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蘇言之此刻如此不顧形象的蹲在一旁，再也沒有平日裏那麼堅強冷靜的樣子，身為女人，雷阮沁都替慕早早心疼。

慕文海見狀，邁步走向蘇言之。雷阮沁拉了拉慕文海的衣袖：「慕叔叔，別過去了，讓他靜一靜也好。」

慕文海停下腳步，嘆了口氣。

蘇言之安安靜靜的蹲在手術室門外，這二十年來，他跟慕早早之間的點點滴滴，就好像放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在腦海中呈現。從小時候慕早早傲嬌的不怎麼搭理他，到後來開始跟他示好。送禮物，寫情書，跟雷阮沁一起揍學校里喜歡蘇言之的那些小女生。

蘇言之也喜歡慕早早，但他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特別的，好像所有的小情侶都是這樣吧。

可是後來，當五年前慕早早知道蘇媽媽殺死她媽媽的真相之後，就給蘇言之寫了最後一封信。

「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因為我不會再照顧你了。」

從那以後，慕早早就真的再也不理會蘇言之，像是忽然之間變了一個人。曾經那十多年的美好，猶如黃粱一夢。

五年後，蘇言之回國，意外的又跟慕早早相逢，閃電般的結婚。而慕早早一直對他很好，縱使恢復了記憶，也再也沒有像五年前那樣冷淡待他。

或許是因為失去過，蘇言之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如今擁有的這份感情是多麼寶貴。他小心翼翼的珍視着，想盡一切辦法去維護，不想讓慕早早受到半點傷害。可他還是犯了天大的錯誤，因為害怕慕早早知道真相之後會恨他，就一直拖着沒有處置錢瑩。

都是他的錯，一向行事謹慎，竟然會讓錢瑩鑽了這麼大的空子。他一直以為錢瑩不敢亂來，卻忽略了這個女人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蘇言之懊悔的想要殺死自己，抬起拳頭猛的砸在了樓道堅硬的地板上。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像是不知道疼似的。

雷啟明急忙將蘇言之從地上拉起來：「言之，你瘋啦。」

陸深也勸道：「哥，你別這樣，早早不會有事的。」

蘇皓軒跟慕文海也走上前來，安慰著：「冷靜點。」

雷阮沁撇開頭去，眼眶驀地紅了。

手術室的燈熄滅，門被推開。

蘇言之瞬間回過頭去，看見護士推著病床從裏面緩緩出來。

病床前面掛着血袋，上面安安靜靜的躺着一個女人。

走在前面的醫生摘下口罩，鬆了一口氣：「母子平安。」

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在等這一句話。簡簡單單四個字，險些讓蘇言之哭了出來。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向自詡堅強鎮定的自己，竟然會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走到病床前，看到慕早早面色蒼白，閉着眼睛睡著了。原本隆起的小腹，此時已經平坦。

蘇言之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乾裂的嘴唇，緊緊抓着慕早早的手，跟着病床一起進了特護病房。

她還活着，好好的活着，真好。

醫生問蘇言之要不要去看看他們的寶寶，蘇言之搖了搖頭。此時此刻，他只想好好跟這個女人呆在一起。哪怕她是睡着的，哪怕兩個人不能說話，只要看着這張睡顏，感受到她平穩的呼吸聲，蘇言之就覺得特別特別滿足。

進了病房之後，一群人也跟着過來。

雷啟明上前看了慕早早一眼，雷阮沁拉着他：「那我們去看看乾兒子吧。」

雷啟明也彷彿才想起來，剛才慕早早是去生寶寶了，可大家顯然都感覺她在經歷一場生死。如今人沒事了，可憐的寶寶竟然也被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再看坐在病床邊的蘇言之，此時貪戀的望着慕早早，眼神都不帶挪開半分的。

陸深和慕文海確定慕早早沒事之後，也都離開。一群人一起去了早產兒的病房。

暖箱中，一個好小好小的小嬰兒，乖乖的躺在裏面。

「跟早早小時候一模一樣。」慕文海喜歡的不得了，恨不得上前將小傢伙抱在懷裏好好看看。

「真的嗎？姐姐小時候就是這樣嗎？」慕婉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暖箱裏的小寶寶，雖然他皮膚有些皺皺的，小嘴癟著。可慕婉晴還是覺得好可愛。

慕文海看了慕婉晴一眼。或許在今天以前，他會懷疑慕婉晴這句話別有用心。畢竟她對慕早早做過那麼多惡劣的事情。可今天慕早早大出血，她毫不遲疑的獻血，那一刻就讓慕文海覺得，這丫頭似乎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這段時間以來，她再也沒有針對過慕早早。甚至上次慕早早說，她之所以知道天海公司出事，是因為慕婉晴上次找她，求她救救公司，救救爸爸。

