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楚瀟然陪同司徒流螢回了門,排面很是盛大,羨煞了不知多少人。
夜裡,溫玉言在案桌前練著字,只是他似乎寫的並不是很專心,總是不知不覺看向了十五。
十五規矩的站在遠處,低著頭安安靜靜的不語。
「十五。」溫玉言忽開口道,「你過來替我研磨。」
「是。」十五福了個身,緩緩走到他的身邊,慢慢研起了磨。
溫玉言繼續寫字,不過總用餘光看她,還鬼使神差的故意寫錯一個字。
往日,十五定會提醒。
可是此刻,她卻並沒有,也不知是她沒有發現,還是她不想說話。
自從那日,十五整個人就變得安靜了不少,至少在他面前是這般,同他說的話大不如前。
「十五。」溫玉言停筆,忽問,「你是不是還在為那日,我凶你之事而惱我?」
十五否認,「王爺多慮了,我並無此意。」
「那你為何不……」
後面幾字溫玉言沒能說出口,改了言說,「那便好。」
十五頷首,繼續研磨。
「王爺,府外有人找你!」阿卓跑進來說到。
溫玉言看向他,回,「知道了。」
他放下了筆,走到門口,又頓時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一動不動的十五。
「走吧,隨我過去看看。」溫玉言同她說到。
這還是溫玉言第一次,主動叫她跟上他的步伐。
以前都是她殷勤的跟在他後面跑。
「是。」十五依舊規矩的福了個身,然後走了過來,但卻在一米開外的地方又停下腳步。
溫玉言無動於衷的等著她過來。
可她卻沒在挪動一步,只是同他示意,「王爺,請。」
溫玉言邁腳往外走,餘光看著身後的人,她靜靜跟了上來,但卻始終謹慎地,隔著一米開外的距離。
十五還以為尋找溫玉言的會是司徒流螢,可是這次居然另有其人,那人身形遠看像是個男子,披著個大大的黑色斗篷。
溫玉言和十五走到了他身後。
「閣下是……」溫玉言開口問到。
對他們背對而立的人,緩緩轉過了身來。
溫玉言眼神從迷惑頓時變為了震驚。
因為來者,竟是溫政良!
「兒臣拜見父皇!」溫玉言趕緊跪下行禮,十五等人也頃刻齊齊跪下。
「過來。」溫政良言簡意賅的說了句,直徑往他的書房而去。
溫玉言麻利的跟了上去,心中也十分疑惑,想著,父皇怎麼會來此處?這麼些年,他從未涉足過此地,此次竟輕裝前來。
到了房間后,溫政良又命十五等人出去,並關上房門。
待房中只剩下溫玉言后,他才開口同他說,「上次太子中毒一案,你辦的很好,讓父皇很是欣慰。」
「父皇繆贊了。」溫玉言拱手自謙道。
溫政良轉身甩袍,順著坐了下去,十分嚴肅的說,「父皇想交付你一項絕密差事。」
溫玉言頓時感到受寵若驚,這是他第一下交付他差事,還竟然是一項需要他親自前來相告的差事。
「不是……是何事?」溫玉言問到,內心忐忑。
溫政良道,「前些日漠北向我朝進供了一批珍寶,途徑同阜關城時,忽然不知所蹤,此事到現在還下落不明,朕不信那些東西會無故消失,朕要你去暗中調查同阜關城縣令梁丘彥,看他是否從中作梗私自扣押。最好是尋回那批珍寶,旁的倒是無關緊要,主要是給朕尋回,那其中的一軸金絲木畫卷。」
溫玉言跪下,拱手道,「兒臣接旨。」
溫政良又拿出一塊令牌,放在了桌面,起身對溫玉言說,「查訪中你可以憑藉此令,施令於任何一官員,若有違抗者可就地斬之!」
「兒臣定不負父皇所託。」溫玉言鄭重其辭。
待溫政良走後,溫玉言便將此事僅告知了阿卓,讓他準備東西明日啟程。
但卻被十五偶然聽到,她當即推門而入,問,「陛下要讓王爺您去查案?」
溫玉言見她已知,便只好點頭。
十五不由佩服聖上是真的很會選人,溫玉言從未離過皇城,所以遠方官員對他甚少了解,而且他也是朝中唯一一個出現在何地,都不會讓人引起警覺的人,如此他便是這絕佳人選。
