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說到這裏，大家已經明白了，一旦我們有了堅定的、真正的目標，那麼我們會本能地爲了這個目標而努力，我們會本能地思考，無論完成目標有多麼難，我們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方式去完成。看，是我確定了目標，然後畫出一根什麼都沒有的線，而你們，補充了這張立體圖像，這也等於，在補充你們自己的人生！這很符合我創造的瞭望手效應。”

“瞭望手效應？”尼德恩立刻發問。

“對，這是我在獅子港的親身經歷。我們知道，大海充滿無盡的力量，每一艘船每一個船員，都在和大海搏鬥。船員偶爾會勝利，而大海永遠不敗。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天，幾支船隊爲了躲避海盜，聯手航行，在接近希俄斯島的時候，遭遇風暴加暗礁，多艘船隻沉沒，聯合船隊返航。返航的船員們哭喪着臉聚集在酒館裏，講述整個事情的經過。”

“他們說了許多事，後來，突然有一個瞭望手大罵沉船的瞭望手，說那幾個人當時如果也能認真聽老船員講述希俄斯島的事，就不會沉船。他說，在船隊出發前兩天，他和其他船隻的瞭望手在這個酒館喝酒，準備離開的時候，有一個老船員講希俄斯島的事情。”

“這些瞭望手中，有的知道知道下一次航線路過希俄斯島，有的並不知道，而前者大都停下來聽老船員講述，後者要麼直接離開，要麼聽了一會兒就不耐煩離開。留下來的瞭望手得知，在退潮時，希俄斯附西南方向一片海域會出現暗礁，平時很明顯，可在黑夜或遇到風暴，會難以看清。當時在場的瞭望手都記下這件事。”

“結果，凡是當時聽了希俄斯島事情的瞭望手，因爲有所準備，在風暴發生的時候，極爲仔細觀察海面，發現暗礁，提前轉向。”

“但是，提前離開的那幾個瞭望手，卻麻痹大意，沒有認真觀察，結果船隻衝進暗礁區，全員覆沒。”

蘇業停了一下，讓同學們消化這個故事，然後繼續慢慢說。

“當時酒館所有的人要麼惋惜，要麼大罵那幾個瞭望手愚蠢，說什麼的都有。但我卻意識到，這不能怪提前離開的瞭望手，因爲他們並不知道自己要路過希俄斯島，如果知道自己要路過希俄斯島，有很大可能會留下來，聽老船員講述希俄斯島的事。”

“後來，我刻意觀察一些人一些事，主要是水手船員，我發現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如果一個人提前知道要去某個地方，那麼一旦遇到有人談論這個地方，會本能注意，甚至會放棄其他事情來聆聽。如果並不知道目的，大多數時候都會忽視。我也這樣，大多數人都這樣。”

“一旦我們確定目標，那麼我們會本能關注有助於完成目標的一切，這就是瞭望手效應。不止我，我發現大部分人都這樣。哪怕是霍特，大家都知道他很笨，可一旦有人談論自己如何成爲戰士，他都會本能地聆聽，暗暗記下。”

“在我確定瞭望手效應後，我突然意識到，那個老船員講的，其實就是一種能幫助我們的信息，我稱其爲機會信號。如果機會信號和自己的目標有關係，大多數人會注意，如果機會信號和自己的目標沒關係，大家都會放棄。而且很久以後，我們經常會突然想起，然後感慨當時錯失某個機會，然後找各種理由。”

“我有個鄰居就這樣，他經常說他年輕時候遇到過各種機會，比如說有一次如果能跟着船隊出發，回來後必然能賺數千金雄鷹，但他沒去。然後，他爲自己開脫，說自己當時爲了照顧家人啊，說當時因爲沒錢啊等等等等。總之，他認爲問題不是自己，一切只是巧合。在這個鄰居說他的事的時候，我很同情他，我也認爲他說的對。”

“但是，在我發現這個瞭望手效應後，我才明白，實際上，我們人生會遇到無數個機會信號，我們之所以當時沒在意，有很多原因，但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我們當時沒有明確的目標。一旦我們有明確的目標，有強烈的目標，那麼，一旦機會來臨，我們會本能抓住，死也不會放手！”

蘇業看着有些疑惑的同學。

“關於瞭望手效應和機會信號，我做個很簡單的比方，你平時走在路上，看到一個魔法師揹着瓶瓶罐罐路過，你會怎麼樣？你最多會多看幾眼，然後就不在乎了，對吧？”

同學們輕輕點頭。

“但是，如果你的家人重病，醫生無法救治，那麼你這時候在街上無助地行走，突然看到一個魔法師揹着瓶瓶罐罐從面前路過，你會怎麼辦？告訴我！”

