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十八歲了吧？”美狄亞漫不經心伸出手，捏了捏蘇業的臉。

蘇業如同被巨蛇纏身同時蛇信子在自己臉上舔來舔去一樣，全身僵硬。

“您說誰？”蘇業有點蒙。

“擁有天國要塞的光元素領主魔法師一共也沒幾個，除了蘇業，你還能是誰？”美狄亞道。

“美狄亞妹妹，您看出來了？”

“叫姐姐！”美狄亞一扭身，修長的雙腿落在牀下，伸手爲蘇業整了整衣服。

蘇業轉頭看向索沃，輕輕點頭。

她腦子確實有病。

索沃擡起頭，盯着蘇業道：“我的確從別的魔法師那裏聽過蘇業的名字，但瞭解不多，泰勒斯真誇過你？”

殘破的黑袍之中，美狄亞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她擡起右腿搭在左腿上，翹着二郎腿向後一傾，雙手撐着牀，慵懶地道：“泰勒斯大師何止誇過他，甚至已經把他當成魔法界的新一代接班人。神王殿的人呢？”

說着，美狄亞那細長的眉眼望向索沃，態度不像是女孩見爺爺，倒像是女王見臣子。

“我們一直在逃，沒看到他們。”索沃還真就一臉老實的模樣。

美狄亞一擡眼皮，望向蘇業。

“神王殿的人在找你。”美狄亞說着轉頭，望向窗外，頎長的頸部純白如雪。

“是順便找我。”蘇業道。

“你倒是聰明。”美狄亞赤着的右腳輕輕一蕩，滿室生輝。

“尊敬的傳奇魔法師美狄亞姐姐，您到底做了什麼事讓神王殿追殺。”蘇業道。

美狄亞輕描淡寫道：“殺了我的兩個孩子，逼死了我的丈夫。”

蘇業死死盯着美狄亞的雙眼，她那細長的雙眼之中，淡褐色的瞳孔彷彿平靜的古井，沒有泛起任何漣漪。

美狄亞補充道：“當然，那個賤人的身份地位也不一般。”

“神王殿不會爲了這幾條人命追殺你。”蘇業道。

“如果這幾條人命對神王殿來說很有用呢？”美狄亞反問。

蘇業死死盯着美狄亞，道：“美麗的美狄亞姐姐，您能詳細說說嗎？”

“有些話，不能亂說。”

“您都要死了，那些話，還重要嗎？”蘇業反問。

“也對，很有道理，怪不得你能屠戮兩百萬大軍。”美狄亞道。

“什麼？”索沃嚇了一跳。

“別一驚一乍的，你這是傳奇裝聖域裝得自己都信了？”蘇業說完又看向美狄亞，“能告訴我神王殿追殺你的真實原因嗎？”

美狄亞瞥了一眼索沃，索沃擡頭往船長室艙頂。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

“嗯？”蘇業繼續盯着美狄亞，她的雙眼依舊毫無波動。

“我殺了對神王殿很重要的人，所以神王殿殺我，但不代表，我清楚知道爲什麼重要。”美狄亞滿不在乎道。

蘇業皺眉道：“別人先不說，先說你的兩個孩子。你的兩個孩子對神王殿來說很重要，那另一個意思就是，神王殿在利用你的孩子？”

“你的理解很正確。”美狄亞稱讚道。

“一個母親殺自己的兒子，有很多可能。其中既符合你的說法，又符合我認知的，有兩個可能。一是，你的兒子，已經不是你的兒子，你在爲孩子報仇；二是，你不願意讓你的兒子，受到更大的傷害，所以提前結束了他們的生命。但是，你其實也不能確定最終的結果，你只能確定，一旦神王殿成功利用你的兒子，無論怎麼樣，未來都不是你和你的兒子願意看到未來，所以你提前動手。這也就意味着，你破壞了神王殿的計劃，而神王殿因此追殺你。”

美狄亞坐起來，用力鼓掌。

“不愧是蘇業，分析得很好，看來你也知道了不少祕密。”

蘇業嘆了口氣，皺着眉。

“怎麼，怕了？”

“不，我是想知道，金羊毛遠征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那麼多英雄不得善終，甚至連所有人都羨慕的人生贏家伊阿宋也結局悲慘。所以，您能告訴我金羊毛遠征最後爲什麼許多英雄決裂了嗎？美麗的美狄亞姐姐。”蘇業問。

“我也想知道你在外面經歷了什麼。”索沃突然坐直身體，如同看着受委屈的女兒一樣看着美狄亞。

美狄亞的雙目中閃過一絲茫然，但隨後恢復清澈。

“最後的那段記憶，被消除了。”

蘇業和索沃難以置信地相視一眼。

“所有英雄還是你一個？”

