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就在這裡等他回來。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的。你不用管我,去忙吧。”
顧傾雪淡淡的說着,不着痕跡的避過了那宮女的觸摸。
那宮女見狀,也不好再勸說,只能幽幽的嘆着氣,最後再看了她一眼,便掌着燈,掉頭轉身離開了。
晚風輕輕的吹過,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不由自主的就抱緊了自己的身子。
腦袋有些沉重,但她還是強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知道,墨彥陵此時一定是在某個地方偷偷觀察着她。
眼看成婚的日子就要到來,她必須要說服墨彥陵,去對抗墨彥冥。不論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日後的天下黎民百姓。她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墨彥陵的首肯。
良久,她微微眯起眼眸,聽到微弱的腳步聲,心下一驚,下意識的就擡起頭,看向前方。
“墨彥陵…”
然而,話剛出口,待看清來着何人時,她便將後面的話語吞入腹中。
來的人並不是她想看到的墨彥陵,而是一身黑色勁衣的夜半。青冥劍在他的腰間,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夜半的臉上並沒有露出往日的散漫,反倒比平日裡多了幾分深沉。
當顧傾雪的目光一瞬間聚集在他的身上時,他便定住了腳步,沒有再往前走去。
動了動脣,他輕輕的道,“師妹,我們回去吧。”
顧傾雪搖了搖頭,隨即又將頭埋了下去,沒有說話。
夜半滿眼擔憂的看着她,他知道,她的身上還有傷。晚上就這樣吹冷風,身體必然承受不住。
念及此,他便走上前,低沉着聲音道,“你在這裡坐一夜也沒有用!墨彥陵是不會來的。師妹,我們先回去,明天再來,否則你的身體吃不消。”
“不,我要在這裡等着。他一定會回來的,我相信他。”她固執的說着,並沒有打算要先回去。
頓了頓,她輕輕的道,“夜半,你回去吧,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我在這裡不會有事情的,倘若我今晚就這樣走了,明日顧烈也一定不會輕易放我離開。”
夜半沉默,心裡明白她的意思。看到她如此決然的態度,他只得無奈的嘆了嘆氣,轉身施展輕功隱在黑夜裡。
從大殿門口直射出來的燭光,折射出顧傾雪孤獨的身影。明月的光,微弱而淡雅,冷風席過,她只覺得有些心寒。
不知過了多久,墨彥陵從遠處的石階走來,神情寂靜,目光沉思。
他原以爲她已走,卻在看到大殿門口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時,溫熱的心在那一刻被緊緊的攥住。
幽幽的嘆着氣,他早該知道,她是如此固執的一個女子。
輕輕的走了過去,看到她輕輕的歪在臺階上,一頭長長的黑髮在她的身邊輕輕飄揚。
她蒼白的臉蛋在黑髮中,顯得異常刺眼。
想了想,他終是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將她扶起。下意識的探了探她的額頭,卻感受到手心滾燙的溫度,當即心下一緊,意識到她可能是昏倒了。
“來人!快來人!傳太醫!”
……
顧傾雪迷迷糊糊的醒來,耳邊隱隱約約聽到有人的說話聲。
“唔…”輕輕睜開眼睛,身體猶如灌了鉛一般沉重。
“你醒了?”
有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看見了身旁的墨彥陵。
“你…”剛想要開口詢問,才意識到自己嗓子的沙啞。
墨彥陵微微嘆氣,拿起桌上的玉杯,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的手中。
“喝吧。你身體有傷沒好,爲何不告訴我?”他的話裡,夾雜着一絲絲責備。
顧傾雪微微一笑,接過他手中的溫水,輕抿一口。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明白過來自己是在墨彥陵的寢宮之中。
想起昨日來找他的目的,她咬了咬脣,定定的看着他,“昨天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了?”
墨彥陵眼光一沉,隨即撇撇嘴巴,故作輕鬆的道,“放心吧,我考慮清楚了。你說的對,我身爲皇子,就要以天下黎民百姓爲主。”
顧傾雪聽罷,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皇兄要娶你爲妃,我要怎麼幫你?”他微微不解得問道。
撐起身子靠在牀頭,顧傾雪冷眸一凝,“婚期還有一段日子,在這段時間裡,我會幫助你恢復念力。”
墨彥陵略微一點頭,看了看她,沒有再說什麼。
“四弟,聽說傾雪在你這兒昏倒了?難道你不知道傾雪的傷還沒有好?”