蘇業看向同學。

“向他買藥！”

“問他能不能幫我家人治病！”

“求他救救我家人！”

同學們踊躍發言。

蘇業道：“現在大家明白了吧。我們如果要填飽肚子，會留意食物；我們如果想治病，會找醫生；我們如果想睡覺，會找能睡覺的地方……我們一旦有了明確的目標，我們必然會關注有助於完成目標的一切，這是我們本來就具備的能力。我們在吃飯睡覺的時候，都在找目標，可是，我們的人生這麼重要，爲什麼不爲人生找一個目標呢？我們經常爲下一刻找目標，而我們未來幾十年那麼重要，爲什麼不爲未來找一個目標呢？我們爲什麼要眼睜睜看着機會從手中溜走呢？”

“我們，明明每天都先確定目標再行動，爲什麼偏偏不相信夢想、不相信理想、不相信人生目標呢？”

艾伯特沉默不語。

全班同學心悅誠服地看着蘇業。

教務處內靜悄悄的，每個老師都在慢慢消化這無比巨大的信息量。

隨後，教務處出現驚人的一幕，每個老師都重新回放魔法書記錄的動態畫面，進行回看。

包括亞里士多德和歐幾里德，包括教務長拉倫斯。

突然，亞里士多德擡頭一笑，道：“如果蘇業看到我們這麼做，一定會提煉出，原來優秀的魔法師都習慣反覆學習重要的地方，直到完全理解。”

許多魔法師輕輕點頭。

過了一會兒，歐幾里德突然道：“亞里士多德，你小看了蘇業。”

“哦？”

所有人望向歐幾里德。

歐幾里德緩緩道：“說到分層，我們假設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是第一層。這些人稀裏糊塗。”

“那麼，知道表象層‘是什麼’和‘做什麼’的人，是第二層。這些人勤奮努力。”

“而知道方法層明白‘怎麼做’的人，是第三層。這些人善於思考。”

“理解原理層的‘爲什麼’的人，是第四層。這些人有或者未來有強大的能力。你認爲，蘇業在這層。但還有更深層的層。”

“第五層是，繼續追問‘爲什麼’的‘爲什麼’，連續追問，直到追問到最本質。”

“第六層是，統合前幾層所有，形成屬於自己的完整系統或體系，一旦遇到問題，不只停留在單一層次，而是用全層次考慮問題，也就是全面地、系統地、成體系地考慮問題。我認爲，蘇業站在第六層，只不過，他還年輕，沒有站穩，但是，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在第六層，所以他會越來越穩。”

“而你，亞里士多德，天縱奇才，你應該早早進入第六層，你原本可以比蘇業優秀無數倍，但是，你現在並沒有提煉和抽象自己的能力和思維，蘇業反而完成了提煉，比你提前一步懂得了系統和體系。”

“大概的意思就是，你不知道自己知道，而蘇業，知道自己知道，也知道自己不知道。給他足夠的時間，一定能超越你！”

歐幾里德的話語震驚全部老師。

他們都確定蘇業是個天才，但也隱隱覺得，蘇業在力量上比不過亞里士多德的元素大君，在魔法理論、哲學高度和思想高度也比不上亞里士多德，畢竟，亞里士多德已經書寫過一些哲學和魔法著作，註定是柏拉圖的接班人。

但是，歐幾里德竟然說蘇業在這麼重要的領域超越了亞里士多德，以後甚至全面超越。

亞里士多德眼中閃過一抹迷茫。

所有老師看在眼裏，隱隱有些失望。

但是，剎那之後，亞里士多德露出狂喜之色。

“太好了，蘇業不愧是我的一詞之師！現在，他在更多地方成爲我的老師，我也需要全面向他學習！他這種善於抽象、善於提煉並系統化的思維方式，太棒了，太棒了！”

亞里士多德忍不住輕聲歡呼。

他太過興奮，以至於力量快速涌動，黑髮漸漸變成金色，越來越亮，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現，急忙收斂力量，恢復髮色。

其餘的老師們心中慚愧，同時生出強烈的感慨。

不愧是亞里士多德，哪怕是傳奇大師在遇到這種事，也極可能會對蘇業有敵對情緒，可能需要很久纔會緩解。

這個亞里士多德倒好，就那麼一眨眼的時間，就徹底轉換思維，一點不受影響，反而還好像有了很大的收穫。

歐幾里德雙眼一亮，在魔法書上快速記錄。

一個站在歐幾里德身後的老師快速讀着歐幾里德記錄的內容，因爲並非是黑名單，歐幾里德沒有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