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追上了樓鳶,跟着她走到了房子的門口前。
「所以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鶯兒壓低聲音對樓鳶問道。
樓鳶轉頭看向鶯兒,這個小丫頭這是要做怎麼?
她剛要說話,突然聽到有其他人進入到院子裏的聲音,微微蹙眉,隨即一把握住鶯兒的手臂,將她悄悄地帶入了房子之中,然後不動聲色地關起了房子的門。
房間里很黑,鶯兒一時之間看不清楚周圍的情形和東西,她只能緊緊地牽着樓鳶的手臂,亦步亦趨地跟着她,生怕自己撞到了什麼東西,也生怕樓鳶一下子就不見了。
樓鳶牽着她的手,悄悄地走到了一旁的窗戶邊上,然後打開了一條縫隙,往外面的院子裏看了過去。
鶯兒看着她這副模樣,也跟着湊了上前,感覺到有寒風迎面撲過來,但是外面的月光很清晰,讓她的視野一下子清楚了許多。
「你在看什麼?」鶯兒低聲問道。
樓鳶蹙眉,用手輕輕捂住了鶯兒的嘴巴。
鶯兒只能閉嘴,順着樓鳶的目光看了過去,她看見了院子裏的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剛才和自己一起前來的容方玉。
容方玉將那些侍衛調開之後,沒多久就尋了機會翻牆進了院子。
只是這裏太過於安靜,彷彿整個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他一路走過來,既沒有發現樓鳶,連鶯兒的身影都沒有看見。
鶯兒躲在房間里的窗戶后,看見了容方玉,伸手想要扒開樓鳶的手想要呼喚容方玉,卻被樓鳶緊緊地禁錮住。
「別動。」樓鳶沉聲說道,語氣里滿是警告。
她看向了院子裏的身影,莫名感覺到很熟悉,看到容方玉的臉,樓鳶的心突然跳動得極快,她甚至就能肯定,眼前的這個少年郎,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兒子。
鶯兒仰頭看着樓鳶,見她神色漠然,眸子裏滿是自己看不懂的深沉,一時間只能閉嘴,眼睜睜地看着容方玉在小道上走了過去。
容方玉看向了這座漆黑又安靜的房間,想到鶯兒怕黑,若是自己定然不敢來這樣的地方,他走上前細細觀察了一會兒,隨即便朝着院子的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眼看這容方玉的身影消失在視野里,樓鳶這才放開了鶯兒。
鶯兒解脫開來,深深地呼吸了幾口冷氣,目光看向了樓鳶。
她問道:「你為什麼要捂住我不讓我出聲?」
樓鳶看向了鶯兒,說道:「剛才那個人,是和你一夥的?你自己進來也就罷了,還找了同夥過來?」
鶯兒聽到她這麼一說,眼神微閃,說道:「可是他不是旁人,他是世子殿下。」
樓鳶微怔,臉上浮起了怒色:「誰讓你自作主張把他帶過來的!」
「不是我想把他帶過來的,是他自己想知道,所以非要我和他一同前來。」鶯兒嘟囔著說道,「更何況,是你說自己是郡王妃的,世子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假而已。」
樓鳶聽到鶯兒的話,說道:「你放肆!」
鶯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有些懵,她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樓鳶這般生氣的模樣。
她不解又不甘心地說道:「如若你真的是郡王妃,是世子的生母,為何不肯見他呢?他很想見你的。」
「你又懂什麼?!」樓鳶看着鶯兒,說道,「讓他過來,看見我這副模樣嗎?讓他知道自己的生母現在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嗎?還不如讓他認為我已經死了!」
鶯兒搖頭:「就算是世子知道,他也可以理解的,他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你一個小丫鬟,能懂什麼呢?」樓鳶冷笑。
鶯兒拉住了她的袖子,說道:「我雖然不懂,可是我知道世子是真的很想見你,他這次過來也只是為了能夠見你一眼,想確定你是否真的還活着,是不是他的母親。」
樓鳶聽着鶯兒的話,眸子裏暗沉了下來。
她又何嘗不想和方玉在一起,又何嘗不想當一個體貼的母親。
可是她的身份特殊,這個郡王府里還有着另一個郡王妃,儘管容鄔從來不和她說起這些事情,但是她上次還是遇到了。
這樣的自己,能給方玉什麼呢?
