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很簡單的兩個字在此刻的薛小曼聽來極具魅力，她心神微微一顫，說道：「我在家。」

通訊的另一頭停頓了一時半刻。顧常在旋即道：「要我來找你嗎？」

「嗯。」薛小曼很輕聲地應道。

「好，等我。」

聽到顧常在的回答后，薛小曼掛斷了通訊。她坐在床上，雙腿屈膝，雙臂環抱在雙腿之外，蜷縮著身體發獃。

時間過去了多久，薛小曼也不記得了。她聽到客廳的方向傳來了清脆的門鈴聲，便快速爬下床，小跑到客廳。她一打開門，顧常在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顧常在和她四目相對，一雙眼睛漆黑明亮，在燈光昏暗的環境下分外明顯，比簇擁銀月的繁星還要好看；修剪完善的鬍渣宛如玫瑰花的刺一般，有種性.感的韻味。

顧常在身上乾乾淨淨，唯有被晚風吹得淡到好處的香水味。薛小曼突然想起來自己忘了洗澡，身上肯定都是煙與酒混合的濃重氣味。

「進來坐一會兒，等我洗個澡。」

她一回頭就要逃離玄關，卻被一隻突然探來的厚實大手抓住了肩膀。

砰的一聲響，門被關上了。顧常在的力道從背後襲來，薛小曼被迫轉了個身，被顧常在強勢逼近的身軀壓到牆壁的角落。

「你幹什麼？」

薛小曼細聲道，她雙手按著顧常在的肩膀，可由於酒精的緣故，雙手並不能使出足夠頂住顧常在肩膀的力量。下一秒，顧常在直接強勢地吻了上來，火熱的唇舌猶如一團火侵入薛小曼微啟的櫻唇，彷彿要點燃她體內殘餘的酒精。

這不由分說的一吻強勢且深，雙方的舌尖剛一觸碰就在狹小的戰場打響了戰火，結果卻是顧常在瞬間以壓倒性的力量獲勝。他將薛小曼活生生俘虜，然後時輕時重的蹂躪；有時候隨自己喜歡，有時候故意溫柔下來。

薛小曼被吻得毫無反抗之力，好不容易等到顧常在鬆開了口，她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連連喘出極能勾動男性荷爾蒙的呼息，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霧，在黑暗裡盈盈閃光。

「你真是......又狡猾......又壞透了......」

今天的顧常在格外的強勢，他的言行處處充斥著強烈的進攻欲.望，薛小曼不知道這是顧常在的原因，還是因為她她醉酒的余勁沒消，身心力量被酒精大幅度削弱，雙方一對比所產生的錯覺。

薛小曼拍了一下顧常在的胸膛，做出最後的抵抗：「但是我在意。」

「那我幫你洗吧。」

顧常在一個轉彎拐進燈光明亮的浴室，他成熟英俊的面容被燈光照亮，同時薛小曼聽見他說出的話，愣住了。

淅淅瀝瀝的水淋聲從上鎖的浴室門後方傳來，明亮的暖光透過浴室門的縫隙露出。片刻后，隱約一點嬌聲從浴室里傳了出來，聲音絕大部分時候被嘈雜的水聲蓋住，偶爾高過水聲冒出一點。

浴室門突然被顧常在推開，他雙手抱著嬌軀裹在白色的浴巾里、滿臉通紅的薛小曼，自己全身赤.裸地走了出來。他把薛小曼輕輕扔在床上，關掉浴室燈和床頭燈。房間頓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第三次，顧常在還是不給薛小曼一點表達意願的時間，強壓上來。

銀月每時每刻都高懸在寂靜的夜空，襯它的星辰時多時少，到了整座諾亞城完全陷入睡眠的深夜，深邃若寰宇的夜幕只剩下清冷的月一個在唱獨角戲。

黑暗的房間里很安靜很安靜，靜到什麼聲音都沒有，薛小曼反而能聽到窗外傳來的不知是幻聽還是確實存在的奇妙鳴聲。

顧常在好像睡著了，薛小曼自己也閉著眼睛，一呼一吸的幅度像極了熟睡時的沉穩。不過她有種奇妙的心靈感應，她覺得顧常在肯定還醒著。

「哎。」薛小曼保持著被顧常在抱在懷裡的姿勢，輕輕喚道。

「我在。」

空氣又一次靜默了許久，薛小曼沒有再說一句話，彷彿叫喚一聲只是為了確認顧常在是否醒著。

顧常在忽然道：「小曼，你身上有股清清淡淡的香味，很好聞。」

「你不是喜歡煙酒混合的重一點的味道么？」薛小曼不吃這一套地道。

「錯了，我都喜歡。」

薛小曼又沉默了，她不知道今晚自己是怎麼了，總是抓不住行動和說話的主導權。她總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任顧常在擺布，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沉默，完全失去了曾經的主動。

