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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贅婿 - 第六四?章 人歸古淵 月上空山(下)字體大小: A+
     

    一條條的河水環繞城池,夜已深了,城牆巍峨,高聳的城牆上,有點點火光,城市的輪廓在後方延伸開去,隱約間,有古寺的鐘聲響起來。

    院子裏只有黯淡深黃色的燈火,石桌石凳的旁邊,是參天的古樹,夜風輕撫,樹便輕輕的搖動,空氣裏像是有白色的氤氳。樹動時,他擡頭去看,樹影幢幢,遮蔽半邊的淡漠星光,涼意如水的凌晨,記憶的青鳥回來了。

    他只是坐在那兒,雙手擱在腿上,想着各種各樣的事情。

    “相公……”

    “吃飯了……”

    “……縫補了衣服……”

    “妾身想當個變戲法的戲子……”

    “……哪有他們這樣做生意的!”

    “……終究是家裏人。”

    空氣中,像是有小木樓燒焦的味道,下雪的時候,她在雪裏走,她拖着大腹便便的身子來回奔走……“曦兒……命大的小子……”

    他與蘇檀兒之間,經歷了許多的事情,有商場的勾心鬥角,底定乾坤時的喜悅,生死之間的掙扎奔波,然而擡起頭時,想到的事情,卻分外瑣碎。吃飯了,縫補衣服,她驕傲的臉,生氣的臉,憤怒的臉,喜悅的臉,她抱着孩子,她不着一物從浴桶裏站起來↘的樣子,兩人獨處時的樣子……瑣瑣碎碎的,由此也衍生出來很多事情,但又大都與檀兒無涉了。那些都是他身邊的,或是最近這段時間京裏的事。

    我要專注於北面,望你幫忙處理一下南方事務……

    我最是信任於你……

    “姑爺……姑爺……”

    輕柔的聲音自後方響起來,偏過頭去,娟兒在屋檐下怯生生的站着。

    寧毅看了她片刻,面現柔和。說道:“……還不去睡。”

    “姑爺,你……你別擔心小姐了,小姐會水的……不一定會有事……一定沒事的。”

    夜裏的空氣還在流淌,但人彷彿忽然間消失了。這幻覺在片刻後斂去:“嗯。”寧毅應了一句。

    “我沒有擔心。”他道,“沒那麼擔心……等消息吧。”

    寧毅平靜的臉色上什麼都看不出來,以至於娟兒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過的片刻,她道:“那個,祝彪祝公子他們……”

    她跟寧毅說了些事情,寧毅靜靜地聽完了,點頭表示知道,不久之後,娟兒從屋檐下離開,院落裏就又只剩下寧毅了。他坐在那石桌前方,不知什麼時候。陡然雙手一揮,兩隻拳頭砸在石桌上,那石桌裂成幾塊滾落周圍,寧毅坐在那兒,便又沒動了。

    這氤氳流散的夜裏,寧府內外,有着不同的景象。作爲主人的寧毅坐在那院子裏,無人敢去打擾他。隔壁兩個院落,燭影動搖間。便有不少人在壓抑而激烈的交流着什麼。隔着層層的高牆,從寧府外的街道上望過來,這所宅子安靜得像是進入了另一片天地,一些陰影和角落裏,聚集着三三兩兩蹲守的捕快。

    “怎麼樣了?”

    一道身影匆促而來,走進附近的一所小宅子。房間裏亮着燈火,鐵天鷹抱着巨闕劍,正在閉目養神,但對方靠近時,他就已經睜開眼睛了。來的是刑部七名總捕頭之一。專門負責京畿一地的劉慶和。

    “尚無動靜。你帶了多少人來?”鐵天鷹道。

    “我手下二十多人,另外,開封府衙,巡城司等處都已打好招呼,若有需要,兩個時辰內,可調集五百多人……”

    “那有什麼用。”

    “若真是無用,你我乾脆掉頭就逃。巡城司和開封府衙無用,就只能驚動太尉府和兵部了……事情真有這麼大,他是想叛亂不成?何至於此。”

    “事情自然不會到那個程度,但這人心思,我拿捏不準。就怕他不管不顧,想要報復。”

    劉慶和推開窗戶往外看:“妻子如衣服,心魔這人真發作起來,手段狠毒凌厲,我也見識過。但家大業大,不會如此魯莽,這是個做大事的人。”

    “怕的不是他惹到上面去,而是他要找你我,找宗非曉報復。如今右相府雖然垮臺,但他左右逢源,太師府、廣陽郡王府,乃至於王大人都有心思拉攏,甚至聽說當今聖上都知道他的名字。如今他妻子出事,他要發泄一番,若是點到即止,你我未必扛得住。你也說了,此人心狠手辣,他就算不會公然發動,也是防不勝防。”

