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兄弟……」
朱一鳴有點擔心的低喚了一聲。
何林回頭拍了拍朱一鳴肩膀,笑道:「朱哥,你放心!」
說完他又朝着趙有財淡淡一笑:「趙掌柜你先別急,還有其他細節!」
那一笑,人畜無害。
可是趙有財心頭卻是不自覺地一突突,心中不安更強!
他原以為何林只發現了這一個細節,沒想到還有其他的!
這小子明顯就是有備而來啊!
「既然這荷花杯色澤偏白一點說服不了趙掌柜,那咱繼續往下看。」
果不其然,何林說了一聲,又伸手一指荷花杯杯身:「宋汝窯瓷器一般都會有棕眼,想必大家都知道!」
「所謂棕眼,即是由於瓷坯中含有大量水分,將其放到窯中高溫焙燒時,隨着溫度的不斷上升,瓷器胎釉中的那些水分會變成氣體外泄跑出來時,在釉層中間形成大大小小的針尖狀毛孔痕迹,」
「原本在瓷器在高溫的焙燒中釉層沸動,會將這些小孔封蓋住。」
「可是由於宋汝窯那時候焙燒溫度還不夠,未能達到1200度高溫,這也就間接導致了釉層中的小孔還沒有完全被封蓋,就已經焙燒結束。」
「也正因為如此,汝窯瓷器中才會出現細小的棕眼!」
說到這裏,何林又對着趙有財問道:「趙掌柜,我剛才所說的可對?」
趙有財不知道何林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是隨口應了一聲:「說得對哪有如何?」
「呵呵,沒事。」
何林淡然一笑,再次問道:「我只是想再問一下趙掌柜,你難道就沒發現這隻荷花杯的棕眼有點太細太少了嗎?」
這話一出,趙有財面色微變,下意識就朝着荷花杯杯身望去!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臉色驟然更難看了幾分。
不為其他,他赫然發現荷花杯杯身棕眼果然又少又細!
趙有財忍不住心頭咯噔一下,
剛才他在拍賣這隻青瓷荷花杯時,一看杯子各方面汝窯特徵都滿足,
激動地立刻就拍了下來,哪裏還注意細看這些地方?
現在細看下來,心頭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起來!
與此同時,不少不少好事的競拍者也是紛紛湊上細看。
「哎呦,還真跟這小兄弟說得一樣,這桃花杯杯身棕眼又小又少!」
「我的天,這麼小的細節這小子是怎麼發現的?」
「我也有些奇怪,他剛才好像也就只上手了一下吧?」
……
在一陣嗡嗡議論聲中,夥計燕六兒也是一臉好奇:「小何掌柜,這杯子棕眼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
何林眉頭一挑,淡笑道:「這裏面問題可就大了!」
「之所以造成這一現象,是因為在清雍正時期陶瓷的燒制技術其實已經完全成熟,溫度也完全足夠達到1200度的高溫。」
「可是那個時候為了仿製宋汝窯瓷器,不少瓷窯都會有意中途停燒!」
「但這棕眼形成的情況可不是那麼好控制的,只要溫度稍微把握不好,就會形成現在這種遊戲又小的棕眼情況!」
說到這裏,何林又提了一句:「還有就是這荷花杯的魚鱗片蟹爪紋,同樣也呈現細小分裂的情況。」
「這也是因為清代瓷器焙燒技術已經優於宋汝窯時期而形成的。」
說到這裏,趙有財面色已經傻白一片。
可是何林的嘴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節奏,又是淡淡一笑繼續說道:「還有一點,要是宋代汝窯在釉體上會出現很多小氣泡,以及『一』或者『十』字裂紋。」
「正所謂『汝瓷釉下氣泡,寥若晨星』,正是形容汝窯瓷器釉體中氣泡的數量!」
說着,何林又看了一眼稱台上的那隻青瓷荷花杯:「之所以汝窯形成這些細小氣泡,究其原因還是釉質不純的原因,跟汝州當時燒制瓷器的泥土有關。」
「至於瓷器器身的『一』和『十』字裂痕,則是由於隨着年代的推演,瓷器器身不少外圍氣泡破裂而形成。」
「總的來說,年代越久遠,瓷器器身『一』或者『十』字形的線條就越多,釉質中的死亡氣泡分佈也更加密集,但是……」
這時,何林突然一頓,朝着趙有財笑了笑:「趙掌柜!但是好像你這一隻青瓷荷花杯中的氣泡不僅大且疏,而且器身的『一』和『十』字裂痕也過分少了些吧?」
這話一出,現場圍觀眾人頓時就不淡定了。
不少競拍者均是為上前來細看,有的人更是將貼身攜帶的放大鏡也掏了出來!
「真的,這隻荷花杯釉質上氣泡稀釋又大,而且『一』和『十』字裂痕也甚少!」
「我的個乖乖,這麼細小的細節,我拿出祖傳放大鏡才看見,那小夥子是怎麼發現的?」
「不會吧!難道真有人有如此狠辣的眼力勁兒?」
……
一時間所有人震驚這隻青瓷桃花杯是仿品外,同時也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何林身上。
「小何兄弟,可真有你的啊!」
這個時候朱一鳴也是胖臉堆笑,眼色見滿是激動之色:「這種細節都能讓你發現,你這雙眼睛究竟是怎麼長的!」
何林只是笑着搖搖頭,並未說話。
難不成他還直接告訴朱一鳴自己雙眼是一個bug不成?
「讓開,都給老子讓開!」
這個時候,趙有財陰沉着臉將其他競拍者幾下推到一邊,
他湊近自己拍下的那隻青瓷荷花杯從頭到底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可是看完之後,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杯上所有細節,跟何林口中所說的竟是一模一樣!
換句話說,他花600萬拍下來的這隻青瓷荷花杯真是仿品無疑了!
見趙有財面色一陣青一陣白,何林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開口提醒道:「噢,對了,趙掌柜!」
「想必您也知道,在清雍正時雍正皇帝極其喜歡宋汝窯,好像還特意下旨讓督瓷官唐英進行大量仿製汝瓷製品,」
「也正因為如此,清雍正時仿汝窯風潮達到頂峰,」
「那個時候基本是瓷窯都會燒制仿汝窯瓷器,但為了做區別,」
「御窯會特意蓋加官印,就連稍有名聲的私窯也會追加絲印,」
說道這裏,何林淡淡一笑:「但你那隻價值600萬的青瓷荷花杯……好像什麼印章都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