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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城娘子休要逃 - 第040章 毀容字體大小: A+
     

    一踏入芙蓉院天字**房,二人便倏然停下了腳步。廳中的軟榻上,黎末昏迷未醒,此刻正赤.裸上身安靜地躺在上面,凌月則一臉肅然地在為他施行手術,旁邊是兩個隨時聽候差使的青衣侍衛。

    未看到想見的身影,花緬心中一緊,眸光轉向卧房,透過巨幅織錦屏風,隱約可見床榻邊有兩人正一站一坐。不及多想她便飛快奔至床邊,卻在看到姬雲野的一剎那怔愣當場。如果說自己看到他被火燒的時候是肝腸寸斷,那麼此刻,看到他被燒得面目全非,則是心如刀割。

    姬雲野正寸縷不着地坐在床邊,只在腿上搭了一塊錦毯遮住重要部位,全身上下大部分皮膚紅紫一片。梁胤初正在為他燒傷的部位上藥。他抬頭見是花緬,沉寂的眸中瞬間綻放出光彩,又見她安然無恙,不由如釋重負地勾起了唇角,卻因扯到了傷處而痛得眉頭一蹙。

    花緬再也控制不住滿心的悲傷,眼淚簌簌而下,她多想撲進他的懷中,可又怕碰疼了他。

    姬雲野伸出手來想要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卻惹得她眼淚更加洶湧。因為她看到他原本如削蔥的修長玉手此刻又紅又紫,甚至腫大了一倍。他一定很疼,卻還想着安慰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要去燒火塔,他也不會遭此劫難,她恨不得那個燒傷的人是自己。

    她輕輕托住他的手掌,哽聲道:「是不是很疼?」

    姬雲野眸中隱有憂傷:「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嚇到你了?」

    花緬點了點頭,又慌忙搖頭道:「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依然愛你。」

    姬雲野只覺心頭如梗,他從來不知,聽她親口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會是那樣的幸福。

    花緬用衣袖擦乾臉上的淚水,伸手拿過梁胤初手中的藥瓶道:「你去荷香院給野哥哥拿些乾淨寬鬆的衣衫過來,我來幫野哥哥上藥。」

    梁胤初離開后,花緬顫抖着手幫他上了葯。每搽一處,她的心都彷彿被人重擊了一下,而當搽到臉上的燒傷時,她幾欲無法呼吸。他的整張臉,幾無一處完好皮膚,起滿了紅色水泡,有幾處甚至破了皮,露出紅色血肉。

    花緬從來不知,只是簡單的上藥,竟也如此令人煎熬。當她艱難地搽完藥膏,只覺整個人都被陶空了般,再無半分力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地吐出,讓自己盡量維持鎮定,卻又在對上姬雲野深幽的眸光時一潰千里,最終撲在床上痛哭失聲。

    姬雲野嘆息一聲道:「受傷的是我,怎麼你倒是哭得這麼傷心。」

    花緬從床上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聲哽氣噎道:「我們換一下,你便知道我是什麼心情了。」

    姬雲野嗔道:「莫要胡說。如果我所受的痛苦能為你擋去所有劫難,我甘之如飴。」

    這話不但沒讓花緬心中舒坦半分,反令她越發酸楚。她從床上坐起身來,想伸手去抱他又生生忍住了。

    此時梁胤初送來了姬雲野的衣衫,花緬小心翼翼地幫他穿好,又輕輕地將他安置在床上,然後柔聲道:「我不要你為我擋災,我只要你平安康泰地活着。野哥哥,等你好了,我們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好不好?」

    看着她哭得紅腫卻滿含期待的杏目,姬雲野捉住她的雙手,也不說話,只悲憫地望着她。這一刻,花緬心痛得幾乎窒息,她突然覺得,他比自己更想遠走高飛,只因某些她所不知的羈絆才不得已而為之。

    最終,他收拾起眸中的情緒,微微一笑:「緬兒不嫌棄我,我很感動,可你也無需擔憂,凌月的葯除了療傷止痛,還可活血生肌,清熱涼血,不出半月,我便可恢復如初。」

    花緬聞言有些不敢置信,她盯着他看了半晌方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姬雲野道:「不信你可以問凌月。」

