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這就是我家。」梁曉萍打開一扇鐵門，進去之後，把大門左右拉開，楚凡騎著倒騎驢，進了院子。後面，梁曉翠一家，緊跟著走進來，最後是唐菲菲，她開著車，慢慢在門外停下。

還好，梁曉萍家門前地勢稍微高點，還鋪了些紅磚，很乾爽，也很平整。不像別人家門前，坑坑窪窪，都是水坑，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梁曉翠走進來，東瞅西望的掃了幾眼，更是一陣心酸，以前，她家就夠窮的了，可梁曉萍的家，絲毫不比他們家強多少。

一棟陳舊的老房子，房頂是那種小灰瓦，有好幾處蓋了白色的石棉瓦，看上去像打了補丁一般。不用問，肯定也是漏雨了。

房子一共有三間，牆皮都掉了，露出裡面的土坯，還有滿是蛀蟲眼的柱腳。窗戶還是那種老式的上翻窗，用一根木棍撐著，上面的玻璃幾乎沒有一塊是完整的，但拼得很嚴實，所有的接縫都用報紙糊上了。

門就更不怎麼樣了，上面露出一個巴掌大的縫隙，下面卻耷拉到地上，把地面都磨出了一個弧形的溝。

梁曉萍上前把門鎖打開，不好意思的笑道：「房子簡陋，讓你們見笑了。」

「挺好的，比我們之前的家強多了。」卞輕舞上前挽住梁曉萍的胳膊，笑道，「小姨，我想在你家住幾天，你不會不歡迎吧？」

梁曉萍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只要你不嫌棄，住多久都行。快進來吧，外面熱！」

卞奎幾人沒著急進去，等楚凡把車子停好，走過來，才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這小小的舉動，讓梁曉萍更加好奇了，這年輕人到底是幹什麼的？

一進門，楚凡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左右打量幾眼，發現這房子和卞輕舞家當初的老宅子很像，但梁曉萍家卻多了個西屋。雖然門上掛著門帘，可楚凡卻能清楚看到，西屋裡還放著一套烤冷麵、手抓餅等等街頭小吃的用具。

楚凡彷彿看到，梁曉萍白天走街串巷的收廢品，晚上卻還要到街邊做手抓餅和烤冷麵等等小吃。別人一天要睡十個小時，可她大概連五個小時都睡不上，忙的腳不沾地。

他就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對姐妹的命，都這麼苦呢？

「隨便坐吧，我去給你們倒點水。」梁曉萍並沒有邀請幾人進裡屋，而是在中央小客廳的方桌周圍坐下。雖然屋子簡陋了些，但收拾得很乾凈，桌子和凳子都擦拭得纖塵不染，房間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條，一點油煙味都沒有。

楚凡幾人坐下，梁曉萍給端來一杯杯熱水，好奇的問道：「姐，你們怎麼知道我住這兒的？」

梁曉翠看了楚凡一眼，楚凡拿出錢夾，從裡面拿出一張一百萬面額的支票，放在梁曉萍面前，解釋道：「這張支票，是一個叫楊明亮的傢伙，叫我轉交給你的。」

「楊明亮？」梁曉萍的臉色一變，連忙把支票推回去，「這錢我不能要，你還是還給他吧。」

「小萍阿姨，你先別急著拒絕，這錢是你應得的。」楚凡把楊明亮駕車，把她男人撞進醫院，落得個植物人的經過說了一遍，說道，「現在，楊明亮已經被抓進監獄，他的所作所為，夠槍斃十回了。所以，這錢你拿著，不用有任何芥蒂，這是他欠你的。」

梁曉萍還是搖搖頭：「他的錢太臟，我不要。」

楚凡苦笑道：「算了，我還是跟你說實話吧，楊明亮確實給你留了一批金條，一共一百根，重十公斤，拜託我把這些金條交給你，被我當場拒絕了。不過，我念在他幫了我一點小忙的份上，決定幫他了卻這段恩怨。這錢，是我出的，絕對乾淨，您就收下吧。」

不等梁曉萍拒絕，卞輕舞就把支票抓起來，塞給梁曉萍，說道：「小姨，這點錢對凡哥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你要是還拒絕，我明天給你送來五百萬，您外甥女現在，可是億萬富豪呢。」

「真的？」梁曉萍大吃一驚，看向姐姐梁曉翠，梁曉翠點點頭道，「拿著吧，楚凡不是外人，有了這筆錢，你今後的日子，也能過得輕鬆一些。對了，妹夫呢？」

「他……在屋裡躺著呢。」梁曉萍臉上的喜色頓時黯然下去，收好支票，過去把門帘挑開，帶著幾人走了進去。

房間里擺著幾套老式傢具，雖然有些舊，卻擦拭得很乾凈，一個老式組合柜上還放著一台已經淘汰的21吋彩電，旁邊還放著一台老式音響，角落甚至還放著一台老唱機。不用問，這些傢具、電視什麼的，都是梁曉萍收來的，雖然都是淘汰貨，可擺在這個家裡，竟然還有些琳琅滿目的感覺。

