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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豔客劫 - 第四百五十八章:以我的名義守護你字體大小: A+
     

    叮噹在廚房裡吃過飯,又將廚房裡都收拾乾淨,這才返回到胡顏的房間,一眼便看見司韶捂着腹部倚在牆上,面如金紙,脣色慘白,雙眼緊閉,眉頭蹙起。叮噹一聲驚呼:“主子!”撒腿跑到司韶面前,去搖晃他的胳膊。

    司韶突然睜開雙眼,問:“醒了?”

    叮噹反問:“誰醒了?”

    司韶的身子晃了晃,險些跌倒。

    叮噹緊緊攙扶着司韶的胳膊,顫聲道:“主子,休息去吧。再這樣下去,你撐不住的。”

    司韶道:“我不……”話音未落,身子一軟,跌向了地面。

    封雲起一把扯起司韶,將其推向叮噹的懷裡。

    叮噹抱着司韶,求道:“公子公子,你幫奴將主子送回房裡去吧。奴一個人,拖不動主子。”

    衆人都知道,司韶是因爲刺殺封雲起才受的傷,自然也知道封雲起腹部的傷是司韶造成的。叮噹不知詳情,竟求到了封雲起的頭上。

    封雲起沒有任何糾結和猶豫,就像夾着一條死狗般,用胳膊夾着司韶,將其拖出了房間。在封雲起看來,既然他已經放過司韶一把,若在這種小事上計較,沒有任何意義。

    封雲起將司韶扔到牀上後,轉身又回了胡顏的房間。

    白子戚繼續熬藥。

    花青染又開始畫符。

    曲南一摸着下巴,不知道在尋思什麼。

    封雲起伸手摸了摸胡顏的臉。

    百里非羽一巴掌拍掉封雲起的手,橫道:“沒聽花花說,非禮勿動嗎?!他若打你,爺可不攔着!”

    花花?

    花青染畫符的手微頓,竟產生了一種暴打某人的衝動。

    封雲起不和百里非羽計較,轉頭問花青染:“花道長,可還有其他辦法讓阿顏清醒?”

    花青染微微皺眉。

    曲南一道:“只要讓她清醒片刻,問清楚她到底做了什麼,會被反噬得如此嚴重即可。”曲南一說得篤定,但到底是不是這回事兒,他也摸不準,於是再次向花青染求證道,“青染,我說得可對?”

    花青染點了點頭,道:“話是沒錯,只可惜青染學藝不精,沒辦法讓阿顏清醒。只有……”眼神在百里非羽的臉上掃過,“等等看。”

    白子戚憂心忡忡道:“她燒得厲害,來勢兇猛如野獸,唯恐傷了根本。”

    花青染望着百里非羽道:“且……等等。”

    百里非羽打了個冷顫,覺得花青染看向自己的目光十分不友好,就好像在看着一個死物。對,死物。

    百里非羽的心中升騰起不安,竟偷偷攥住胡顏的手,尋求心安。

    這時,胡顏又開始夢囈了,喊得不是小哥哥就是傅千帆。

    百里非羽也說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怎麼個想法,總之就是覺得,胡顏那樣子分明是在等人迴應她。百里非羽不在意自己扮演誰,只要能讓胡顏趕快好起來,他應上幾聲又何妨?於是,他開始配合地應着她。

    胡顏一喊小哥哥,百里非羽就應一聲:“嗯。”胡顏就會安穩下來,偶爾脣角還會上揚一下,在笑。

    胡顏一喊傅千帆,百里非羽也會回一句:“我在。”

    衆人看向百里非羽的目光充滿鄙視。一個堂堂大男人,不但依仗女子庇護,還頂替別人的名字,去哄女子開心。如此不要臉的人,還真是少見。

    然而,但令人覺得不敢置信的是,就在這一喊一應中,胡顏的脣角見了笑意不說,且那高燒竟然慢慢退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胡顏的呼吸變得平緩,既不在囈語,也不在發燒。

    那場突如其來的發燒,就好像一場令人驚恐的夢。夢醒後,唏噓幾句,也就過了。

    白子戚端着藥碗,站在牀頭,摸了摸胡顏的額頭後,緩緩吐出一口氣,道:“燒,退了。”轉手將藥碗放到胡凳上,這提溜了一天的心,終於可以悄然放下休息一會兒了。

    曲南一、封雲起和花青染,迅速圍到牀邊,伸手去摸胡顏的額頭。

    三隻大手疊到一起,場面變得有些尷尬。

    花青染第一個收回摸向胡顏額頭的手,改爲號脈。

    曲南一摸上胡顏的額頭,封雲起摸到了胡顏的臉,然後齊齊地噓了一口氣,將七上八下的心放回到地上。

    曲南一道:“既然阿顏的燒已退,只待清醒,大家繼續圍在這裡也無濟於事,不如都回去休息吧。”

