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阮沁笑的讓雷啟明身子發顫，他覺得自己最近真是時運不濟，被蘇言之壓迫，被慕早早虐心，到頭來還得被自家妹妹威脅。這都什麼世道啊。

怕雷阮沁這張毒嘴真的在蘇言之面前揭他的短，雷啟明只能乖乖小聲開口：「他只問我以後還想不想見早早。」

「然後你就這麼沒出息的不打自招了？」雷阮沁白了他一眼。

「廢話，蘇言之什麼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來真的，我以後還真就見不到早早了。我可不想為了自己一時賭氣，搭上下半輩子的幸福。」雷啟明覺得自己這做法挺明智的，至少懂得權衡利弊。比起來，跟早早見面要比自己那可憐的自尊心重要多了。

這兄妹倆在這邊悄悄話，人家蘇言之跟慕早早小兩口也在親親密密，倒是顯得輪椅上的蘇皓軒形單影隻了。

慕早早讓蘇言之帶著她進了病房，病床上的林遠，此刻正在昏迷。

「打了鎮定劑，現在睡著了。」蘇言之輕聲說。

慕早早想起她第一次見林遠的時候，在小太陽幼兒園門口，當時林遠應該就是病發了吧，從身後攬著她的脖子，差點把她掐死。

後來有幾次跟林遠相處，慕早早都覺得他性格蠻好的。尤其是聽說林遠是因為心愛的女人自殺之後才精神出問題，更讓慕早早對林遠多了一些理解和同情。

門外醫生進來，幫林遠做檢查。

慕早早看著那個戴著眼鏡的中年醫生，穿著白大褂，脖子上掛著一個聽診器。她精神一陣恍惚，幾乎是下意識開口：「吳醫生？」

中年醫生一轉頭，看向了慕早早。

蘇言之神色一凜，並沒有說話。雷阮沁略帶擔憂的望了慕早早一眼。

雷啟明不解的問身邊的蘇皓軒：「怎麼了？」

蘇皓軒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

「你是，慕小姐？」吳醫生也認出了慕早早。

慕早早接下來卻一直皺著眉頭，她再次從腦海中搜尋關於這個吳醫生的記憶，卻無論如何都搜尋不到了。甚至她都不知道剛才自己怎麼會脫口而出。自己好像並不認識這個男人，只是覺得眼熟。可是為什麼知道他姓吳？而且，對方看起來同樣認識慕早早。

吳醫生不知道慕早早心裡在想什麼，他幫林遠檢查完身體之後，走到慕早早面前，微笑著詢問：「五年沒見，慕小姐身體恢復的怎麼樣？記憶力好些了沒？」

慕早早臉色有些蒼白，因為她想記起那些事，感覺很多事情明明就在腦袋裡，卻被掩蓋，想要衝破那層阻礙，可努力的結果換來的是頭疼欲裂。

見狀，蘇言之溫柔的將慕早早攬入懷中，禮貌而紳士的對吳醫生開口：「我妻子恢復的很好，當年謝謝吳醫生幫她做手術。」

「身為精神科醫生，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只要病人能夠恢復健康，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吳醫生說的很真誠。

又客套了幾句，吳醫生離開了病房。

慕早早臉上的神色，有了些許變化。那種記憶就要衝破腦海的感覺，讓她覺得很累。在心中更加堅定，她一定要恢復記憶，不只是為蘇言之，也是為了自己。

蘇皓軒坐在輪椅上，待吳醫生走後，他不解的望著慕早早：「早早，五年前你怎麼了？」

為什麼沒有人跟他提起過？

「回家慢慢跟你說。」蘇言之道。

蘇皓軒心裡好奇，卻還是點了點頭。

林安國聽說兒子住院，從公司里驅車趕來。對蘇言之表示了感謝，蘇言之一行人回到車上，回了中海市。

說是古鎮游，可今天壓根就沒怎麼玩。回家之後，各懷心事。

慕早早累了一天，吃過晚飯洗澡之後就爬到床上睡覺去了。

蘇皓軒和蘇言之在客廳里說話，蘇言之答應回來之後告訴他有關於慕早早失憶的事情。而這兄弟倆，也的確該好好坐下來聊一聊了。

「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沒人跟我說過？」蘇皓軒坐在輪椅上，望著沙發上一臉淡然的蘇言之。

「五年前早早在古鎮出了車禍，醒來之後記憶錯亂，痛苦不堪，差點自殺。」蘇言之現在提起那些事，說的如此雲淡風輕。可在當年親身經歷的時候，那種痛楚，沒有人能夠感同身受。

深愛的女人躺在病床上，不想看見蘇言之。因為她的記憶中，已經不是蘇言之的媽媽殺了她的媽媽，而是蘇言之殺了她的媽媽。那種恨意，讓那段時間一直對蘇言之沒有好臉色的慕早早，更加決絕。以死相逼，不準蘇言之出現在她面前。

