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挽瀾高高抬起右腿,幾乎和筆直修長的身影齊平形成一條線,而後猛地踏下。
那一刻,我甚至聽到了讓人驚悚的破風呼嘯。
「啪!」
這一腳踏在我的小腹,痛得我宛如蝦米般蜷縮著身體,當即吐出一口混雜著未消化食物的胃液。
我額頭青筋暴起,感覺眼珠子都快要凸出來了。
「媽的,放開飛哥!」黑狗再也忍不住了,提著刀就和幾人沖了上來,將寧挽瀾包圍住。
「哦?你們敢動我?」寧挽瀾不以為意,鞋底還踩在我的腹部,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你再怎麼厲害也只有一個人,我們這麼多人有傢伙還怕你個卵?」黑狗暴躁至極,一點也不懼。
寧挽瀾依舊沒什麼波動,笑著看向他:「這麼說,你們打算群挑,不遵守我定下的遊戲規矩了?」
「沒問題,儘管來——」
他笑得更燦爛了,甚至有種莫名的興奮:「要是明知全家都得給我陪葬,你這些弟兄還願意跟你一起上的話!」
黑狗臉色一變,隨後向身後看去。
我都看到了幾個人的猶豫掙扎神色,甚至有人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能夠站在他後面的人,只有咬著牙的三金和老銀棍。
「就三個人,夠嗎?」寧挽瀾一臉擔心關切的模樣,「要不要我打個電話,拉一車我帶過的兵過來給你們壯壯膽?」
「噹啷」一聲,三金手裡的開山辺掉在了地上。
面對黑狗和老銀棍難以置信的目光,他一個勁搖著頭,不住後退,愧疚而自責地顫抖道:「對、對不起······」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唯有寧挽瀾爽朗的笑聲,顯得如此刺耳。
「你不用愧疚,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相反我還很佩服你,識時務者為俊傑嘛。」寧挽瀾看著三金,拍手鼓掌,一臉讚賞。
然而卻讓三金面紅耳赤,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心裡一片凄涼絕望,覺得我這個卒子命的人,恐怕是過不了河了。
寧挽瀾走向老銀棍和黑狗,從容淡定得出奇,一手一個推開兩人。
也不管身後虎視眈眈提著開山辺的人,他閑庭信步般走到三金面前,伸出手,溫和地笑道:「拿來。」
三金愣了一下,隨後咬咬牙,漲紅著臉將開山辺遞給寧挽瀾。
然而就在寧挽瀾去拿刀背的時候,三金猛地一聲怒吼:「草泥馬,老子也當一回瘋狗!」
話音還未落下,他已經兇悍地捅向寧挽瀾,震驚得我踏馬人都懵了!
然而寧挽瀾卻閃電般出手,一掌「啪」地拍在刀鋒上將它震開,隨後腿部以一百八十度鞭腿斜劈在三金的脖子上。
「咔擦」一聲,三金的脖子都歪了,當場被放翻在地。
「剛誇你識時務來著,這就急著自尋死路?」寧挽瀾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殆盡,飛快撿起地上的開山辺,一刀向著三金的肩膀捅了下去。
「噗」的一聲悶響,痛得三金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
「看到地上這兩條狗的慘狀了嗎?」
「還有誰想當瘋狗,儘管來。」寧挽瀾一把拔出開山辺,讓鮮血湧出。
隨後他回過身來,微微昂著頭,兩手握著開山辺負在身後,微笑著向我走來。
刀鋒之上還有鮮血如小蛇般蜿蜒匯聚,順著刀尖滴落。
我眼看黑狗沉不住氣了,頓時低吼道:「黑狗,你踏馬不準動!」
「這不是義氣,是尼瑪送死!」
「想想你爹媽!」
黑狗渾身一震,終究是渾身顫抖著死死攥緊刀柄,手指都泛出青白色了,卻沒敢妄動。
「還有心思關心別人?」
「想想自己吧。」寧挽瀾在我身前站定,甩手扔下那柄開山辺。
它「噹啷」一聲掉落在地,隨後輕顫著彈動幾下。
「你輸了,就得遵守遊戲規則。」
寧挽瀾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伸出兩個手指,燦爛地笑道:「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砍下自己的一條胳膊,我今天就大發慈悲放過所有人。」
「二,撿起這把刀,拿所有人的性命做堵住,站起來看能不能砍死我。」
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竟然感覺喘不過氣來,開始劇烈地咳嗽。
「哦對了,」寧挽瀾故作驚訝地俯著身子,「我突然想起來,這個規則不公平。」
「你要是真能砍死我,所有人也得給我陪葬啊。」
龍帥捂著胸口,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咬牙道:「寧少校,給個機會吧。」
寧挽瀾看向他,隨後溫和笑道:「跪下,求我,怎麼樣?」
龍帥「噗通」一聲,跪得義無反顧。
寧挽瀾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後嘆息道:「我開玩笑的啊,怎麼話還沒說完你就跪下了?」
龍帥頓時瞪大雙眼,猛地暴起出拳:「你踏馬——」
寧挽瀾一個兇悍劈拳砍在他的肩膀,又一拳轟在他的胸膛,頓時輕鬆將他擊倒。
隨後他看向我,又露出溫和的笑容:「來,做出你的選擇吧。」
我顫抖地攥緊開山辺,咬牙看向他,又看向一眾弟兄緊張忐忑的複雜目光。
最終,我慘然一笑,將開山辺對準自己兩處骨折的右臂。
寧挽瀾的笑容越來越溫和了,甚至有著某種鼓勵和讚許。
可我卻遲遲下不了手。
要親手砍掉自己一條胳膊,這尼瑪得多大決心!
這一刀還沒下去,我就感覺心理快堅持不住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兀傳來。
寧挽瀾眉頭一皺,幾乎是和我同時向門口看去。
一襲雪白的漢服,一個風塵僕僕的娟秀男子。
只是目光卻澄澈得出奇。
「寧太子,找你好久了,還好來得及時。」這個男子女相的秀氣男生抿了抿嘴唇,笑得很苦澀。
正是江藝。
寧挽瀾的目光一凜,隨後又溫和地笑道:「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江藝深吸一口氣,認真道:「請寧太子給江家一個面子。」
寧挽瀾眼睛微微一眯,笑容中充斥著危險的意思:「江家?是江安寧的面子,還是你江藝?」
江藝像女人一般咬了咬嘴唇,而後深深鞠躬作揖:「我。」
寧挽瀾不緊不慢地問道:「你這個娘炮的面子,值幾個錢?」
江藝聞言便停止了腰桿,做出太極起手式,輕聲道:「那我要是打過你呢?」
寧挽瀾笑得更燦爛了,卻沒有吭聲。
江藝站出太極樁功,神色堅毅。
有風吹過,衣袂飛揚。
我人都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