這種感覺，簡直就像夢境一樣。

「顧常在，你喜歡我？」

「是啊，我喜歡。」顧常在的聲音從很近很近的黑暗處傳到薛小曼的耳畔，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薛小曼的後頸。

薛小曼欲言又止。她本來想問為什麼喜歡她，但最終說出口的卻是：「那我和你說一件事，你可能就不會喜歡我了。」

「是關於設計藍圖的事情嗎？」顧常在猜得很准。

「嗯。就在今天，你設計的新腦電波連接系統被製作出來，並真人實驗成功。但是我卻沒有把設計藍圖的創作者是你這件事告訴顧香霖她們。」薛小曼輕聲地道。她說出這件事的時候很沒有底氣。

歸根結底她今晚為什麼會叫顧常在來，其實就是覺得虧欠他。她是想和顧常在談談的，結果顧常在不給她拒絕機會地直接把「事情」先辦了。

顧常在輕輕笑了一聲，他的笑有種很溫柔很安全的意味：「我道是什麼事呢。小曼，你不用在意的，有些名利是屬於我的，有些名利不是屬於我的，我心裡都很清楚。」

「這次的確是我搶了本該屬於你的功勞。」

「不，沒有你付出的最多的努力，消耗的最大的心力，還有信任我用我的魄力，這個問題就不會被攻克。帶領A3部門全員攻克這個課題的人從來都是你，你無需懷疑。」

顧常在的話音宛如古箏撥動的漣漪，一絲絲沁入薛小曼的心湖，叩開薛小曼的心扉。現在她的身體是赤.裸的，同時保護心的外殼也無聲開裂，漸漸露出內里赤.裸的心。

薛小曼承認自己喜歡顧常在，築成喜歡的一磚一瓦的有顧常在的外貌、聲音、才華、性格，還有他們兩人之間的緣分。同時她很清楚，她對顧常在的感情止步於喜歡，不會延伸出更高級的感情。薛小曼曾經將顧常在真情流露想要報恩的想法冰冷地處理掉了，因為那一刻的顧常在給了她一種超出她預料的感覺。

自從失去雙親后，薛小曼的心就多了一層保護殼，被曾經的同伴背叛導致淪落到淪陷區之後，她的心又多了一層保護殼。她來到諾亞城生活了很久，能打開心扉她的人從零到有，不過依舊只有寥寥數人而已。

她會對A7部門的李部長，即是帶她教她的老師打開心扉，會對小妹妹一般的顧香霖打開心扉，最後就是對同為李老師學生的師兄打開心扉。

結果那位師兄因公殉職了，就在他們兩人剛剛互相愛慕之初。這次打擊不僅使能進入薛小曼心扉的人少了一個，更給她的心多上了一層保護殼。

薛小曼想明白了，她只要單純地為自己而活，讓自己活得精彩快樂，所做的一切都順著自己的意願與目的，不再讓預料之外的東西傷害自己，這樣就好了。

讓自己變得充滿耀眼的女性魅力是她的意願，和所有部長建立良好的關係是出於經營人際關係的目的。喜歡顧常在這個人，欣賞他的才華和大膽，培養他並讓他成為自己的情人也是她的意願。

用開朗美麗、受歡迎的表相掩蓋我行我素的風格，這就是薛小曼複雜內心的真實寫照。

可是此刻，薛小曼突然變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明明早就和內心的自己說好了，不要再被預料之外的外界因素影響，不要再被預料之外的外界因素傷害，顧常在對她而言僅僅是一個情人，一個可以發洩慾.望、滿足感情的人形工具，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那此刻這種從心頭不知哪兒莫名其妙湧出的熱流又是怎麼回事？這不會是自己因為顧常在所表現出來的一點點細節的累積，從而愛上了他吧？

薛小曼下意識地否定「愛」這個想法，內心深處驀然爆發了矛盾的戰爭。焦灼難忍的感覺爬滿了心臟，薛小曼感到極其的難受，感覺身體全被這顆心臟左右了。

「顧常在，你喜歡我？」薛小曼再一次問道。

「我喜歡你。」顧常在溫柔地重複了一遍。

薛小曼忽然轉過身來，雙手捧住顧常在的臉。她和顧常在四目相對，輕啟紅唇。

「那我們正式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