只是這也未免太過於危險。
「王爺,讓我也去吧!」十五堅持道,「如果王爺不讓我去,我偷偷跟也會跟去的!」
溫玉言之所以沒有告訴她,就是不希望她去,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會很危險,稍有不慎恐會有性命之憂,他不想讓十五一個女子,去身處險境。
可現在怕是不行了,十五的秉性他也是知道的。
「罷了,那你也快去收拾,明日一早出發。」溫玉言看著她那祈求的目光,心中忽軟只好妥協道。
十五緊皺的眉頭,這才舒展開,忙言,「是。」
說著她便趕緊去收拾包袱。
阜關城坐落於天盛境界的西北方,是一座相對古老的城鎮,紅石鋪就的長巷,飄散著古城淡淡煙火,在四周蒼翠青山的緊緊環抱中,古城的瓦屋錯落有致、鱗次櫛比,不同於皇城的喧囂,阜關古城是靜謐,柔和的,甚是愜意。
溫玉言等人花了數十天,終於來到了阜關城。
「來者何人!」
剛到梁府大門,其家僕便盛氣凌人的質問道。
阿卓上前解釋,「這位乃是永安王,要見你們家大人,還不快速速通報。」
「永安王?」家僕嘀嘀咕咕言,「這天盛,還有個永安王嗎?而且一個王爺身邊,就這點人?」
「你!」阿卓聽及氣的半死,剛要訓斥於那人。
十五疾言厲色道,「放肆!梁縣令手下之人,竟如此沒規沒矩嗎?怠慢王爺,你可知是何罪!」
家僕見她板著臉,眼神如冰,冷若冰霜,心裡不由忌憚了起來,又忙賠笑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王爺勿怪,這就去通報我家大人。」
「還不快去?」十五語氣急躁,頗有幾分威懾。
那人趕緊跑了進去。
「大人!」家僕跑到房前謹慎的喊了一聲。
可回答他的只是一聲聲男女的嬉戲聲。
家僕只好提高音量,再度喊了一嘴。
「誰啊,滾進來!」
房中的男人不耐煩的命了句。
家僕這才謹小慎微的推門而入,房中四五個衣著寸縷的女子,依靠在梁丘彥的身上,看著他。
梁丘彥滿臉都是女人留下的胭脂唇印,慵懶的依靠在椅背上,一面揉捏著身邊女子珠圓玉潤的尻部,一面不緊不慢的問,「何事快說,不知道本官在忙嗎?」
「大人。」家僕拱手道,「府外來了位永安王。」
「永安王?」梁丘彥揉捏的手一頓,想了想說,「朝中好像確實有這麼一人,不過似乎並不受皇上重視,他怎麼到這來了?」
「不知,而且他要見大人。」
梁丘彥坐直了身子,稍微認真了起來,問「除了他可還有誰來?」
「沒人。」家僕回,「就他一人,和一個馬夫以及一個伴讀和一個婢女,馬夫和伴讀挺憨傻的,不過那個婢女倒是有些厲害,訓斥起人來,那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宮裡的娘娘或者什麼公主郡主呢。」
梁丘彥不悅,但還是不得不起身,一邊擦臉一邊往外走。
溫玉言等了片刻,梁丘彥姍姍來遲,一見到他便滿臉堆笑的行禮道,「不知王爺前來,下官有失遠迎。」
「梁大人請起。」溫玉言抬手的道。
梁丘彥從地上站了起來,又引他們進了正堂。
溫玉言轉身坐在了正堂之上,府中婢女端來茶水放於他手邊。
「不知王爺千里迢迢,來我阜城所為何事?不會還是為了那批珍寶一事吧?」梁丘彥試探性的問到。
溫玉言笑言,「非也,本王心中煩悶,聽聞阜城風景如畫,便想著過來看看,梁大人不會介意吧?」
「怎敢。」梁丘彥忙恭維的說,「王爺能來我鄙城,乃是我城之幸,小人這就去準備廂房,為大人接風洗塵。」
「如此甚好。」溫玉言滿意的笑了笑。
待溫玉言等人走後,王捕快便同梁丘彥私語,「他們不會是來查那件事的吧?」
「朝廷不會派一個廢物王爺來的,而且就算是……」梁丘彥有恃無恐,「也不足為懼,連姚顧川那小子來,都查不出一點蛛絲馬跡,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王爺,又能怎樣,表面功夫做做就行了。」