    “他妻子未必是死了,下面還在找。”劉慶和道,“若真是死了,我就退讓他三步。”

    “怕的是就算未死,他也要報復。”鐵天鷹閉上眼睛,繼續養神,“他瘋起來時,你未曾見過。”

    “我在京裏,也是見過的。”

    劉慶和往外看着,隨口回答一句,當初押解方七佛上京的事情,三個刑部總捕頭參與其中,分別是鐵天鷹、宗非曉以及後來趕到的樊重,但劉慶和在京城也曾見過寧毅對付那些武林人士的手段,因此便這樣說。

    然後,這邊安靜下來。

    隔着幾重高牆,在夜色裏顯得安靜的寧府內部,一羣人的議論暫告一段落,下人們送些吃的上來,有人便拿了糕點飯菜充飢這是他們在竹記隨時能夠有的福利一道身影去往寧毅所在的小院子,那是祝彪。

    他在屋檐下停下,看着院子裏坐在石凳上的身影,開口說了幾句話,對方沒有反應,他又揚起頭說了幾句。石凳上的身影纔回過頭來,目光冷峻地看着他,對他說了幾個字,似是呵斥。

    夜裏的冷風捲走了黑暗裏的言語。京城之中,近百萬的人羣聚集、生活、來往、買賣、社交、愛情,各種各樣的**和心思都或明或暗的交織。這個夜裏,京城各處有着小範圍的緊張,但無涉於京城的安危大局,在右相這樣一顆參天大樹倒塌的時候。小範圍的摩擦、小範圍的警惕每時每刻都可能出現。皇帝往下有臣子、太監,臣子往下有幕僚、總管,再往下,有辦事的各種閒人,有刑部的、衙門的捕頭,有黑白兩道的人羣。人上人的一句話,令得底層的成千上萬人緊張起來,但仍舊談不上大事。

    天邊泛起微微的白霧,魚肚白在東方天際出現時,城市顯得愈發祥和與寧靜,鐵天鷹睜開眼睛,看着毫無動靜、甚至於都沒有多少人進出的寧府大宅,目光嚴肅,不少人則小小的鬆了口氣。

    “今日還得盯着。”一旁。劉慶和道。

    鐵天鷹點了點頭。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這天上午,鐵天鷹通過關係輾轉得到寧府的消息,也只是說,寧府的東家一夜未睡了,只是在院子裏坐着,或走來走去,似在思憶妻子。但除此之外,沒什麼大的動靜。

    這一天是四月二十六。

    傍晚時分。寧毅的車駕從後門出來了,劉慶和與鐵天鷹趕了過去。攔下車駕,寧毅掀開車簾,朝他們拱手。

    “劉總捕,鐵總捕,有事嗎?”他的臉上笑容不多,有些疲憊。但似乎表現着善意,鐵天鷹目光嚴肅地打量着他,似乎想從對方臉上讀出他的心思來。劉慶和拱了拱手:“沒什麼,只是女真人去後,京中不太太平。正好遇上,想問問寧先生這是打算去哪啊?”

    “刑部天牢,見見右相,可以嗎?”

    “哦,當然可以,寧先生請便。”

    劉慶和和善地笑着,擡了擡手。

    從昏沉的睡意中醒過來,秦嗣源聞到了藥味。

    煎藥的聲音就響起在牢房裏,老人睜開眼睛,不遠處坐的是寧毅。相對於其他地方的大牢,刑部的天牢這一片關的多是犯官,定罪未定罪的,環境比一般的大牢都要好很多,但寧毅能將各種東西送進來,必然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他拿了把小扇子,正在火爐邊扇風,透過小小的窗口,正是傍晚最後一縷霞光落下的時候。

    “立恆過來了。”

    “說您病了,過來看看。”

    “能把火爐都搬進來,費不少事吧?”

    “關係夠,馬車都能開進來,關係不夠了,這裏都未必有得住。您都這個樣子了,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啊。”

    “呵呵。”老人笑了起來,牢房裏沉默片刻,“我聽說你那邊的事情了。”

    坐在那邊的寧毅點了點頭:“是啊,檀兒掉河裏了。”

    “消息既然尚未確定,你也不必太擔心了,未找到人,便有轉機。”

    “那是個強悍的女人,用不着擔心。否則我當初一意孤行北上,她們也得擔心死。”寧毅笑了笑。

    老人便也笑了笑:“立恆是感同身受,心中開始內疚了吧?”

    “有一點。”寧毅點頭,“但世事如此,一方出去,另一方總是要擔心……”他頓了頓,隨後又道:“我昨晚回想了很多事情,大多是檀兒的,也有當初在江寧,每天跑步下棋的日子。老人家啊,若是當初你未曾上來,我也未曾上來,是否就不用擔心來擔心去了?”