高傲嘲諷的聲音從殿門外傳了進來,隨即一身淡黃色華服的墨彥冥走了進來,身後跟着隨侍的宮女和太監。
墨彥陵眸光一閃,輕擡頭對上墨彥冥的目光,淡淡的道,“見過皇兄。皇兄的消息可真靈通。不過,請皇兄放心,方纔太醫已經來過,傾雪只不是有些累了,沒有什麼大礙。”
“是嗎?所幸傾雪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否則,皇兄我可是不會輕饒你的。”
他說着,目光卻幽幽的掠過墨彥陵,直直的看向顧傾雪。
顧傾雪卻淡漠的瞥過目光,沒有絲毫想要與他說話的意思。
墨彥冥也不介意,徑直朝她走了過去,站在牀邊,露出一副體貼的模樣。看着她,心疼的道。
“你的傷還沒有好起來,爲何偷偷入宮呢?你即將是太子妃,若是讓人知道你在皇子寢宮,傳了出去,只怕會對你的名聲不好。”
她淺淺的冷笑,絲毫不加掩飾的道,“太子殿下,你想多了。我並沒有要同意與你成親,這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事情。”
墨彥冥神情不禁的微微一沉,目光中閃過深意。
“傾雪,本宮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不過,既然婚事已定,父皇聖旨也已頒佈,你便註定了是太子妃。”
他說着,目光之中帶着不容抗拒的神情。
顧傾雪勾脣冷笑,撇開目光,不再看他。墨彥冥見狀,隨即擡手,對着身後的宮女太監道,“來人,送顧小姐回相府!”
不給顧傾雪拒絕的機會,他便對着身後下了命令。顧傾雪將眉毛一揚,瞥了瞥眼珠子,沒有說話。
余光中瞥見墨彥陵動了動腳步,似乎是想要與墨彥冥爭執,她忙開口道,“好,我這就回去。不過,就不麻煩太子殿下了。”
語罷,不顧墨彥冥的黑臉,轉頭看着墨彥陵,道。
“四皇子,能否麻煩你送我回去?”
墨彥陵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便重重地點了點頭,“可以,你既然是在我的寢宮昏倒的,我自然有義務送你回府。”
墨彥冥死死的皺眉,眼底無聲無息的掠過一道殺意。
他眼底的殺意並沒能躲過顧傾雪的眸光,她知道,墨彥冥的心裡已經隱隱有些疑心。
或許以前,他對於那個柔弱不知反抗的顧傾雪,還有十足的瞭解。然而,現在的顧傾雪,可不是他輕易就能看得透的人。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要幫助墨彥陵,想辦法擊垮他。
最終,在墨彥冥的注視下,墨彥陵攙扶着顧傾雪上了馬車,緩緩出城門向丞相府駛去。
車上,墨彥陵看了看顧傾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什麼話,不妨直言。”她輕輕的說着,微微閉眼,將滿眼的疲倦掩在眼底。
墨彥陵想了想,道,“你本可以讓太子直接送你回來,這樣子反而不會引起他的懷疑。現在,你這樣做,明擺着是想要與他作對。太子與你爹關係匪淺,這樣一來,我擔心,丞相會刁難你。”
聞言,顧傾雪冷笑一聲,眼眸睜開,不以爲意。
“即使你今日不送我回來,我爹也一樣會將我軟禁在家中。”
聽罷,墨彥陵閉了閉脣,沒有再說話。看着她的側臉微微失神,即使嘴上說着可以放下,心裡卻仍然捨不得。
馬車一路行駛,很快便來到相府。遠遠的,掀開簾子,顧傾雪便能看見府門口焦急跺着腳步的顧烈。
馬車停穩,墨彥陵從馬車裡走下來,顧烈見狀,連忙迎了上去。
“老臣拜見四皇子。”
墨彥陵沒有直接回應他,只是轉身將馬車裡的顧傾雪貼心的扶了下來。
站穩身子,顧傾雪淺淺的看了一眼顧烈,能夠明顯的感受到顧烈眼神中的那一抹隱藏的怒氣。
然而,她顧傾雪做事情,向來不喜歡向人報備。
“四皇子,小女給你添麻煩了吧?是老臣看管不周,方纔太子殿下的人已經來通知了,說小女昏倒了,是您收留了小女一夜。老臣在此,多謝四皇子的好意。”
墨彥陵的目光輕輕掠過顧傾城,隨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顧烈。
“相爺客氣了,我與傾雪是相識一場,昨日邀請她去我寢宮小敘片刻。應當是怪我太過匆忙,沒有來得及通報相爺一聲,私自就將傾雪接到宮中。還望相爺海涵。”
他將昨日她私自逃離相府的事情,說成是受他邀請。儘管顧烈知道事實並非如此,面子上,卻讓原本想要大發雷霆的顧烈,一時之間,也不好發作。
顧傾雪微動眼眸看了看墨彥陵,心裡有些感動。她沒有看錯人,對於墨彥冥來說,墨彥陵更適合做一國之君。天下百姓,得此良君,纔是衆望所歸。
“既是如此,相爺便聽從四皇子,不爲難小女。只是,四皇子也知道。小女即將嫁給太子,成爲太子妃。而她生性本就頑劣,老臣這段時間務必會嚴加管理,讓小女學會宮中各方面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