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戈聽完項科平的陳述，淡淡地道：「項科平，你能這麼想，我為你而驕傲。但是你不是向我申請，就算要問我的意見，我只會堅決拒絕！」

項科平愣了一下，隨即聽格雷戈說：「隨第三集團軍出征的自有軍隊專配的戰地科研隊，論收集素材研究分析的專業技能，他們不比我們差，而且他們更適應戰場上的艱苦環境與激烈作業。萬一有敵人攻進大本營來，他們還有不俗的自保能力。」

格雷戈毫不客氣地指著項科平的鼻子道：「你捫心自問，這些能力你有嗎？你去到那種三階四階生命主宰的高層次戰場，別說保持現有的專業水平，能不能讓自己活下來都是一個未知數。若是發生不可預測的意外，你受了中度的傷勢是不是什麼都做不了？還佔用軍隊的醫療資源。」

項科平被格雷戈一連串咄咄逼人的質問說的臉色發白，但他依舊堅持道：「博士，這是我的志願。」

砰！

格雷戈怒拍桌子，喊道：「你的志願難道不應該是成為A-11實驗室里最優秀的研究員，追逐你的科研夢想嗎？你以為你個普通人是上戰場的那塊料？老老實實呆在安全舒適的後方，發揮你那僅有的突出才能，才是你對此次戰爭能做的最大貢獻！」

在這之前，項科平根本沒想過格雷戈會因此突然發這麼大的火。他被罵得完全慌了，連忙安慰道：「博士，博士，您消消氣。你這樣我完全不知道怎麼辦了，您能不能告訴我，您為什麼這麼生氣......」

「哼！你還好意思問我，你愛惜你自己的生命嗎？你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嗎？你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戰場上去送那毫無價值的死，對得起我對你的培養和器重嗎！」

格雷戈再一次連罵三句，然後嗆得猛烈咳嗽起來。項科平見狀趕緊繞到格雷戈背後輕輕為他拍背，然後手腳麻利地跑去跑回，端來一杯溫水。

格雷戈好不容易停下咳嗽，喝了水緩了過來。項科平胸口那顆高懸的心才變得不那麼抖。他低聲地認錯，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沒腦子，辜負您對我的期待了」等一系列的話，格雷戈才有被他穩住的傾向。

半晌，格雷戈長呼出一口氣。他似乎也意識到剛才自己太過激，於是這次握住項科平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小項，你跟我也跟了三四年了。你是個態度不錯的小夥子，天賦雖比不得一流的人才，但可貴在肯努力，真誠上進。而你的性格，這幾年來我都看在眼裡。」

「依你的性格，不會做這種無限風險極低回報的事，但我也知道你不是個蠢蛋。所以小項，告訴我你真正的目的，興許你還有走的希望。」

項科平沉默了，他思量了良久，實驗室一時間一片沉寂。

不知過了一分鐘還是三分鐘，項科平張開了緊閉的嘴唇，微弓的脊背漸漸挺直起來。他終於說：

「博士，對不起，我剛才沒說實話。我其實......是想隨軍做蕾妮的後勤員。」

總算是說出來了。項科平恍然間感覺自己好像猶豫了一個世紀，耳邊更是響起了清清楚楚的心跳聲。

格雷戈到底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小項，你喜歡蕾妮嗎？你就當你面前的我不是博士、院長，只是蕾妮的父親。」

項科平頓時漲紅了臉，心中吶喊這不更是「地獄級情景」了嗎？

「這，這個......博士，你知道的，打從蕾妮成為A-11實驗室的一員一來，她的日常安排與雜項事務很多都是我來管。我看她漸漸成長、變化，管得多了，管得久了，自然會放不下心。今天上午蕾妮告訴我她要作為第三集團軍的一員出征，我第一時間沒有替她感到光榮，反而感到害怕。」

項科平咬了咬牙，閉上眼睛說道：「除此之外，您要是問我對蕾妮有沒有喜歡之情，人的感情那般複雜，要說完全沒有那是騙人的。只不過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和她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方面真的不曾深想過。」

然後，項科平耳邊又是久久的沉默。

久久之後，黑暗之中傳來了格雷戈的聲音。

「哎......蕾妮能有你這樣一個真心替她擔憂的朋友，也是她的福分。罷了罷了，你去吧。」

聽到最後三個字，項科平睜開了雙眼。

「謝謝博士！」

項科平跑出去了，他要趁著第三集團軍出軍之前趕緊填好作為隨行人員的申報單。實驗室里獨留格雷戈一個人，只手撐在桌面上。

一個是傾注心血培養的學生，一個是他當親女兒愛的養女。這兩個他都不想失去的人都去了阻擊天啟深淵軍團的戰場，誰又能理解他這個做父親、老師的心。

距離第三集團軍出發的時間還剩最後半個小時，身披嶄新墨綠色校官軍裝的吳奇站在定安樓6層的綠植陽台上，左手扶著欄杆，右手杵著入鞘的新月長刀，目望天穹神采奕奕。

若麟緩緩從茶室里走出來，吳奇也轉身望向溫婉含笑的母親。

「阿奇，此次出征萬事要多加小心，做計劃要周密周密再周密，切不可將自己置身於賭博危境之中。」

吳奇輕輕一笑，指了指心口：「媽，我都明白。」

「好。」

若麟說著走到吳奇跟前，拿出一枚印有「三」之痕的鉑金軍章，親手戴到吳奇的軍裝胸口上。

「這是代表第三集團軍第三指揮權的軍章，它給了你在第三集團軍中舉足輕重的話語權，也賦予了你重要的使命。多的也不說了，媽知道你都明白，去吧，帶領第三集團軍打出一場漂漂亮亮的勝仗！」

若麟替吳奇戴好軍章后又正了正吳奇的領帶，拍了拍他方正寬廣的雙肩，滿眼期許與欣慰地道：「真的過去好久了，我的孩子如今已經是懸鷹的翹楚、軍團的指揮、人類的希望了。」

「媽，最後一項是不是還太遠啊。」

「不遠，媽媽在這，等你凱旋而歸！」

吳奇重重點頭，與若麟分開之後雙方心有靈犀地舉起拳頭，碰了一下。

碰畢，吳奇飛身躍至欄杆之外，化作一道流光飛向了西北方向。而若麟十指交握，遠遠地目送吳奇的身影消失。

峰崖直通新京外牆「無畏壁壘」的行軍長道上排列著一支宏偉壯觀的長方陣，八萬懸鷹將士與數千台軍用載具在此已經準備就緒。

吳奇從遠處飛來，準確地落在第三戰地指揮車之上。秋垣與北嘩書分別轉頭，三人交換了一下目光，便回到正臉朝前的方向。

下一秒，秋垣的洪亮聲音傳遍行軍長道：

「第三集團軍全員將士聽令！此去北上，我們的任務是擊敗越過北境邊關一路南下的天啟深淵軍團！我們亦背負著捍衛人類疆土、保護背後人民的使命！諸位將士銘記，使命為上，不容有失，懸鷹榮光永遠與我等同在！」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