    已在牀邊坐起來的老人笑了笑,目光復雜,而又慈和。寧毅的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他們都是強悍之人,因此這隻能算是嘆息,不能算是問題。

    “立恆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有些事情要調整,我不容易走了。”

    “康賢還是有些手腕的。”

    “蔡太師、童王爺……還有其它這樣那樣的人,我本想左右逢源一下,最後脫身,抱抱成果公主府的大腿,不過,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立恆你早已料到了,不是嗎?”

    “有料到過,事情總有破局的辦法,但確實越來越難。”寧毅偏了偏頭,“甚至於宮裏那位,他知道我的名字……當然我得謝謝他,早些天有人將竹記和我的名字往上報,宮裏那位跟旁人說,右相有問題,但你們也不要攀扯太廣,這寧毅寧立恆。在夏村是有大功的,你們查案,也不要把所有人都一杆子打了……嗯,他知道我。”

    “簡在帝心哪……”秦嗣源目光復雜,望向寧毅,卻並無喜意。

    寧毅笑了笑:“您覺得……那位到底是怎麼想的。”

    秦嗣源搖了搖頭:“……不可揣度上意。”

    火爐邊的年輕人又笑了起來。這個笑容,便意味深長得多了。

    噗噗噗噗的聲音裏,房間裏藥味瀰漫,藥味能讓人覺得安寧。過得片刻,秦嗣源道:“那你是不打算離開了?”

    “大概十天左右,您這案子也該判了。”

    “是啊。”老人嘆息一聲,“再拖下去就沒意思了。”

    “我留在京城,有些事情至少可以做。”寧毅想了想,“您走之後。我會幫您把書傳下去,前後答應過的,主要好像就這一項。”

    “是啊,由此一項,老夫也可以瞑目了……”

    “流三千里而已,往南走,南方就是熱一點,水果不錯。只要多注意,日啖荔枝三百顆。未嘗不能長命百歲。我會着人護送你們過去的。”

    這牢房便又安靜下來。

    過了一陣,只聽得寧毅道:“秦老啊,回頭想想,你這一路過來,可謂費盡了心力,但總是沒有效果。黑水之盟你背了鍋。希望剩下的人可以振作,他們沒有振作。復起之後你爲北伐操心,倒行逆施,得罪了那麼多人,送過去北方的兵。卻都不能打,汴梁一戰、太原一戰,總是拼命的想掙扎出一條路,好不容易有那麼一條路了,沒有人走。你做的所有事情,最後都歸零了,讓人拿石頭打,讓人拿糞潑。您心中,是個什麼感覺啊?”

    白髮蒼蒼的老人坐在那兒,想了一陣。

    “老夫……很心痛。”他話語低沉,但目光平靜,只是一字一頓的,低聲陳述,“爲來日他們可能遭遇的事情……心如刀絞。”

    他的回答是誠懇的,並無半點諷刺,寧毅點了點頭。不久之後,藥好了,寧毅將它倒進碗裏,老人忽然問道:“那立恆呢?”

    “嗯?”

    “立恆……又是什麼感覺?”

    兩人的目光望在一起,有詢問,也有坦然。

    “人要爲自己掙命。”寧毅頓了頓,“我會替你將書留下去。”

    他將藥碗涼了涼,遞給秦嗣源,食盒也在一邊放着。兩人又聊了一陣家常,不久,寧毅告辭而去了。

    夕陽早已散去,城市光華絢麗,人羣如織。

    有不知名的線從不同的地方升起,往不同的方向延伸。

    在竹記內部的一些命令下達,只在內部消化。亳州附近,六扇門也好、竹記的勢力也好,都在順着河水往下找人,雨還在下,增加了找人的難度,因此暫時還未出現結果。

    四月二十七,距離汴梁約五百餘里,汝寧附近的確山縣驛道上,一個運貨北上的車隊正在緩緩前行。車隊一共六輛大車,押送貨物的整個商隊三十人左右,打扮各異,其中幾名帶着武器的漢子容色彪悍,一看就是經常在道上走的。

    京城遭了女真人兵禍之後,物資人口都缺,最近這幾個月時間,大量的商隊貨物都在往京裏趕,爲了填補貨源空缺,也使得商道異常繁榮。這支隊伍便是看準時機,準備進京撈一筆的。

    車隊第二輛大車的趕車人揮舞鞭子,他是個獨臂人,戴着斗笠,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後方板車貨物,一隻只的箱子堆在一起,一名女子的身影側躺在車上,她穿着屬於苗人的淺藍碎花裙,裙襬下是一雙藍色的繡鞋,她併攏雙腿,蜷縮着身子,將腦袋枕在幾個箱子上,拿帶着面紗的斗笠將自己的腦袋全都遮住了。腦袋下的長箱子隨着車行顛來顛去,也不知以她看來柔弱的身子是怎麼能睡着的。

