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慕早早走了過來，林芮竟下意識後退一步。

慕早早比林芮高很多，此刻站在林芮的面前，要微微低着頭看她。

以往那個不爭不搶的乖巧女孩，如今長大了。再也不像當初那麼好欺負了。連眼神之中都帶着戾氣，讓林芮這個經歷了這麼多事的中年婦女都有些懼意。

「芮姨，好久不見啊。」慕早早臉上的笑容明明是和善的，可為什麼林芮就是感覺到彆扭呢？好像笑容之中帶着一抹不可抗拒的力量。

而且，更讓林芮覺得不自在的是，慕早早竟然管她叫『芮姨』，自從慕早早的媽媽去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管林芮叫過『芮姨』了吧？後來林芮如願嫁給了慕文海，慕早早也就直接改口叫小媽了。

十八年了，再次聽到慕早早這樣叫她，林芮只覺得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瘮人。竟有些呆不下去，轉身要走。

慕早早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笑容如春風拂面：「芮姨，這麼急着走幹嘛。好久不見，你就不想跟我敘敘舊么？」

「我還有事。」林芮說着，繼續往外走。

可慕早早拉着她的力道也加大，林芮只覺得胳膊一陣疼痛，竟被慕早早拉了回來。

她看了慕婉晴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是傻的么？你媽都快被人欺負死了，連句屁都不會放。」

慕婉晴看了一眼慕早早，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幹嘛。

「放心，我不會要她的命。畢竟當初跟我爸夫妻一場。不過，如果法院判你有罪的話，我可就幫不上什麼忙了。」慕早早一手抓着慕早早，另一隻手掏出電話，撥給了雷啟明：「啟明哥，馬上安排幾個人過來，我在醫院……」

之所以打給雷啟明，只是因為這一片算是雷啟明的地盤兒。

果然，不到兩分鐘，門外就有幾個穿着便裝的年輕人，邁步走了進來。

「啟明哥讓你們來的？」慕早早問。

幾個人點點頭，沒說話。

「把她給我找地方放着，等會兒我要領走。」慕早早說。

「慕早早，你想幹嘛！不要亂來，小心我告你非法拘禁！」林芮看到真的有幫手，而且還是這麼多人，她一時間也有些害怕起來。畢竟現在慕早早是蘇言之的老婆。

她真是後悔死了，自己就不該來找慕婉晴的。這死丫頭真是笨到連自己的親娘都不管，林芮腸子都要悔青了。

「對了。」慕早早對着剛走出門口的幾個人囑咐一句：「好好關着別丟了就行，不用伺候她。」

「慕早早，你蛇蠍心腸，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

林芮的聲音漸漸變小，最終消失不見。

慕早早看了一眼慕婉晴，笑着問：「心疼了？」

慕婉晴沒說話，只是耷拉着腦袋，聲音帶着祈求：「能不能，饒她一次？」

「她饒過我么？」慕早早歪著腦袋望着慕婉晴，見慕婉晴不說話，慕早早又問：「別說我了，她饒過你么？我現在都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

「以前肯定是的。」慕婉晴嘆了口氣，無奈的對着慕早早咧嘴笑笑：「不過換了心臟之後，我就覺得我媽媽好像不是她了。儘管這種想法很奇怪，甚至很不孝。可我沒辦法無視身體傳遞給我的這樣的感受。」

「這也是件好事。畢竟女人不是懷孕生了孩子，就真的有資格成為一個稱職的好母親的。」說到這裏，慕早早想起了錢瑩。

「姐，你真的變了很多。」慕婉晴看着現在的慕早早，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感覺。

「你不也一樣。」慕早早笑着說。

慕婉晴臉上，也不自覺的漫上一抹笑意。可是，一想到剛才被帶走的媽媽，她一時間也有些笑不出來了。

不管林芮再不濟，做了再多壞事，可她還是慕婉晴唯一的媽媽。她並不想讓媽媽真的出事。

「剛才的話你還沒說完。你說我媽媽去世的事情，你媽也參與其中，是什麼意思？」慕早早神情恢復了剛才的冷凝，一本正經的問。

此時的慕婉晴，並不想繼續說這件事。她知道就算自己不說，慕早早也一定會得知真相。但她不想親手送媽媽進監獄。

慕婉晴沉默著。

慕早早也沒有繼續追問。大概猜到慕婉晴心裏在想什麼，慕早早尊重她的選擇。

病床上的男人，幽幽轉醒。

看到周圍一片潔白，知道自己是來了醫院。

要不是上午去超市的時候，正巧遇到老朋友，聊了起來。或許慕文海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杜佳儀是因為林芮才死的。那個賤女人害死了佳儀，慕文海卻娶了她，帶着綠油油的帽子幫別的男人養了十八年的女兒。對那個害死他前妻的女人一忍再忍。差一點將大女兒的終身幸福都給斷送了。

