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騰兒頓時炸了毛,「噌」地站起身來:「這次可是你們上趕著找我們西涼幫忙的,若非是看在需要血參的人是月華姐姐的份上,我才不會不遠千里親自跑過來,一路上跋山涉水,風餐露宿,這樣艱辛,你竟然這樣譏諷我?簡直欺人太甚。」
李騰兒跳著腳唱獨角戲,陌孤寒冷著臉不搭不理,褚慕白只能認命,出言相勸,一出口卻將李騰兒又氣了個半死,覺得自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撒嬌賣痴,在他們二人跟前簡直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褚慕白面無表情地勸解:「有事說事。」
李騰兒頓時泄了氣,一招手:「不說了,大不了本公主自己吃了血參,你們愛怎樣怎樣。」
「這血參雖然是世間難求的無價寶,可一般人消受不起,擅自進補會適得其反。否則,據聞貴國太子一直纏綿病榻,身體欠安,早就服用血參醫治了,又怎會送給我長安?朕說的可對?」
李騰兒咂摸咂摸嘴:「就算是你說的對又如何,我李騰兒一向喜歡損人不利己。」
她一通撒嬌耍潑,胡攪蠻纏,令陌孤寒和褚慕白都有些無奈,兩人對視一眼,褚慕白提議道:「要不請邵相過來?他經常去浮生醉夢,對付女人比較拿手?」
「呸!」李騰兒恨聲唾道:「你竟然將我與浮生醉夢的女人相提並論!」
陌孤寒的心思靈敏地就像豹子一般,立即敏銳地捕捉住了疑點,微微挑眉:「李騰兒公主好似對我們長安很熟悉?你怎麼知道浮生醉夢究竟是什麼所在?」
李騰兒一愣,隨即便不屑地撇撇嘴:「聽話聽音,顧名思義就知道不是什麼好的去處。再而言之,難道只許你們男人尋花問柳,就不能我們也附庸風雅?」
陌孤寒眸光閃爍,微微頷首:「公主若是喜歡,朕送你一個浮生醉夢樓如何?」
李騰兒沮喪地嘆口氣:「皇上您是真的小氣,一個浮生醉夢就想把我打發了。」
「不是朕小氣,是你胃口太大。」
李騰兒思忖片刻,終於作出讓步:「罷了,罷了,為了救月華姐姐,騰兒就不為難皇上了。我見好就收,皇上就送騰兒幾樣小物件算了。」
「說!」
李騰兒瞬間又變換了笑臉,若無其事道:「聽說貴國研製出一種諸葛連弩,用來打獵極好用。騰兒也不貪心,這次護送血參過來,騰兒帶了三千弟兄,皇上就給我們這些弟兄一人一把連弓弩就好。」
陌孤寒猛然間盯緊了李騰兒,面色晦暗不明。
褚慕白詫異地看一眼陌孤寒,亦是滿臉疑惑。
「你覺得朕會答應你嗎?」
李騰兒滿不在乎地點點頭:「幾把弓弩而已,對於皇上您來說,總是不如月華姐姐和褚將軍來得重要不是?」
「若是果真像公主說的這樣無足輕重,西涼也不會這般處心積慮地過來索取了。」
李騰兒斂了面上嬉笑,一本正經道:「諸葛弓弩製作工藝精良,不易模仿,可惜我西涼鍛造之術落後,難以和長安匹敵,也只能討要一點,作為防身之用。
否則,等到哪天長安兵強馬壯,又有弓弩神器,我等周邊諸國如何自保?我們只是想要三千弓弩而已,對於長安沒有什麼損失,而對於我們西涼來說,也不會給長安造成任何威脅,何樂而不為?」
陌孤寒不假思索地點點頭:「貌似有道理。」
李騰兒得了便宜賣乖,輕嘆一口氣:「若非我太子哥哥對月華姐姐用情至深,您想,這關鍵時刻可以救人一命的血參,我們如何捨得拱手相讓?退一步來講,若是騰兒獅子大開口,向皇上討要那個叫做『韓玉初』的狀元郎,皇上怕是斟酌之後,也會應下吧?怎樣算,貴國都是沾了大便宜。」
褚慕白尚且還在猶豫,猜度西涼用心的時候,陌孤寒已經清冷一笑:「什麼時候交出血參?」
李騰兒嘻嘻一笑:「那就要看皇上什麼時候肯交出弓弩了?」
陌孤寒站起身來,直接下了逐客令:「騰兒公主回營稍候,弓弩馬上就送去營內。」
「好,果真爽快!」李騰兒拊掌嬌笑:「來而不往非禮也,長安果真是禮儀之邦。那騰兒就靜候皇上的賞賜了,好歹也算是不虛此行。」
陌孤寒已經低下頭,拿起一旁書案之上的奏章,對於李騰兒置之不理。
李騰兒渾不在意,媚波流轉,瞟一眼佇立在一旁的褚慕白,嬌嗔道:「褚將軍不送送騰兒么?」
褚慕白一張臉拉了極長,像是夏日裡倒影湖面的樓台暗影:「公主慢走不送。」
李騰兒依舊「咯咯」嬌笑,花枝亂顫:「這次本公主就暫時饒過你,不過,可不代表我會放手喔,記得,要守身如玉等著我。」
褚慕白的臉瞬間又黑了:「公主請自重。」
李騰兒帶著一股香風從褚慕白跟前過去,回眸一笑:「本公主就喜歡你這一本正經的樣子。」
裊娜地出了御書房的門,見子衿竟然仍舊守在跟前,不曾離開,又上前挑釁道:「你若是離不開他,可以一起嫁到我西涼,本公主可不像你這樣小肚雞腸。」