    不久,有奔馬從前方過來,馬上騎士風塵僕僕,經過這邊時,停了下來。

    那騎士下馬與商隊中的一人說了幾句話,接上了頭,隨後又被人領過來,在第二輛車旁邊,遞了一張紙條,跟那獨臂漢子說了些什麼。話語中似乎有“要貨”二字。不知不覺間,後方的少女已經坐起來了,獨臂漢子將紙條遞給她,她便看了看。

    商隊之中靠近過來的是核心的幾人,因爲方纔的信息,衆人此時都有點交頭接耳。有人表現得不可置信。但大多顯得高興起來。

    出乎意料的高興。

    車上的花裙少女坐在那兒想了一陣,終於叫來旁邊一名背刀漢子,遞給他紙條,吩咐了幾句。那漢子立即回頭整理行裝,不久,策馬往回頭的方向狂奔而去。他將在兩天的時間內往南奔行近千里,目的地是苗疆大山裏的一個名叫藍寰侗的寨子。

    車隊繼續前行,傍晚時分在路邊的客棧打尖。帶着面紗斗笠的少女走上旁邊一處山頭,後方。一名男子背了個長方形的箱子跟着她。

    夕陽西下,少女站在山崗上,取下了斗笠。她的目光望着北面的方向,燦爛的夕陽照在她的側臉上,那側臉之上,有些複雜卻又清澈的笑容。風吹過來了,將塵草吹得在空中飛舞而過,猶如春天風信裏的蒲公英。在燦爛的霞光裏,一切都變得美麗而安謐起來……

    同樣是四月二十七的傍晚。亳州附近的小鎮,有一男兩女走進了鎮子。

    雨已經停了,雨後的鎮子街道上泥濘不堪。這一男兩女均穿着樸素,其中一對男女一看便是大山裏的農戶,謙卑老實,唯唯諾諾。有些土氣,另外一名女子即便身着樸素的打了補丁的衣服,面上也自有從容大方的氣質。她一面與兩人說話,一面領着兩人朝前走,最終。她們找到了一處買布的鋪子。

    爲首的女子與布鋪的掌櫃說了幾句,回頭指向門外的那對男女,掌櫃當即熱情地將他們迎了進來。

    女子已經走進鋪子後方,寫下信息,不久之後,那信息被傳了出去,傳向北方。

    汴梁,四月二十七過去了,刑部之中,劉慶和等人看着反饋的信息,竹記也好、武瑞營也好、寧府也好,沒有動靜,或多或少的都鬆了一口氣。

    四月二十八,蘇檀兒平安的訊息首先傳入寧府,而後,關注這邊的幾方,也都先後收到了消息。

    傍晚時分,祝彪走進寧毅所在的院子,房間裏,寧毅如同之前幾天一樣,坐在書桌後方低頭看東西,緩緩的喝茶。他敲了門,然後等了等。

    “寧大哥,老闆娘沒事,我們是不是就……繼續準備走了?”

    寧毅看了他一眼:“……我已經老了嗎?”

    “嗯?”

    “我今天早上覺得自己老了很多,你看看,我現在是像五十,六十,還是七十?”

    “寧大哥你,當……當然沒老。”

    “……那你們最近爲什麼老想替我當家?”

    寧毅如此詢問了一句,祝彪吶吶無言,然後看見他擡起頭來:“你剛纔說什麼來着?”

    ……

    刑部,劉慶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然後朝一旁匆匆趕回來的總捕樊重說了些什麼,面帶笑容,樊重便也笑着點了點頭。另一邊,若有所思的鐵天鷹仍舊陰沉着臉,他隨後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廣陽郡王府。童貫招來麾下親信大將,如今執掌武瑞營的李炳文,詳細詢問了不少事情。

    皇宮,周喆看着下方的大太監王崇光,想了片刻,然後點頭。

    他略有些遺憾和諷刺地笑了笑。然後低頭處理起其它政事來。

    他有的是大事要做,目光不可能停留在一處消遣的小事上。

    城市的一部分在小小的滯礙後,依舊如常地運行起來,將大人物們的眼光,重新收回那些國計民生的正題上去。

    此後下了三場大雨,天色變幻,雨後或陰或晴,雨中也有雷電劃過天空,城市之外,黃河咆哮奔騰,山川與田野間,一輛輛的車駕駛過、腳步走過,離開這裏的人們,逐漸的又回來了。進入五月之後,京城裏對於大奸臣秦嗣源的審判,也終於至於尾聲,天氣已經完全變熱,盛夏將至,此前許許多多的煎熬,似也將在這樣的時節裏,至於尾聲。

    竹記,在人們重視的表單上,回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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