慕文海沉吟片刻，對慕婉晴道：「你剛出生的時候，也是這樣。雖然是足月產的，但懷你的時候你媽不愛吃飯，你也有點營養不良。」

「是嘛，那肯定很醜吧。」慕婉晴眼睛還停留在暖箱裏的小寶寶身上，真是好喜歡，這麼小不點，太萌了。

「不，很可愛。」慕文海說。

慕婉晴身子僵了僵，轉過頭來，看着慕文海。

他臉上神情淡然，就好像一年前一樣。甚至，帶着絲絲寵溺。已經多久沒有從慕文海臉上看到過這種寵溺的目光了。

「爸。」慕婉晴鼻子一酸。她早已經習慣了慕文海的冷嘲熱諷，卻沒想到，爸爸竟然會原諒她。儘管慕文海什麼多餘的話都沒說，但是從他的眼神和態度中，能夠感受到他的變化。

雷啟明沒有不理她，雷阮沁也沒有再像以前那樣鄙夷，爸爸沒有針對她。甚至連蘇言之看她的目光，都不再像曾經那麼嫌惡。慕婉晴真的覺得很欣喜，也很溫暖。滿心的感激，感激周圍這些可愛的人，並沒有因為她曾經的所作所為而痛恨她一輩子。

她真的以為自己會被痛恨一輩子。

雷阮沁，雷啟明，還有陸深和陸銘，也都圍着暖箱站着。

「我覺得他跟言之也很像，比跟早早還像一些。你看這嘴的形狀，完全就是言之那傲嬌的縮小版。」雷啟明望着暖箱裏的寶寶，笑着說。

「還說呢，言之都還沒來看看寶寶什麼樣子。」雷阮沁忍不住吐槽一句。

陸深在一旁笑着對小寶寶說：「攤上個這麼寵你娘的爹，可憐的娃。」

「我覺得有言之做他的父親，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陸銘也開口道。

因為小寶寶要休息，所以幾個人並沒有待太久。

慕婉晴從病房裏走了出來，追上慕文海的腳步，有些弱弱的開口：「爸。」

慕文海停住腳步，回頭看向了慕婉晴。

慕婉晴耷拉着腦袋，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怎麼了？」慕文海聲音平靜，不再是平日裏那種冷嘲熱諷的態度。

「那個，爸。我可以求你件事么。」慕婉晴說話聲音有些小，似乎認準了慕文海並不會這麼輕易答應她。

「什麼事？」見慕婉晴一臉認真的樣子，慕文海也正色起來。

「你可不可以，去樓下的病房裏看看媽媽。」慕婉晴說話的時候，眼睛始終注視着慕文海臉上的表情，見慕文海臉色不變，慕婉晴補充道：「她現在睡著了，不會說話氣你。你就去看看她，哪怕只看一眼。」

慕文海下意識想拒絕，但是看着慕婉晴一臉希冀，他換了個委婉一點的說法：「看了有什麼意義么？她心已經不在我這裏，而且我們已經離婚很久了。」

「不是的，媽媽不是真的不在乎你。只是這一年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覺得你已經對她絕望了。咱們家不歡迎她，而她那麼好面子的人，不好意思跟你說軟話。其實她很想重新跟你過日子，很想好好回到原來的樣子。」

「不可能了。」慕文海搖了搖頭，也不怕打擊慕婉晴，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我跟你媽，已經不可能了。說出來可能有些絕情吧，其實我從沒愛過她。」

「不可能……那你為什麼跟她過了十七年？」慕婉晴覺得不可思議，也不願意相信：「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姐姐？」

「這還不夠嗎？」慕文海問。

「可是……」慕婉晴還想說什麼，想勸服慕文海改變心意，想讓媽媽重新回到這個家。不管媽媽曾經再不堪，她也是自己的媽媽。

慕文海打斷慕婉晴接下來要說的話：「往遠了說，當年之所以同意娶她，是為了能給早早一個完整的家，也是為了給沒出生的你一個完整的家。但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這個家，挖空了心思想要毀掉這個家。往近了說，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她背叛我去找老相好。是早早出錢幫公司度過難關，滅了豹子的威風。說句不好聽的，現在你媽媽想回來，我也已經不再信任她了。我不知道她回來的目的是什麼，是不甘心這十七年的付出，還是想要當個卧底，幫豹子再一次搞垮我。」

慕婉晴的臉色，一時間難看了些許。她目光望向慕文海身後不遠處，林芮腫著一張臉，剛從樓梯口走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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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4:00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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