“所有英雄。”美狄亞冷漠地道。

“那就是神靈動手了。”索沃面色陰沉。

美狄亞冷笑道：“他們太自以爲是了，以爲消除記憶，就能讓我們遺忘。可惜，他們小看了人類，尤其小看了傳奇魔法師。我是到現在也沒有恢復記憶，但是，我進入過思維殿堂，推演出無數個可能。”

“您推演的結果太多，無法確定是哪一個，卻能得到一個大概的方向，比如，神靈在傷害你們，對吧？”蘇業問。

“對。”美狄亞道。

“然後，您開始尋找各種古代祕辛和資料，接着，偶然發現，您、您的丈夫和您的兒子，甚至更多人，都被神靈影響或者說控制，您爲了擺脫控制，做出了最激烈的反抗？”

“確實如此。”美狄亞道。

“那麼，我們交換舊時代的歷史如何？”

“可以。”美狄亞說着，右手張開，五指如白花瓣綻放，白光噴發，浮現一本封面上刻着四朵浪花的魔法書。

她隨手一劃，大量的資料進入蘇業的書中。

蘇業也毫不藏私地把自己得到的舊神時代資料劃給美狄亞，然後快速瀏覽美狄亞的資料目錄，挑重點快速閱讀。

索沃也從美狄亞那裏要過兩個人的資料，認真翻看。

三個人看着龐大的資料，神色各異。

看了好半天，蘇業才擡起頭，緩緩道：“一切更清晰了。”

“的確。”兩個人隨之擡起頭。

蘇業道：“我們現在可以確定，神靈利用人類的兩種方式，一個是活的，一個是死的。”

聽到如此毫無營養的話，美狄亞和索沃竟然沒有絲毫表情變化。

“我們如果整理舊神時代、黑暗時代和新時代的歷史，就會發現，英雄們總會因爲莫名其妙的原因爆發大戰，事後我們會覺得非常奇葩，而在整個過程中，都有神靈在背後影響甚至親手控制。換言之，英雄的死亡，對神靈有益。至於有什麼益處，我們目前還不得而知，但其中影響最大的一個傳說是，神靈爲了對抗敵人，建立了一個地方，用那個地方接納死去的人類英雄，然後賜予他們力量，讓他們爲神靈作戰。”

“在希臘，這個地方叫天堂島。在北歐，這個地方叫英靈殿。在埃及，這個地方叫太陽船。在波斯，這個地方叫巴比倫空中花園。當相似之處過多，就可能不僅僅是相似，而是規律。”

“不過，這只是傳說，未必是真相。所以，我只能說，神靈爲了收穫神界戰士，因而逼死人類英雄，只是一種可能性。”

索沃與美狄亞輕輕點頭。

蘇業繼續道：“說完死，就說活的。一個衆所周知但很少人敢明說的原因，容器。實際上，當年被蘇格拉底殺死的那個新神，並非神靈自神界而降，也不是那個人正常封神，而是神靈動用了這個寶貴的容器，注入強大的力量，讓其成爲行走於世間的新神。這些容器，也就是神降軀體。”

“那麼，美狄亞大師，您的兒子，到底是神界戰士，還是容器？”蘇業再一次盯着美狄亞的眼睛。

美狄亞冷冰冰地望着蘇業，明明坐着，卻宛如居高臨下。

淡淡的淺藍色霧氣，自紫色的頭髮中徐徐散逸。

老索沃急忙道：“冷靜，冷靜，不要外放氣息，不然會被神王殿的人發現。”

美狄亞深吸一口氣，霧氣游回頭髮之中。

“你對希臘的英雄瞭解多少？”美狄亞問。

“我記錄了歷史上所有的傳奇、英雄和半神，凡是有資料的，我都記錄過。”蘇業道。

“然後呢？”

“然後，我對他們進行了詳細的統計，統計他們的出身，他們的信仰，他們的死亡年齡，他們晉升速度，他們的死亡方式，他們的死亡場所……總之，幾乎所有方面，都進行了統計。”蘇業道。

美狄亞和索沃眼前一亮。

“能看看嗎？”兩人齊齊開口。

蘇業右手按在魔法書上，分別向兩個人的魔法書方向一劃。

兩個人立刻低頭觀看蘇業傳遞來的內容。

兩個人越看，面色越難看。

“比我猜測得更加觸目驚心。”美狄亞咬着牙道。

索沃嘆了口氣，猛地擡頭盯着蘇業，道：“等等，美狄亞剛纔說你多少歲？”

“她胡說。”蘇業本能掩飾。

“我沒有，因爲你和我的大兒子同齡。”美狄亞目光冷漠。

蘇業愣了一下，心道傳奇大師的心就是狠。

“你怎麼可能才十八歲？”索沃用怪異的目光盯着蘇業。

“我從小愛讀書愛學習，看書多，所以進步快。”蘇業認真道。

“他又胡說，他小時最喜歡光屁股在獅子港玩。”

“你看到了？”蘇業沒好氣地問。

“我還摸過。”美狄亞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蘇業忍不住翻白眼。

算了，玩不過這種傳奇女流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