放在三十年前，這絕對是萬元戶的標準，太奢侈了。

「小萍，這……這就是妹夫？」儘管有了心理準備，可在見到床上的男人時，梁曉翠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男人身上蓋著薄被，看不到他的身材如何，但他的臉已經瘦得幾乎要脫相了，皮包著骨頭，膽小的看一眼得連續做十天噩夢。

梁曉萍卻絲毫不覺得他嚇人，拿了毛巾，在水盆里浸濕，稍微擰一下，過去擦了擦男子的臉和枯瘦的手掌，平靜的說道：「他叫張強，我們是在大學里認識的。他那時候很帥氣的，有不少女生都喜歡他，可他選擇了我。」

「畢業后，他就當了公務員，被分配到通海縣地稅局，短短三年，他就當上了科員，下一步就準備提副科了。當時他就說，等他當了副科，我們就要孩子，可沒想到，一場車禍，把他毀了，也毀了我，毀了我們的幸福。」

梁曉萍坦然的說道：「不過，我並不會心，因為我堅信，總有一天，他會聽到我的呼喚，從夢中醒過來的。」

有點盼頭是好事兒，可這種幾率實在太渺小了。先不說張強會不會醒來，就他現在的狀況，能不能再堅持下去都是個問題。

梁曉翠看向楚凡，問道：「楚凡，這是輕舞的小姨夫，不是外人，你要是能幫上忙的話，就幫一把吧。」

「有點難度，但難度也沒多大。」楚凡笑著把錢夾塞給唐菲菲，說道，「你先帶阿姨他們去超市買點好吃的，等你們回來，小姨夫估計就能醒了。」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唐菲菲沒好氣的抓過錢夾，翻了翻白眼，「說吧，你想吃什麼？」

「隨便吧，你看著買就行，不管你買什麼，我都喜歡吃。」

「這可是你說的。」唐菲菲忽然樂了，拉著卞輕舞走了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卞奎被妻子捅咕一下，連忙招呼一聲，拉著兒子也跟著走了出去。

轉眼間，房裡就剩下楚凡和梁曉翠姐妹，和床上昏睡不醒的張強了。沒等楚凡吩咐，梁曉翠就拉著妹妹的手，說道：「我們出去等吧，不要打擾了楚凡給妹夫治病。」

「他……他是大夫？」

「不是，但他比大夫的醫術還高明。」

在外間的小客廳里，梁曉翠把自己這些年的遭遇，簡單的和妹妹說了一遍，聽得梁曉萍又是大哭了一場。咱姐妹倆的命，咋都這麼苦呢？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就過去了，楚凡忽然掀開門帘走了出來，梁曉萍趕忙站起，擦去眼角的淚水，緊張的問道：「怎麼樣？強哥他醒了嗎？」

楚凡搖搖頭道：「沒有！」

頓時，梁曉萍心中剛剛升起的希望之火，被一瓢涼水澆滅，心哇涼哇涼的，真想弄點耗子葯，和張強一起吃下去算了。

就這時，楚凡嘻嘻笑道：「暫時沒醒，不代表醒不過來。呵呵，放心吧，不出半小時，他准醒過來。」

「真的？」梁曉萍轉悲為喜，一把抓住楚凡的手腕。

楚凡笑道：「當然是真的，你先燒點熱水，等他醒來，讓他好好的洗個澡，晚上還得和他好好喝一場呢。」

「我來燒水吧，你進去看看。」梁曉翠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白了楚凡一眼。

這臭小子，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你小姨也逗。

廚房裡，楚凡幫著提了一大桶水倒進鍋里，梁曉翠輕車熟路的把柴火引燃，架上木頭，灶火很快就越找越旺，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楚凡，我和你叔想干點什麼，可又不知道幹什麼好。」梁曉翠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抬頭問道。

楚凡隨口笑道：「輕舞的卡里有花不完的錢，你們兩口子還幹啥呀？聽我的，學開車，然後你們倆就駕車出去旅遊，不說走遍世界，走遍咱們華夏的大江南北總行吧？」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楚凡道，「就算你想干點什麼，也要等你從老家回來之後再說。不著急！」

梁曉翠點點頭，是該回家看看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爸媽怎麼樣了，還在不在。

就在她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時，屋內突然傳來梁曉萍驚喜的叫聲：「強哥你醒了？你……你不認識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