    花緬頓時破涕為笑:「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以為……」

    「以為我會毀容嗎?」

    「我自然是怕的,而且不管怎麼說,你遭罪,我怎麼可能不心疼?若是可以讓你恢復如初,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見姬雲野已有倦意,花緬幫他掖了掖被角道:「你現在不宜疲累,早些休息吧。」

    花緬走出卧室時,凌月已經完成手術,正在給黎末上藥包紮。她走到凌月身邊道:「他傷得怎麼樣?」

    凌月抹了抹額頭的汗,聲音中帶了幾分疲憊:「傷及心臟,幸好刺得不深,受傷部位已被我縫合,休養一月應無大礙,只是以後不能再動武了,除非可以採到火蓮。」

    花緬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有勞阿月了。反正我們也要去採摘火蓮,到時候多采一些便是。」

    凌月點了點頭:「但願如你所願吧。」

    此刻他已為黎末包紮妥當,正動作輕柔地為他穿衣。花緬遲疑道:「阿月,野哥哥的傷真的能復原嗎?」

    凌月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繼續:「雖然我的葯療效不錯,可要想完全恢復還是有難度的。不過巧了,若能以火蓮內服外敷,則可恢復如初。」

    花緬眸光一亮道:「真是太好了!你們三人就在這裏養病,由梁胤初率野哥哥的暗衛和康穆寧的青衣侍衛保護著,明日一早我便和康穆寧去玉雪峰。」

    凌月卻正色道:「玉雪峰異常險峻,你們兩人恐怕很難攀登,不如多帶幾個侍衛。」

    「你們這裏有三個重病,為防刺客再次偷襲,必須要多些人保護,何況康穆寧說你還需要這些侍衛輪流以內力幫你壓制體內毒性,所以這些人就全留給你們吧。」

    不待凌月有異議,坐在一旁太師椅上小憩的康穆寧道:「緬兒說的對,你們這裏的確需要人手,我會傳信給京都再派些人手過來,同時命人提前採摘好火蓮,我們只需過去接應便好。」

    他所言倒也在理,凌月遂不再有異議:「如此也好,那便有勞了。」

    「不必客氣!我現在便去安排。」康穆寧倒是雷厲風行,說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凌月安頓好黎末后,便讓梁胤初和隨侍的兩個青衣侍衛去門外守着。待屋內只剩他們四人後,他方疲憊地將自己置於太師椅上。

    花緬心疼地走到他身後伸出手來為他揉捏兩側太陽穴。他先是一愣,繼而唇角微揚,緩緩放鬆了身子。

    半晌,花緬以為他睡著了,卻聽他道:「你可知是誰要殺你們?」

    花緬聞言,眸光頓時暗淡下來:「刺殺野哥哥的和刺殺我的,不是同一伙人。」是誰要殺野哥哥她不知道,但是誰要殺她,恐怕花若水的嫌疑最大。想到這裏,她不由加大了手中的力道,惹得凌月蹙起了眉頭。

    「哦?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將那幾個刺客催眠后從他們口中問出來的。」花緬輕嗤道,「幕後之人還真是謹慎,買兇的同時還能把自己隱藏得如此之好。枉我費盡口舌,也只知道他們和刺殺野哥哥之人並非同夥。」

    凌月呼吸一窒,「花若水」這三個字已是呼之欲出。看來她還真是聽進了自己的勸誡,只可惜她不是打消刺殺花緬的念頭,而是吸取了刺殺失敗的教訓而變本加厲。

    花緬沒有忽視他的反應,方才有一瞬間他的身子突然僵硬,額角的肌肉出現了緊繃,那是因恨怒而咬牙切齒的表現。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見,他那向來溫潤的眸中定然已是暗潮翻湧。

    莫非,他也猜到了刺殺自己的很可能是花若水?

    最終凌月並未多說什麼,只叮囑她以後行事小心一些。

    如今經歷了這麼多,凌月對自己的好花緬如何不知?是以,即便他對花若水的行徑有所隱瞞或包庇,她也不想再作計較。至少和花若水相比,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似乎要更重一些。因此,她已然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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