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格雷戈不願意承認多蘿西真的背叛了他，他突然抓住了一個重點辯駁道：「不對，多蘿西離開總大門時她沒有帶着麥克唐納，不然......」
張煥靈搖了搖頭：「尊敬的摩西博士，您太心急了。多蘿西記錄在案就異能中就有一項是『隱形斗篷』，估計麥克唐納用『異能吞噬』獲取了『隱形斗篷』，所以監控發現不了它。」
格雷戈感覺張煥靈接連說出的邏輯清晰的話，一次次鑿下的證據之痕，就像把一口口水泥往他嘴裏塞一般。他難受極了，一向閃爍著睿智光芒的雙眸染上了老態。彷彿多蘿西背叛這事給他的打擊害他老了十歲。
「那電磁特里呢，它又是怎麼進來的？任何荒野上的變異生物都過不來『無畏壁壘』，總不可能是多蘿西姐把它隱形了運進來的吧？」一名研究員搶話道。他實在看不過去了，張煥靈一直在打擊他尊敬的格雷戈博士，而且說話根本就不委婉，逼着一個老人家接受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張煥靈看了一眼格雷戈博士，並沒有因為開口的對象是一個地位比他的低的研究員而語氣突變。他依舊用冷靜分析的語氣道：「電磁特里存在的形態我們本就不得而知，他是一道電，還是一束光，亦或者屬於本體不明的生物。不過任何荒野上的變異生物都過不來『無畏壁壘』這一點，我是贊同的。至於你的觀點，且稍等。」
張煥靈取出自己的「摺疊電腦」，在上面操作了有三、四分鐘，然後收起了電腦，說道：「無畏壁壘的守衛給我回信了，多蘿西最近確實沒有去過那裏。倒是昨晚，格雷戈博士的千金艾德里安娜從外面回來了。」
「你說話別陰陽怪氣的！我們博士家的千金又怎麼了！」另一個研究員憋紅了臉，生氣地道。
他們都是格雷戈相中的，被格雷戈寄予百分百信任的研究員，格雷戈批評他們，處罰他們都可以，但絕對不能有另外一個傢伙，來明裏暗裏的用語言攻擊博士！
張煥靈用自己的沉默換取了眾研究員冷靜的時間，半晌，他說道：「諸位莫要憤怒，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只是陳述事實。剛才這位研究員不是說了，多蘿西突然使出一串藍色電弧；我猜測電磁特里是用某種手段『附身』在了多蘿西的身上，或許多蘿西並沒有背叛摩西院長，而是身不由己，也未可知。畢竟我們都不知道，電磁特里的能力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難不成電磁特里還是附身在我女兒身上再一路進來的不成。」格雷戈的眼睛裏透出罕見的陰戾，話語躍了十萬八千里。他雙拳緊握，對張煥靈升起了遠超憤怒的負面感情。
這一回張煥靈沒有接話。他敏銳的察覺出，這一刻的格雷戈絕不是什麼好說話的科學家了。涉及到愛女，任何一個父親都可能化身為魔鬼般的致命守護者，況且格雷戈的愛女還是懸鷹部隊的艾德里安娜少校。
中央軍事院的「東西」最好是不碰，況且是懸鷹那群「兵瘋子」。張煥靈心裏別有考量。
「抱歉，摩西院長，剛剛是晚輩多言了。晚輩不應該討論太遠的事情，當務之急還是處理這12個存活的實驗體。畢竟麥克唐納沒了，它的紅骨髓樣本全被入侵者毀了，這剩下的12個實驗體就是麥克唐納的基因留在人類手中最後的樣例。他們究竟能不能重現『異能吞噬』，還是有作為『人造先驅者』另有表現，都至關重要。」張煥靈安撫眾人憤怒地道。
張煥靈的一番話還是有效果的，至少把眾研究員的不穩定的心引向了工作領域。格雷戈也知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止損。
算上蕾妮，現在他們手裏的融合了麥克唐納基因的個體只有13個，改變人類未來的寶藏，必須從他們身上開掘。
「散了，去工作吧。」格雷戈揚了揚手，道。
眾研究員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工作的地方，張煥靈則暫時頂替了多蘿西的位置，坐在系統電腦前辦公。
格雷戈走到了A-11實驗室外，漫無目的地散步到走廊的盡頭，雙臂撐著欄桿，透過玻璃牆俯視建築外的夢幻島般的景色。
格雷戈彎了一會兒腰，站起來時發覺腰有些酸疼。這讓格雷戈恍然發現，原來自己真的老了。哪怕進化到了三階先驅者，拖延了身體老化的時期，身體終究還是敵不過歲月的侵蝕。
漫漫歲月，他全身心的精心都花在科研事業上了。可這數以百計的重要科研課題中，事到如今還在乎得捧在手心的，只有「人造先驅者計劃」。發明基因強化藥劑說白了也是為了「人造先驅者計劃」而努力。
格雷戈真正的夢想其實很簡單，就是他對世界宣言，期望藉由自己的手，讓純人類不被這個進化的時代拋棄。可是他能隱約感覺到，至高先驅委員會的那群傢伙對「人造先驅者」並不怎麼感興趣。
那群傢伙已經位於人類的頂點，是統治階級，也是先驅者。有血脈改良這一基因規則，權力高層中的純人類只會越來越稀少，直到有一天，峰崖的領導人全部都會變成先驅者。
屆時，純人類還剩什麼權利呢？純人類，還配稱之為「人類」嗎？
曾經，一部分大猩猩進化了成了人類。人類自詡高等智慧生命，雖然說「人類」也屬於動物，可「動物」一詞，終究無法包括打心底認為超脫「自然界的動物」的人類。而「先驅者」這個進化自人類的群體，按歷史規律，終將成為「人類」，而純人類，將等同於「大猩猩」之類的動物。
作為一個科學工作者，格雷戈很害怕這一點。
格雷戈晃了晃腦袋，他苦笑，想自己估摸是連續經歷幾輪曲折，變得思考先於行動了。想的太多有的時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於是格雷戈從研究服的口袋裏取出了摺疊電腦，選了項科平的號碼撥通。
「喂，小項，你們的任務進行的怎麼樣了？」
......
「什麼！盧克和瑞都陣亡了，吳奇逃了......蕾妮重傷暫時失去異能！項科平，你這個領隊到底怎麼當的！什麼都別說了，給我立刻馬上滾回來！」
「滴！——」
格雷戈憤怒之極的掛掉了通訊，好生深吸了幾口氣才緩過來。
他想，今天真是多災多難的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