊緣地帶的時候就出了這樣的事,結果兩個幫派的人全都死在了當場,地盤也交給了林伯伯暫時管理。本來他對這片地區沒什麼興趣,單純就是覺得事兒不太正常,正巧我去找他,就和我說了……」
程鐵軒喘了口氣,將在外城區探聽到的諸多事宜挑重要的向眾人複述了一遍,包括現在外城區最大幫派首領林鳳來所說的,以及據說是那場戰鬥的目擊者提供的證詞等大致都講了出來。
「原來如此,外城區的事情,其實內城區的人幾乎不會關心,我們天武堂更是如此。」
段沙門若有所思地整理著自己的鬍鬚,他日常本來就是深居簡出,除了打理天武堂的事情以外幾乎不關注其他雜務,某種意義上這不算稱職,但在天衣聖門中卻又不算什麼,身為學院長,只要培養出最強的學生就夠了,其他的事情不在他的義務之內。
「老大,這個叫於火的人在外面有什麼異常沒有?」
仇無衣轉而問起了自爆身亡的於火,如果是程鐵軒,或許能搜羅到別人難以知曉的情報。
「還真有。」
程鐵軒故意在這裏賣了個關子,范鈴雨和沙業頓時精神一振,默默聆聽的謝凝卻露出了不置可否的神色。
「怎麼講?」
仇無衣繼續問道。
「這傢伙,還有外城區自爆的兩個人,全都和一個大約七天之前來到咱們南十字城的可疑人物接觸過,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這個人就是給他們的天衣附上自爆能力的真兇。不過這個人之前誰都沒特別關注過,只有幾個盯梢的曾經見過幾面,所以具體情報十分模糊,只知道一點點外貌的特徵而已。」
講到這裏,程鐵軒也無奈的搖了搖頭,因為實在是沒辦法,就算是外城區各種陰溝中盯梢的眼睛比星星還多,也照樣沒有能夠未卜先知的人,誰又能想像得到這個人竟是在醞釀一樁大事呢。
「什麼樣的人?」
沙業連忙追問,他要去提醒認識的人留意這樣的傢伙,所以顯得比誰都着急。
「大概是……」
「四十多歲,白髮,半禿,臉上有三道傷疤的人。」
突然隔着門響起的聲音打斷了程鐵軒的話,隨之闖進來一個巨大的身影。
仇無衣正在沉思當中,突然被門外的不速之客驚得回過身去,然而當看到門外來者的時候,心臟立刻猛地向上一提,咚咚地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