    白子戚道:“阿顏這症狀有些奇怪,何時會醒也說不準。若各位有心,不妨輪流照顧她。”

    封雲起道:“好。我先來照顧她。”

    花青染道:“你重傷未愈,不適合照顧她。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來。”

    封雲起略一思忖,終是點了頭。想要照顧阿顏,必要先將傷勢養好。否則,只是拖累而已。而他封雲起,最厭惡的便是自己拖累別人。

    花青染看向百里非羽,道:“百里公子,也休息去吧。”

    百里非羽舉了舉與胡顏相握的手,嘚瑟道:“爺怕是哪兒也去不了了。”

    白子戚直接上前一步,在百里非羽的胳膊肘處一彈。百里非羽直接鬆開了攥着胡顏的手。

    白子戚道:“現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百里非羽有些氣惱,冷聲道:“如沒有爺陪着着惡婆娘,她的燒也不會退得如此快!你們這羣沒良心的,不但不感謝爺,還要卸磨殺驢!”

    曲南一望着百里非羽,幽幽道:“最應該感謝你的,是你自己。”

    百里非羽滿頭霧水,跳下牀,塔拉上鞋子,問:“你什麼意思啊?”

    曲南一似笑非笑地瞥了百里非羽一眼,沒有言語。

    百里非羽還想問,卻被封雲起抓着出了房間。

    百里非羽還在掙扎,喊道:“喂喂喂,曲南一,你什麼意思?”

    封雲起眯眼望月,邪肆地一笑,道:“知道太多的人,都命不長。”

    百里非羽立刻閉嘴,竟不掙扎也不再問,老老實實地跟封雲起走了。因爲,他早在封雲起的眼中看到了裸的殺意。雖然,這種殺意現在沒有了,但他仍舊有些懼怕封雲起。封雲起的身上,彷彿縈繞着一層血霧,就像嗜殺之神,令人心生惶恐。

    曲南一道:“青染和子戚都懂些岐黃之術,還是分開的好。”

    白子戚主動道:“如此,也好。我先回去,這裡就勞煩曲大人和花道長了。”

    花青染光着一條腿,施禮。

    曲南一微微額首後,問花青染:“青染不想回去換身衣服?”

    花青染垂眸掃了自己身上一眼,淡淡道:“不過皮相而已。”

    曲南一讚道:“此等心性風度,無人能及。”心中卻道,若真的只是皮相而已,你何不光着身子溜達?這樣反倒省了布料錢。

    花青染望着曲南一,道:“南一,你一定在腹誹我。”

    曲南一笑吟吟地道:“沒那個心思腹誹你。”轉頭看向白子戚,卻發現他已經走了。

    曲南一道:“白子戚走了?”

    花青染也不搭理曲南一,從胡顏的牀上抱下一條被子,撲到地上,然後便躺了下去,枕着自己的胳膊,閉上了眼睛。

    我草!

    曲南一的眼睛瞪了瞪,發現花青染這神棍還挺知道搶佔位置的。

    曲南一環視一週,發現這裡還真沒有他躺的地方。他看向牀,對胡顏身邊的那個位置有些意動,卻知道有花青染在,此時定然成不了。

    曲南一在屋裡轉了兩圈後,終是認命了,端起被白子戚放在胡凳上的藥碗,放到地上,然後一掀衣袍,坐在了胡凳上。

    夜色低垂,透過破損的窗戶,能看見胡顏的房間裡亮着一盞油燈,在這樣寂靜的夜裡,便有了幾分淒涼之意。

    若有人進屋一看,那淒涼之意便會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目瞪口呆。只因,牀上睡着一位風華絕代的美女,牀下側躺着一位衣衫不整的絕世美男,牀側還斜倚着一位風流倜儻的曲大人。

    白子戚也算有心,臨走前在窗前放下驅蚊蟲的草藥,纔不至於讓三個人喂蚊子。

    屋子裡,除了胡顏處於半昏半睡的狀態之外,花青染與曲南一皆是假寐。

    寂靜無聲中,花青染翻了個身,面衝着胡顏,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眼,望着胡顏的側臉,眸光中彷彿嵌入了瑰麗的星空。