子衿怒目而視,李騰兒已經趾高氣揚,大搖大擺地行得遠了。
褚慕白閉上御書房的門,有些擔憂地望著陌孤寒:「皇上,您真的要將所有弓弩都交給李騰兒?」
陌孤寒這時候方才怫然色變,一臉凝重地對褚慕白道:「近半年的時間我們也僅僅只是趕製出了三千多弓弩,此事乃是秘密進行的,就連朝堂之上的諸多大臣都不知情,更遑論是數目。那李騰兒是如何得到的精確情報?」
「適才臣也是覺得奇怪,覺得匪夷所思。李騰兒分明就是沖著弓弩而來,臣也不過是她虛晃一槍,虛虛實實地擾亂我們的思想。此人看似瘋瘋癲癲,胡攪蠻纏,實則太奸詐。」
陌孤寒點點頭:「我們朝堂之上,還有西涼內奸,而且位高權重。」
「此事我們小心謹慎,知情者不多,難道是常家聽到了風聲,故意藉此消弱我們與他們抗衡的實力,藉此自保?」
「百密總有一疏,朕也不敢下論斷。你的猜測朕也想過,不無可能。但是對於西涼而言,既然能夠探查得到這樣重要的消息,那麼,偷取一個弓弩,對於他們而言,應該也非難事。
李騰兒不願意暗中秘密進行,偷取弓弩模仿製造,說明,第一,可能西涼的確鍛造之術跟不上,無法複製;第二,她們很急用,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研究製作。所以才冒險用血參來交換。
你我的兩種猜測,無論哪一種,背後肯定有陰謀。朕不答應,如何能知道是什麼?」
「可若是果真給了他們,豈不如虎添翼?」
陌孤寒一聲冷哼:「李騰兒帶著三千鐵騎,一路護送血參前來,原本就是可疑之處。」
「難道我們果真就將辛苦製造的三千弓弩拱手相讓?那可是我們用以制衡常至義最銳利的武器。」
陌孤寒無奈嘆氣:「兵器沒有了,可是朕還有韓玉初,可以再造,朕還可以等。月華,朕等不得了。」
褚慕白黯然地點點頭:「那臣立即去辦。」
「朕還有事情交代你。」
「皇上請吩咐。」
「第一,保護好韓玉初。」
褚慕白拱手:「臣明白,韓大人乃是長安無價之寶,跟前一直有暗衛暗中追隨,隨身配備有連弓弩,信號煙火,絕對不會給西涼人可乘之機。」
陌孤寒讚賞地點點頭:「第二,暗查浮生醉夢。」
「浮生醉夢?」
褚慕白詫異地抬起頭。
「不錯,李騰兒雖然以前的確來過京城,我們當時也未查到她的具體行蹤。但是你想,她如何對浮生醉夢印象這樣清楚?你真的相信堂堂一個公主會跑去這種銷金窟里尋歡?」
「皇上您的意思是浮生醉夢有問題?」褚慕白疑惑地問道。
陌孤寒唇角微勾:「浮生醉夢可能就是一個突破口,朕懷疑,那就是西涼安插在京中的聯絡點。最不濟,也是李騰兒同西涼內奸見面議事的所在。你可以順藤摸瓜,查找出此人的真實身份。而且非但要查浮生醉夢,還有一個人要查。」
「誰?」
「西涼太子。」
「西涼太子?那個傳說中的病秧子?」
陌孤寒清冷一笑:「病秧子?朕看未必。這李騰兒的本事可不小,絕對是巾幗不讓鬚眉。而且西涼皇室女子參政,也可以繼承大統,唯賢而讓,西涼史上女皇比比皆是。但是,你可曾聽聞過,西涼皇上有傳位給李騰兒的意思?」
褚慕白斬釘截鐵地搖頭:「沒有。以前在邊關時也曾聽聞,西涼大臣有人勸諫,太子病弱,難當重任,奏請傳位李騰兒,那西涼國主都從來沒有動搖過。」
「這就對了,這能說明什麼?」
褚慕白沉吟片刻,而後恍然:「說明那西涼太子更是個厲害角色。」
「對!」陌孤寒斬釘截鐵地道:「要麼那西涼太子是在韜光養晦,要麼,還有一個可能,太子府中的病太子只是一個傀儡,真正的太子另有其人。」
陌孤寒的猜測十分大膽,也可以說驚世駭俗,褚慕白不是震驚,而是震撼。
「這,這不太可能吧?若是如此,怎麼瞞過西涼百官?相信西涼朝堂也一樣是風雲詭譎,朝臣各懷鬼胎。那太子更是萬眾矚目,若是有何不妥,定然有人大做文章,不可能隱瞞得密不透風。」
陌孤寒也是適才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褚慕白這樣說,他自己細加思索,也覺得自己第二個猜測過於荒唐,匪夷所思。
「可能的確是朕多慮。不過,這些年裡,我長安自持泱泱大國,不將周邊的鄰國放在眼裡,閉關鎖國,固步自封,對於他西涼的情況知之甚少,所以今日才這樣被動。
從今日開始,我們必須一改先前弊端,做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此事急不得,需從長計議,褚慕白,留心從斥候裡面挑選可造之才,嚴加訓練之後,秘密潛入西涼,探查一下關於這西涼太子的底細。」
「是,皇上。」
「還有......此事機密,你知我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