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著吳奇等人的眼睛,冥冥中彷彿有股暖流沖刷過顧常在的內心。顧常在恍然發現,原來自己的心早就一點點發酸,被不舍所席捲。
吳奇察覺到了顧常在微微濕潤的眼眶,他沒有說破,而是說:「下午6時走,夠你道別嗎?」
「足夠了。」顧常在點點頭。
......
顧常在坐在酒吧的吧台後,今天他沒有躺在靠椅上看報紙,而是坐到台前,難得親自擔當酒保。
酒館少女迎來了一名客人,客人坐到吧台前的高腳凳前,點了一杯酒館招牌的純麥威士忌。
客人是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他是酒館的常客。男人接過酒杯,笑道:「顧老闆,今天你怎麼親自當班,難得有興緻?」
顧常在擺出他標誌性的笑容,上唇和下巴的厚度適中的黑鬍子像玫瑰花的刺,給他成熟而俊朗的臉上點綴出幾分魅力。
「今天心情好,親自服務你們。」
「那我今天剛好來了,敢情運氣不錯。」男人大口飲酒,杯酒至半,他放下酒杯,嘴唇附近還殘留了一些棕黃帶紅的酒液。
「顧老闆啊,上次你就在這,用鐵齒銅牙擊退了一名囂張的西裝革履的先驅者。那次我在,還有一群人都在,然後啊,沒一天你的事迹就傳遍了整個藍湖鎮,就連我的孩子都知道了,昨晚飯桌上主動和我提起,我都驚訝了。」
顧常在想起了,那時他的胸腔里莫名燃燒出一股勇氣,這股勇氣讓他正面迎擊盧克對純人類的鄙夷之言,哪怕被槍口頂著腦門也毫不慌張。
「哎,哪有那麼值得大家記得,不過是顧鐵膽在你們面前膽大包天了一次罷了。」顧常在笑笑,也不居功。他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和男人碰了一碰。
男人喝完酒,站起身來。他似乎只是路過,慣例來酒館喝一杯酒,然後就繼續去工作。男人拍了拍顧常在骨骼分明的大手手背,特有深意地道:「顧老闆,雖然這事兒對你來說不會記那麼久,可是我們幾個親歷那場面的人,肯定會一直記得。或許以後會忘,但看到你一定能記起來。」
這個男人,在顧常在被盧克拿槍威逼卻敢於反攻的時候,也把手伸進了懷裡,手指摸上了槍把。哪怕他最終沒有抽槍擊發子彈,對於他自己而言,也是挺直了脊樑一次。
純人類或許真的不如先驅者,是先驅者口中的「劣等種族」,但至少他們作為純人類還沒有失去勇氣——這一人類最偉大的情感。
顧常在送走了這位客人,默默掃視了一遍大半數空著的酒館桌位。現在的時間客人不多,但顧常在卻感覺酒館里坐滿了人。
他們都是他的客人。有的人或許沒有和他講過幾句話,可顧常在總覺得,只要進了他的酒館,好好喝上一杯酒的客人,就都是他的朋友。
時至中午,顧常在讓酒保和酒館少女看場子,自己回了家。
一到家,他的情人正躺在沙發上看雜誌。她的衣服遮住了酥胸的溝壑,褲腳到了半截大腿,這已經是好好穿衣服了。
「這麼早回來?酒館的椅子坐著屁.股疼?」情人放下雜誌看了顧常在一眼,然後又繼續看雜誌。
顧常在站定門口,把外衣脫下來放到衣架子上。他久久地深視沙發上的情人。這女人才跟了他兩個月,就學了他這油嘴滑舌的功夫。他只要不使用些許功力,兩人還能鬥嘴斗個有來有回。
顧常在徑直走到了情人的身邊,拍了拍她手裡的雜誌,把雜誌輕輕拿了下來。
「起來。」
「幹嘛,吃午飯?」
「我吃你。」顧常在伸出兩手,就把情人攔腰抱了起來,然後走向了樓梯。
兩人在三樓的卧室里共赴巫山。半晌,兩人赤.裸地躺在床上,被子蓋到了胸口,顧常在把左胳膊繞到女人的脖頸下放,讓她墊著腦袋。
「喂,我餓了。」情人拍了拍顧常在的胸口,道。
「能不能嬌羞點,有點小鳥依人的樣?」顧常在撇了撇嘴。
「小鳥依人?老娘倆月跟你干八百回,你這要求也太過分了吧。」情人沒好氣地道。
「哪有那麼多!」顧常在反駁道。
情人懶得理他,這男人自己是「吃」飽了,她可被整得一點力氣都沒了。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顧常在嘆了口氣,拍了拍情人嬌嫩的手臂,語重心長地道:「哎,你跟你講件事,挺重要的。」
「怎麼了?」情人仰頭,看著顧鐵膽的下巴,並戲弄地揪了兩下他的鬍鬚。
「如果讓你去工作,你願意嗎?」
「工作?我倒沒什麼不願意的,到你的酒館里,肯定也就端酒送紙,清潔酒具之類的工作。我天天待在家裡,都快悶死了。」
「那讓你管理酒館,你會嗎?」顧常在道。
情人起身,被子掉下來,露出她不加掩飾的雙峰。她說道:「你怎麼了,一回來就覺得你怪怪的。」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情人想了片刻,最終甜甜一笑:「不會,但我可以學,只要你教我。」
顧常在近距離望見情人動人的笑容,心中觸動,竟是看得有些痴了。
情人被顧常在的突如其來的「深情」驚訝道,她想這男人每天就知道上床,沒多正眼看她幾次,怎麼就突然這樣了。
她反而道:「喂,顧鐵膽,你現在心裡是不是在想,我這個女人簡直太他媽好了,想要娶我了?」
顧常在馬上哼道:「娶你,做夢呢,你才跟我兩個月而已。」
「嘖,我就知道。你顧鐵膽什麼事都願意做,就是不願做結婚這種『脫褲子放屁』的事。」情人重新抱住了顧常在,依偎在他懷裡。
熟悉的體溫就在近處。顧常在臨走之時,才忽然覺得身邊的這個女人太好了,脾氣和自己符合,嘴巴有趣,不容易生氣,反而會圓氣氛,還願意工作。
顧常在想,如果自己生在歷史中「文明時代」,或許還真不一定就和這女人結婚了。雖然若瑢的驚為天人深入了他的內心,但她不過是個遙遠彼岸的人,自己又怎可能把若瑢放在心裡的第一位呢。
顧常在忽然產生了不想走的念頭,這個念頭只在他腦海里停留了一秒,揮之便散。
但他的未來是要活命的未來,融入黑騎這個團隊,踏上沒有目的地的荒野之途,才是他的未來,而留下只會讓一切美好的事物因自己化為泡影。
既然如此,何須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