鶯兒見她猶疑,隨即說道:「我帶你出去找殿下。」
可是她剛想拉着樓鳶出房子,卻被樓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鶯兒不解地看着她。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樓鳶沉眸道,「若是讓容鄔知道你私自帶世子進這個院子,只怕會讓你死得悄無聲息。」
鶯兒看她這般不為所動,有點着急道:「可是我必須讓世子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不然他是不會相信我家大小姐的。」
樓鳶挑眉:「你家大小姐是誰?」
鶯兒咬唇道:「是江州紀家的大小姐。」
樓鳶漠然道:「從未聽說過什麼江州紀家。」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不過你應該知道定北侯府吧?」鶯兒看向了樓鳶,小心翼翼地問道。
聽到定北侯府,樓鳶果然微微挑眉。
「你到底是誰?」樓鳶微眯起眼睛打量著鶯兒,「你一開始就是定北侯府派來的細作?」
鶯兒思忖片刻,說道:「算是吧,但是我不會害你和世子的。」
樓鳶一年前就曾聽容鄔提起過,蕭疾風已經的死了。
現在的定北侯府,還有誰會記得自己?
「你走吧。」樓鳶開口道,「就當作從未見過我。」
鶯兒不解地看向她:「為什麼?大小姐說可以帶你離開這裏的,我家大小姐的醫術很好的,說不定她可以治好你的病。」
看着她這及腰的滿頭白絲,鶯兒莫名覺得她或許並不想如此。
樓鳶聽到鶯兒的話,嗤笑了一聲,說道:「我自己這是怎麼回事,我自己很清楚。」
見樓鳶這般態度堅決,鶯兒有些為難。
她突然想到了大小姐囑咐自己的話,說道:「我家大小姐說了,若是我再見到你,就轉告你。無論如何,她都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瀝郡王,為應家和樓家的人報仇。」
樓鳶眸子微動,張口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最後冷笑着說道:「無妨,這一切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鶯兒見她如此無動於衷,暗中輕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才能說動她。
「鶯兒……」
房子外面傳來了低沉的呼喚聲。
鶯兒細細一聽,聽出來了是世子的聲音,她的眼眸一亮。
樓鳶卻是不動聲色地皺起了眉頭。
鶯兒拉着樓鳶的袖子,央求她道:「世子就在外面,你就見他一面好不好?」
樓鳶的面色沉了下來,冷聲道:「放手,要麼你趕緊帶着他離開,要麼我就讓院子外的護衛進來。」
鶯兒繼續求道:「就見一面,讓世子真的知道你還活着,他是真的很想見你的。」
樓鳶甩開了她的手,低聲對她說道:「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更不要在世子的面前提起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鶯兒原本是拽着她的衣服的,被她這麼一甩,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她驚呼一聲,小腿撞到了一旁的凳子,疼得直接絆倒在地上。
聽到屋子裏的聲音,容方玉微怔一下,隨即朝着房間的方向走了過來。
樓鳶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鶯兒,隨即轉身隱進了旁邊的漆黑的環境之中。
容方玉推開了門,夜視極好的他很快就適應了這黑暗的環境,往房間里掃了一眼,就看到了在窗戶底下的鶯兒。
他快步走了上前,蹙眉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鶯兒被撞到了小腿,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抬眸看着容方玉,又往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了樓鳶的聲音。
看來樓鳶是真的不想讓世子看到她,所以才這般躲著。
一想到樓鳶的警告,鶯兒看着容方玉,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月光從窗戶外撒了進來,容方玉看見她這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剛才找她時的擔心和着急都拋到了腦後。
他俯身看着鶯兒用手揉着小腿,關切地問道:「腿怎麼了?」
鶯兒搖頭,說道:「沒事,不小心撞到了東西。」
容方玉無奈地說道:「你不是怕黑嗎?怎麼還跑到了這裏來!」
他說完直接伸手將鶯兒橫抱起來。
鶯兒驚呼一聲,隨即道:「世子,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不是撞到腿了嗎?」容方玉說道,「就你這樣,再自己走,還不知道會撞到哪裏。」
鶯兒被他這般突然輕抱起來,怕自己摔下去,只能雙手環抱住他的脖子。
「世子,我剛才看到……她了。」鶯兒低聲說道,「可是……」
聽到鶯兒的話,容方玉愣了片刻,眸子裏閃過一絲的失落之色。
「我知道了。」
他抱着鶯兒往門口的方向走過去。
鶯兒道:「世子,你不要去找她嗎?」
容方玉沉聲道:「她既然有心躲着我,找到她又能如何。她不想見,那就不要打擾人家了。」
鶯兒見他的眸子裏滿是失落,卻說出這樣釋然的話,心裏難受地很。
可是她房子裏再看了一遍,仍是沒有看到樓鳶的身影,只能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