後來蘇言之惦記慕早早，卻不敢進病房，只能隔著門縫默默注視著，守在慕早早身邊的是雷阮沁跟陸深。

當時雷啟明正在外地服兵役，一整年都沒有回家，所以並不知道這件事。

而安奕琛當時剛把安氏集團從他大哥手裡搶了過來，忙於公司的事情，也沒有太多的時間關注慕早早。

「怎麼會這樣。」蘇皓軒看著蘇言之，繼續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早早不願意看到我，每天被錯亂的記憶折磨。求陸深救救她，讓她忘記這一切，忘了我。」說到這裡，蘇言之有些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那個從小到大一直默默喜歡他，用各種方式向蘇言之表達愛意的小女生，終於長大了。蘇言之終於快要等到她大學畢業，光明正大的向她表白，求婚，真真正正的在一起。可這時候的慕早早卻一臉冷意的告訴他：「我恨你，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

就好像跟在屁股後面一二十年的小獅子，忽然有一天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所以呢？」蘇皓軒又問。

「陸深跟我商量，我自然是同意的。」

「所以早早真的忘了你？」蘇皓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既然忘了他，為什麼還要嫁給他？

「嗯。」

「她是怎麼同意嫁給你的？我印象中，早早不是這麼把感情當兒戲的人。」蘇皓軒是真的好奇。雖然他出國在外十年沒回，可從小到大，早早對待感情最為苛刻，別說是不認識的人了，就算是好幾年的同學，都不見得真的能得到慕早早的真心相待。也正是如此，蘇皓軒更加珍惜慕早早對他的真心。甚至覺得非常幸運。

「陰差陽錯。」蘇言之對他跟慕早早結婚之前的那些事，並不想多說。

蘇皓軒倒也沒有多問，只是覺得不可思議：「所以直到現在早早還是不記得以前的你么？」

蘇言之沒說話，只是淡漠的點了點頭。他現在好想來根煙，又知道自己並不能。

蘇皓軒也沉默下來，心中思緒萬千。

早早並不記得蘇言之，卻還是同意嫁給他這個『陌生人』。這是陰差陽錯，還是命運不懷好意的玩笑？慕早早連蘇言之都不記得了，卻在蘇皓軒回國之後，一眼就認出了他。蘇皓軒該高興的不是么？

可是為什麼心裡還是這麼難受。明明慕早早要求忘記蘇言之的，可蘇皓軒卻在心裡羨慕蘇言之。羨慕他能夠成為慕早早生命中的特例。

「哥，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早早的？」這個問題困擾蘇皓軒已經很久很久了。

「我說從見她第一面的時候開始，你信么？」蘇言之笑了笑，聲音有些無奈。

「第一次？什麼時候？第一次來我們家么？」蘇皓軒問。

蘇言之搖搖頭：「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啟明家裡。當時只有六歲吧，那時候媽媽正好懷了你。」

蘇皓軒情緒有些複雜，他一直覺得自己挺能守護秘密的，至少喜歡慕早早這麼多年，並沒有什麼人知道。爸爸之所以知道，也是因為無意中收拾蘇皓軒的房間，不小心看到了掉在地上翻開的日記本。才打電話給國外的蘇皓軒，詢問是否真有此事。

沒想到，哥哥要比他更會隱藏心事。原來哥哥喜歡慕早早的時候，他甚至都還沒有出生。自己又憑什麼去跟哥哥爭？

「其實當時我也不確定是不是喜歡。」蘇言之想起那時候，神色柔和：「當時早早只有四歲，還是一個小屁孩。她正在跟阮阮爭一本連環畫，好像叫《花仙子的故事》。雷阮沁比早早大一歲，從小又暴力的很，一把就把四歲的早早推倒在地。我還以為她會哭，結果她反倒咧嘴笑了笑，爬起來繼續去追阮阮。」

「我記得小時候好像在家裡看過那套連環畫。」蘇皓軒道。

「嗯，後來我讓爸爸幫我買來。送給她，但是人家不要，說媽媽不讓她要陌生人的禮物。」蘇言之腦海中，似乎還清晰的記得當時慕早早嘟著小嘴，明明眼睛里對這套書很喜歡，卻還是強忍著自己的喜歡，乖乖的聽媽媽的話。

那乖巧的模樣，讓蘇言之在心裡想，等他長大了，一定要找一個像慕早早這麼可愛的女孩當媳婦兒。

如今也算是兒時願望成真，只是他們兩個人這樣曲折的過程和經歷，對於當時六歲的他來說，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

蘇皓軒看著面前的哥哥，問：「你不準備讓早早記起你么？」

蘇言之定睛望著他，不答反問：「你覺得我該讓她記起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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