「是。」王捕快點了頭,可心中還是有些顧慮……
十五合上了房門,溫玉言坐在桌邊,說,「這梁丘彥長得倒是像個正人君子,但卻應是風月場所的常客。」
「王爺怎知?」十五好奇的問。
溫玉言回,「他身上有股女兒家的脂粉味,而且很雜。」
「想不到王爺的嗅覺如此靈敏。」十五驚喜。
阿卓得意洋洋言,「那可不,王爺可是自幼能聞香辯料的人。」
溫玉言笑了笑,看向十五,剛好對上她的視線。
目光相撞,十五忙扭頭,說,「那個……王爺,時辰不早了,十五可否去歇息?」
「可以。」溫玉言同意。
十五言,「那十五先退下了。」
她福了個身,便離開了房間。
待她走後,溫玉言忽問阿卓,「那日我醉酒,後面發生了些什麼?」
阿卓一激靈,支支吾吾道,「這個……我,我不知道,忘,忘了……」
溫玉言盯著他,滿眼不信。
「王爺,您就別逼我了,十五會殺了我的。」阿卓求到。
溫玉言故意冷言,「你現在倒是事事聽從十五了,那往後看來也不必再跟著我。」
「別別別!」阿卓一聽果然忙老老實實和盤托出,說,「後面也沒啥,就是十五把您送入房間后,您就一直抱著她,於是十五就只能,暫且在您房中歇息咯。」
「我,我抱著十五?!」
溫玉言大吃一驚,也恍然大悟,難怪恍惚間的那個味道,和十五身上的味道很像。
「可不是嘛,抱的可緊了,阿卓掰你的手,死掰都掰不開。」阿卓藥鋪忍不住調笑溫玉言,「王爺,十五是不是很好抱啊?」
溫玉言冷漠的說了句,「出去。」
「哦,是。」阿卓忙開溜,因為此刻溫玉言的眼神,非常的「和善」。
溫玉言喝了口茶,腦中又回憶起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耳尖不由微微泛了紅……
隔天溫玉言借著遊玩,將梁丘彥支出了府,十五則留在府中暗中查探。
她悄悄在府中查了個遍,並無發現任何異常,而唯一沒去的就是梁丘彥的書房。
十五來到窗邊,本欲開窗看看,但所有窗戶居然都是鎖死的,這就更加可疑了。
「誰在哪!」
身後忽然響起一聲質問。
十五一驚,緩緩轉過身來一看,原來是個婢女。
「你不是那個永安王的侍女嗎?」那婢女問到。
十五笑臉相迎的說,「是的,姐姐。」
「你怎麼在這兒啊?」
十五順口道,「我上茅房迷了路,不知該往何處走了。」
「原來如此,你快過來吧,別站在哪了。」那婢女招手道。
十五點了點頭,向她走去,並收起了袖中的刀。
「以後啊,你可千萬走近那間屋子了。」那婢女提醒道。
十五不解,問,「為何?」
婢女解釋,「這是大人的命令,只有他准許的人才能靠近那書房,否則會被亂棍打死的。」
「這樣啊,那還得多謝姐姐提醒。」十五故作一副,很慶幸感激的樣子。
「不用謝啦。」婢女笑了笑,又同她八卦道,「你們家王爺長得可真英俊,說話也溫柔,他娶妻了嗎?」
十五搖了搖頭。
「長這麼好看,還沒娶妻啊!」婢女很意外,又激動的問,「那你們家王爺,喜歡怎樣的姑娘啊?」
「大概是像司徒小姐那樣的吧……」
「司徒小姐?不會是那個傾國美人,司徒流螢吧?」
十五點點頭。
婢女一下便泄了氣,羨慕嫉妒道,「果然天下男子皆膚淺。」
十五笑笑。
那婢女忽然發覺自己失言了,趕緊對十五又惴惴不安的說,「我剛剛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我不是說王爺膚淺的意思,你千萬不要告訴王爺了啊?」
「放心吧,您幫了我這麼大忙,方才的話早忘了。」十五友善的說到。
那婢女鬆了口氣,對十五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