一想到自己做過的這些蠢事，剛剛醒來的慕文海，難受的喘著粗氣，忍不住咳嗽起來。

慕婉晴和慕早早一起往床上看去，見慕文海醒來，姐妹倆急忙從座位上起身，一前一後走到床邊。

「爸。」

「爸爸。」

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擔憂的望着慕文海。

慕文海睜開沉重的眼皮，只覺得整個人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好多歲。上次公司出事，差點倒閉，慕文海雖然心裏也着急，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難受。一想到自己曾經對林芮有所感激，甚至為了讓林芮留在這個家裏，而讓早早受到的那些委屈，他就覺得自己特別失敗，不配當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男人。

眼前的人影漸漸清晰，慕文海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早早？」

慕早早點點頭，嘴上嫌棄，聲音卻帶着擔憂：「爸，你怎麼回事啊，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不好好控制一下情緒。」

「我這不是沒事嘛。」慕文海看到慕早早的那一刻，感覺整個人都舒坦多了。還好，佳儀還給他留了一個這麼懂事的女兒，否則自己這輩子就真的徹底毀在林芮的手上了。

旁邊慕婉晴沒有說話，看到慕文海醒來，她心裏總算放下心來。

「晴晴，我有點餓了，你可以幫我去外面買點東西吃么？」慕文海笑容還算和善。

慕婉晴知道爸爸是有話要跟姐姐說，她看了慕早早一眼，點點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早早，爸爸對不起你啊。」慕文海嘆了口氣，眼眶有些紅。

「爸，你別這麼說。」慕早早看到平日裏驕傲高大的父親，如今竟有些卑微。她心裏挺難受的。

「其實你不能怪言之了，如果不是林芮從中作梗，你媽媽她不會走。」慕文海想起林芮，恨意頓顯：「那個賤女人，我是不會放過她的。」

「她剛才來過。」

「她來幹嘛？」慕文海神色一凜，看着慕早早，問：「沒傷害你吧？她說什麼了？」

「沒，哪能傷的了我啊。以前我那是覺得她是長輩，尊敬她。現在她在我面前什麼都不是，我怎麼會讓她欺負。」

「對，就該這樣。」慕文海語氣堅定。對待林芮這樣恬不知恥的人，就不能給什麼尊敬。她不配得到尊敬，只會蹬鼻子上臉，沒事找事。

隨後，慕文海又問：「你說她要出國？」

「嗯。」慕早早點了點頭，說：「不過我找人把她關起來了，等一會兒好好招待招待她。」

慕文海看向了慕早早。

「是不是覺得我很壞？」慕早早笑了笑。

慕文海搖搖頭：「我只是覺得，我女兒終於長大了，不但可以保護自己，還能為爸爸出口氣了。」

「你也希望我整她？」這倒讓慕早早有些好奇。再怎麼說慕文海也跟林芮有過十七年的夫妻，他不可能對林芮一點感情都沒有吧？

「不，不是整她。我想殺了她，碎屍萬段的那種。」慕文海渾厚的聲音，帶着十足的憤怒。

「可她跟你過了十七年。」

「那又怎麼樣？她殺了你媽媽，就算她是我親妹，我都不會輕易放過。更何況只是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女人。」慕文海咬牙切齒。

聽慕文海這麼說，慕早早很欣慰，覺得媽媽這輩子真的沒有嫁錯人。也為自己能有一個這樣的好爸爸而驕傲。

此時，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慕早早回身一看，雷啟明急匆匆的從外面快步進來。看到慕早早好好的站在病床前，他鬆了一口氣。

「早早，你沒事吧？」雷啟明上前。

「我沒事，剛才找你借兩個人用一用而已。」慕早早笑了笑。看到雷啟明這麼為她擔心，心裏還是很開心的。

其實，縱使離開了蘇言之，慕早早也並不是一無所有。她還有自己的家，還有從小到大一直關心她的啟明哥，阮阮。

雷啟明放下心來，這才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竟然是慕文海。

「慕叔叔，你這是怎麼了？」

「老毛病了，沒事。」慕文海笑了笑。

說實話，他以前並不喜歡雷啟明這小子，所以即使以前慕婉晴特別想要嫁給他，慕文海也沒有同意。但是最近這些日子，發生了這麼多事，慕文海真的覺得自己的眼光也變了。

他竟覺得雷啟明倒也是個不錯的男人。花心是花心了點，但是並沒有像那些壞男人一樣，傷害別人。

「啟明啊，你這年紀不小，也該找個人安定下來了吧。」慕文海看着他，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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