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老一路火急火燎，生怕方陌死於趙長老之手，不敢有片刻停歇，全力趕路，如此便苦了莫雲，他只是魂海境修士，短時間還能跟上慕長老的速度，但是時間一長，他就感到吃力了，要不是納空戒里儲備了幾顆三品回氣丹，能夠源源不斷補充靈氣的消耗，怕是他就要被甩到後面了。

一路急行，兩人來到方陌所在的山洞時，剛好看到了深藍色刀影帶起無數殘影劈向方陌的景象。

莫雲心裏一驚，這就是陳淼的實力嗎？如果讓他去面對這深藍色刀影，怕是要身死當場。

慕長老也覺得有些驚艷，這一刀已經蘊含了一些難以捉摸的意味，雖然還缺少打磨，但不失為一式強大刀招，至少在玲瓏軒內對刀意有如此理解的人，少之又少。

趙寅也微微點頭，昔年他也曾經深入過凌雲澗，雖然沒有悟出刀式，但對刀意還是有所領悟的，陳淼這一刀既做到了攻擊連綿不絕，讓人生出無法抵抗之感，竟還融入了幾分捨身之意。

舍此無用之身，融入此無盡刀意，不計防禦，只求最強一擊！

趙長老也忍不住撫須輕笑，怪不得陳淼如此堅持要和方陌決戰，原來他已經掌握了如此高深的刀式，假以時日，未嘗不能成長為斬天門的中流砥柱！

厲鋒用劍，但對刀並非一竅不通，甚至刀劍之道還有很多共通之處，就比如方陌曾經提點過的用劍之時忘卻自我，便與陳淼這捨身一刀頗為相似，讓他心馳神往。

做到陳淼這個程度，劍法才能算是小成吧？

雙尾虎也睜大了雙眼，開始懷疑人生：為什麼這些妖孽都能讓我遇到？方陌絕對是妖孽中的妖孽，八岐大蛇比之方陌一點都不遜色，就連這個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陳淼，竟然也有向妖孽發展的意思？

只有八岐大蛇沒有將這刀光放在眼裏，百無聊賴地打了一個哈欠，內心毫無波瀾。

面對這連綿不絕地深藍刀影，方陌露出失望之色，「如此刀式，也配斷水？」

所謂斷水，又豈是僅僅斬斷河水那麼簡單？眼界不夠開闊，如何悟得刀劍真意？着眼於字面之意，便已經落了下乘，斷水，也僅僅是斷水而已。

瞬間，八面黑色鱗片飛出，分佈在空中各個位置，一道黑光升起，將方陌護在其中，擋住了這連綿不絕的刀意。

陳淼面色一變，他沒想到斷水式初次對敵，便被輕易擋住，這和他預想中的摧枯拉朽完全不同。不過他並不慌張，加大靈氣輸出，不斷催發刀意，再一次完全放棄防禦，彷彿又回到了凌雲澗深處那種被刀意包圍甚至貫穿的境地。

不將自己置於刀意之中，如何領悟刀之真意？

方陌見狀，微微搖頭，抬起右手，「厲鋒！今日為師便教你如何破除這綿綿不絕的刀意！劍來！」

厲鋒手中黑鋒突然不受控制飛起來，落入方陌手中。

這世界上最了解黑鋒的，不是厲鋒，而是方陌，因為黑鋒就是方陌打造的。

黑鋒入手，方陌氣勢陡然提升，劍意衝天而起，陳淼的刀意迅速潰敗，若非陳淼咬牙堅持，怕是已然消散。

趙寅看出了情勢有變，壓低聲音道：「叔叔，陳淼恐不是方陌對手，還是早做打算為……」

他的話還沒說完，方陌出招了。

黑鋒快速刺出，與那深藍色刀影一觸即分，又快速收回，衝天劍意瞬間消失不見。

若非趙寅親眼看到了方陌出劍，他甚至要懷疑自己的感知出了錯誤。

一閃即逝的衝天劍意，難道也是錯覺？

但是下一秒，他就知道方陌確實出劍了，因為陳淼的身體突然僵住了，連綿不絕的刀意突然四散，彷彿失去了主人一般，深藍長刀無力垂下，又從空中掉落，陳淼的臉上一半是震驚，一半是猙獰。

猙獰是因為他在拼盡全力與方陌戰鬥，震驚是因為他引以為傲的修為、刀式，在方陌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結束他心中所想的，便是額頭那手指粗細的血洞。

方陌剛才刺出的那一劍，雖然沒有碰到陳淼，但劍意與劍氣已然破開陳淼的刀意與護體靈氣，給了他致命一擊！

方陌再次搖頭，露出索然之意，隨手將黑鋒丟給厲鋒，「你可看明白了？」

厲鋒接住黑鋒，似有所得，道：「陳淼斷水式雖然連綿不絕，卻將刀意分散，難以抵擋師父將劍意凝與一點，一擊之下，高下立判。這與師父此前傳授劍招有異曲同工之妙。出劍之時忘卻自我，不單單要將所有心力都放到劍招之上，還要凝聚一點，發揮出最大的攻擊力！」

一番話下來，就連趙長老也頗為贊同，在陳淼發出斷水式時，他就看出了這一招的缺點，那就是太過注重刀意連綿不絕，放棄了刀意的鋒銳，若是對付同等修為或者修為較低的修士，完全沒有問題，甚至可以一人對抗多人，但若面對修為高深之人，這麼做無異於找死。

方陌雖然只是出竅境修為，但他所散發出來的劍意太過驚人，竟然輕鬆瓦解了陳淼的刀意，一劍將陳淼擊殺當場！

但是，方陌竟然又搖頭了。

「只得其一。你須記住，劍招無錯，刀式無錯，出錯的，是人。你好好體悟，當有一番收穫。」

厲鋒沉思片刻，面露恍然之色，「多謝師父指點，弟子謹記於心！」

趙長老也聽到了方陌這句話，竟然也陷入了沉思，無他，只因為方陌這句話指點的不單單是劍招，而是所有招數的運用。

世界上沒有無敵的劍法，因為任何劍法都是有破綻的，只要抓住破綻，再精妙的劍招也是翻手可破，若是在交手之時執著於劍招，反而落了下乘，只有脫離了劍招的桎梏，一招一式隨心而發，應對無錯，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沒想到，在五原山這偏僻之處竟然也能聽到如此精妙見解……

等等！

五原山？！

我不是來這裏對付方陌的嗎？

為什麼會被方陌這一番見解所吸引？

還有陳淼……怎麼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