    胡顏不待見他,他心知肚明,想要瀟灑的揮揮衣袖離去,卻……總忍不住出現在她面前,期待她的目光偶爾會落在自己身上。明知犯賤,卻忍不住不去犯賤。若犯賤能讓她歡喜,他寧願犯賤。只可惜……無論他怎樣,她都不屑一顧。如果有一天,他有機會殺了她,他必定會爲她殉葬。這一世,她註定是他的仇敵,而他也註定欠她的。

    曲南一倚在牀邊,側着身子,看樣子似乎是在假寐,實則那雙狹長的眼睛一直微張,目光落在胡顏身上,在繾綣中夾雜着無聲的嘆息。他從未如此喜歡過一個人,無亂她是胡顏還是綠腰,都深深吸引着他。是何時知道綠腰就是胡顏的呢?這個問題,他想過,卻找不出答案來自問自答。也許,從她出現在擂臺上的那一刻,那種熟悉的感覺就像一陣風,穿過他的肌膚,透過他的骨頭,直達心底;也許,是她對待那座假墳的態度,讓他哭笑不得;許是她的一舉一動以及無意中展現出的戲謔眼神;許是……他那根經常跳動的食指,總是忍不住向她的額頭招呼去。如此一個強大到有些可怕的女子,他卻總生出要保護她的念頭,這是上輩子欠下的債?爲何不讓他在今世還個痛快?!

    心思冉冉,卻無從訴說。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讓兩名芝蘭玉樹的美男子回過神。

    下人房裡,叮噹含糊地問:“誰呀?”

    敲門的人大聲喊道:“我是李大壯!我要見曲大人!”

    曲南一心中咯噔一下,忙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叮噹打着哈氣拉開房門,見曲南一已經去開門,便又關上門,回屋睡覺去了。

    曲南一打開大門,問:“大壯,出了什麼事?”

    李大壯抹着汗,氣喘吁吁地回道:“大人,家裡出事了!花姨娘好像被什麼東西上了身,竟鬧着要勒死自己。她……她那個樣子,就跟白坊主站在房檐上唱歌一樣,可老嚇人了!”

    曲南一略一沉吟,覺得此事可能與白草有關。看表面,花如顏責打白草和竹瀝,不是個容易相處的主子。若白草真是那個所謂的神,便不知道花如顏的責打是出於本意,還是爲其掩護?

    曲南一想回去看看,無論如何,都要先穩住白草等人。若有可能,將其毒殺才好。只不過,他拿捏不準花如顏和花青染在其中扮演得是何種角色,怕自己誤殺了人。畢竟,花如顏對他有恩。就算他不報恩,也不會對其下手。

    曲南一有些爲難了。這裡住着花青染,家裡有個花如顏,到底要兼顧哪邊?他若走了,花青染會不會對胡顏下手?即使花青染不會,那小染呢?那可是個心性不定的主兒。

    就在曲南一的爲難中,司韶的聲音突然響起。他說:“我來照顧她。”

    曲南轉頭,看見單薄的司韶站在屋檐下。夜色中,他的面貌模糊不清,但曲南一卻知道,他的表情一定是冷冰冰的。風吹動司韶的衣袍,拍着他的小腿,發出有節奏的啪啪聲,竟讓曲南一覺得心安。

    爲何心安?只因這個人是司韶。爲了胡顏,不但對青苗村的人下毒手,還在大白天裡放火燒了他的縣衙。

    曲南一衝着司韶點了點頭後,這纔想起來,他看不見,於是道了聲:“多謝。”

    不想,這兩個字,卻惹惱了司韶。他冷冷地扔出一個字:“滾!”

    曲南一摸了摸鼻子,感覺上面一層灰。他走出大門,並隨手將大門帶上。

    司韶並沒有急着走進胡顏的房間。他捂着腹部,輕輕倚靠在牆面上,仰頭望着天上的月亮。他明明看不見,卻還是要望月亮。因爲在他心中,有輪月亮,孤傲、清冷、不近人情,卻又……護短、風流、最勾人心。

    司韶不止一次地嘲諷自己,至今爲止,連她長成什麼樣都不知道,卻將一顆心搭了進去。真是……愚蠢!若時光能倒退,他……他也許不會去刺殺她。若他將刀子捅入自己的心臟,也許,那裡就不會那麼痛了。

    時間悄然劃過,司韶就站在屋外,守着胡顏。這到底是誰的罪?誰應揹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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