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姜文點頭。

站在旁邊選擇當一個聆聽者。

「直到異獸降臨的那天……」

張婼羽神色微動，緩緩說道：「整個城市被血腥籠罩，異獸吃掉了無數的人，而我們家也沒有倖免，異獸闖了進來。」

「可原本在我看來羸弱的母親，突然爆發了龐大的力量，她擊退了異獸，但異獸數量太多了，母親最後還是倒下了，倒在了我的面前。」

「那一刻我成了玩家，將它們全部都殺死，甚至盡數砍成碎肉，可是母親……回不來了。」

說完，

張婼羽的眼角劃出一道淚滴。

只有一滴。

她便沒了眼淚。

但姜文能感受到她內心的痛楚。

跟自己當初兄弟慘死在面前一般無二。

他試圖安慰，但卻不知言語。

這種事情……

終究還是要靠自己走過去。

外人幫不了太多。

看着牆壁上的黑白照片，

姜文想到了離去的父母。

想到了那天的無法言喻悲痛。

他伸出手，緩緩摘下了白骨面具。

露出了原本帥氣的面龐，姜文輕笑一聲自顧自道：「其實說實話……咱們倆的遭遇有點像。」

「不同的是我從小有爹有媽，關愛什麼的也都不缺，那個時候我們家很窮，窮到只能租一間狹小的平房。」

「但我沒覺得有多苦，父母對我的期許就是上好大學，我也做到了，我們全家人都很開心。」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們去照相館合影留念了，那是我們家第一次拍全家福。」

「而那也是我們最後一次，父母為了救我……過馬路的時候被車撞了。」

「我仍然記得人是直接飛起來的，轉了好幾圈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鮮血滿地都是。」

「這一幕我永遠都忘了不了，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但上了大學后，我遇到了三個室友，他們性格有點古怪，但人都不錯，成了我的好兄弟。」

「這一點，相比於你……我是幸運的。」

張婼羽注視着旁邊似乎一臉淡然的姜文，也不知該說什麼。

但是……

她的心裏是有觸動的。

「對於你的經歷……我深表遺憾。」

姜文輕吐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在網上聽過一句話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人大度」，所以我沒有那個權利……讓你積極面對生活。」

「但是呢……另一個世界的院長絕對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幅樣子，所以我個人認為還是要做些有意義的事的，無論是為了自己，亦還是為了死去之人。」

「言盡於此，姜某也該告辭了。」

說罷，姜文重新戴上了白骨面具。

神色化作了堅毅，朝着外面走去。

「你說……」

這時，張婼羽說話了。

聞言，

姜文駐足腳步，但也並未回頭：「怎麼？」

張婼羽輕聲道：「『母親』真的會化作星星，在天上默默地注視着我嗎？」

「……」

姜文語氣一頓，神情嚴肅且認真：「一定會的。」

「這樣嗎？」

張婼羽神色微動，下了決定：「既然如此的話……我就加入你的公會好了。」

「嗯，好的。」

姜文磚頭，然後一臉震驚：「不是，你剛剛說了個啥？」

張婼羽回應道：「我說加入你的公會。」

「為什麼突然決定了？」

姜文一臉的詫異：「該不會……是我這一番心裏雞湯讓你回心轉意了？」

「當然不是。」

張婼羽輕笑一聲：「我是想到了『母親』臨走前跟我說的話才臨時決定的。」

「什麼話？」姜文疑惑。

「她告訴我說……」

張婼羽撇過身後的長發，出聲說道：「如果你覺得生活沒有了意義……那就去努力尋找。」

「將來的某一天，終究會有某件物品、某件事情、或是某個人讓你的生活重新散發光芒。」

「……」

姜文聽得一怔：「這話……很有道理。」

這一番話，

聽着有點蘊含哲學的味道。

「那肯定的。」

張婼羽頷首，露出驕傲的表情：「『母親』教導了很多小孩子，教他們做人向善。」

姜文表示贊同：「她是個好人。」

「我也這麼覺得。」張婼羽微笑。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去黃陵區？」姜文問道。

「現在吧。」張婼羽回答。

「現在？」

姜文詫異：「你不用收拾一下東西嗎？譬如什麼珍貴物品？」

女孩子出遠門不都喜歡帶一堆東西嗎？

然後每次路上又抱怨東西太多。

張婼羽搖頭：「不用。」

姜文看向牆上貼著的黑白照片，猶豫片刻還是問道：「那你『母親』她……」

張婼羽輕聲說道：「就讓她留在這兒吧，這個地方是我和她的家，落葉歸根……無外乎這個道理。」

「好吧。」

姜文無奈點頭。

他突然覺得現在的小朋友都挺早熟的。

嗯，好像也不能這麼說。

確切的來講……

是現在這個時代讓他們不得不成熟。

想到這兒，心裏不由得嘆了口氣。

姜文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等以後有空了，再回來看看好了。」

「也沒必要。」

張婼羽搖頭，指了指頭上的紅色蝴蝶結：「我有這個就行了。」

「這是什麼？」姜文疑惑。

他其實第一眼就看到了。

只不過沒好意思問。

這是個非常顯眼的紅色蝴蝶結。

樣式很普通，邊角有些破舊。

張婼羽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這是『母親』那天說要領養我時送的禮物，有它陪我就好了。」

「這樣啊……」

姜文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怪不得女孩說不用收拾東西。

也不用時長過來看望。

對於她來說……

這個紅色蝴蝶結無異於最珍貴之物。

戴着它，也就意味着母親的陪伴。

大概……

這就是所謂的『睹物思人』了吧？

姜文想到了自己一直隨身攜帶的那張全家福。

他突然內心情緒翻湧……

或許，

遇到這女孩，

說不定也是命運的安排呢？

姜文伸手拍拍女孩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那你可要保護好它了，若是戰鬥的途中……還是有些危險的。」

「……」

聞言，張婼羽微微一怔。

看着肩膀上的大手，

她心裏似乎有着別樣的情緒掀起。

他能感覺到……

姜文看似尋常的舉動中，

似乎也蘊含了一些莫名的情感。

張婼羽回過神來，鄭重回應：「一定會的，以後戰鬥的時候……我會把提前它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