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頌二十五萬大軍急攻鳳凰關，但鳳凰關是一座堅城，被林沐雨幾乎兵不血刃的拿下，城塞十分完整，堅守完全沒有問題，並且從第一天開始，林沐雨就已經做好了堅守的準備，鳳凰關內的糧草大約夠二十萬大軍五天用，立刻發羽書請秦茵、唐小汐從千山城籌備糧草運送過來也不算晚。
……
黃昏時，大戰結束，攻城軍隊漸漸散去，只剩下瘡痍的城牆，以及密密麻麻的屍骸，一將功成萬骨枯，何頌這一戰至少丟下了上萬屍體，但卻未能動搖鳳凰關分毫。
寒風吹拂，林沐雨扶着冰冷的雉堞看着城外遠方的敵營，道：“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啊，這一天算下來損耗的箭矢至少有二三十萬了吧？”
一旁，司空瑤點頭道：“只多不少。”
“我們還存餘多少箭？”
“還剩下五十萬上下，一天消耗就已經差不多一半了。”衛仇憂心忡忡道：“今夜，我們是勢必要出城去清理戰場了，至少要把射出去的箭矢拔回來。”
“不僅如此。”林沐雨嘆息一聲道：“我看到不少箭矢射出去之後都折斷了，我們還需要重新制作新的箭矢，軍中有多少人懂得製作箭矢？”
“大部分都只是粗劣的知道，但真正能製作精良箭矢的人卻不多，我們大部分帶來的箭矢都是兵部的造箭師所製造的。”衛仇笑了笑：“恕我直言，如果讓士兵制造箭矢的話，殺傷力至少會減弱一半以上，或許還不止。”
林沐雨皺眉：“阿瑤，有本地的造箭師嗎？”
“有！”
司空瑤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說：“黑石帝國原本就窮兵黷武，不少郡城裡的人們是依附在軍事上討生活的，每個郡城都至少有上百名造箭師、鑄劍師等，哥哥需要的話我立刻派人星夜去請這些造箭師過來，但是給的報酬一定不能少，那可都是一羣以造箭爲生的人。”
“沒問題。”
林沐雨轉身道：“我來時就看到後面的山坡上有很大一片竹林，這片竹林可以砍伐下來充當箭的梃幹，你去辦吧，多多益善，越快越好。”
“放心吧。”司空瑤眨了眨眼睛，笑道：“一個造箭師帶上兩名學徒，一天至少能製作一百支箭，我會將附近郡城裡的造箭師都請過來，一天至少能爲我們造二十萬以上的新箭。”
“嗯，造箭師的酬勞就從千山城的府庫裡撥給他們吧。”
“好的。”
司空瑤轉身而去，林沐雨則再次看了一眼遠方。
“大人，您是想消耗何頌狼兵的銳氣嗎？否則的話，以您的個性一定不會採取防守戰略的。”衛仇目光灼然的問道。
林沐雨苦笑一聲：“沒錯，被你看出來了，衛仇你也看到了，狼兵的單兵戰力實在是太強了，之前林爽只是有兩萬狼兵就足足拼掉了我們近一萬精銳，如果何頌的八萬狼兵一擁而上的話，我甚至懷疑龍膽營的數萬鐵騎就算戰勝也所剩無幾。”
衛仇微微笑道：“大人考慮周全，末將也認爲是這樣，跟狼兵打硬仗，實乃不智之舉，這些狼兵性格貪婪、好戰，力量、速度都遠勝常人，唯一的缺陷就是智商，如果能讓他們久攻不下，磨掉他們的耐心，恐怕這些狼兵就會不攻自破。”
“不僅僅是狼兵，何頌也會失去耐心。當何頌下令撤軍時，就是我們出城追殺的時候了。”
“嗯，沒錯！”
林沐雨深吸一口氣，道：“我現在就期盼嶺冬行省的第二軍團早點運送過來，如果魔族的九萬甲魔大軍在這裡的話，我何懼這區區八萬狼兵啊！”
“甲魔大軍就算是運來了，最先增援的也是較近的西山行省，我們還是要靠自己。”衛仇打破了林沐雨的幻想。
林沐雨不禁失笑：“我也就是想一想，沒有真的打算。”
“大人……”衛仇忽地欲言又止。
“嗯？”林沐雨看了看他，問道：“什麼事？”
“屬下想問您一句。”
“說吧，想問什麼？”
衛仇退後一步，恭敬抱拳道：“大人，我們如今已經攻下了西山行省、列山行省，再過不久之後也自然能將紅巖行省、燎原興盛收入囊中，這天極大陸就算是得了半壁江山了，大人您功勳卓著，在軍中一言九鼎，可謂是權傾天下，大人如此，就不怕朝中的那些舊臣詬病嗎？屬下……屬下知道大人與女帝殿下的感情，只是依舊還要告誡大人一句，小人之心不可不防，您的權勢越大，那些想讓您走下神壇的人就越是氣憤、難忍。”
林沐雨怔了怔，道：“衛仇，你是說……蘭雁城裡的那些老臣嗎？”
“是。”
“這我倒是不擔心，神侯甑亦凡如今對小茵忠心可鑑，他應該不至於會陷害我。”
“可是還有別人，六部十二位侍郎，真正站在大人這一邊有幾人？大人雖然在軍中擁有神一般的地位與聲望，但是在那羣勾心鬥角之人的眼裡，您不過是一個能征善戰的莽夫啊……畢竟，終究大人現在是一個凡人，不再是神，需要考慮這一切的善後之事。”
衛仇的肩膀上落了不少積雪，整個人巍然立於雪地之中就像是一尊屹立的雕像一般，目光清澈的看着林沐雨，道：“屬下安排在蘭雁城的眼線最近不斷傳來消息，蘭雁城有關於大人以及風統領的負面消息傳出，殘殺天極大陸平民、私自囤積豪宅、在軍中培植自身勢力等，這些人不可不防，如若我們奪下了整個天下，屬下也不願意這天下落在那羣卑鄙無恥的小人手裡，更不願意大人這樣的千古名將蒙受不白之冤。”
“不會的。”
林沐雨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好兄弟，別想那麼多了，你想想，小茵和小汐都是我的妻子，蘇妤是小茵的小姨，秦徊是阿巖的父親，整個蘭雁城幾乎都是我們的人，任憑那些小人如何翻江倒海也絕不會顛覆事實。”
“嗯！”
衛仇重重點頭，道：“屬下是龍膽營的統領，麾下二十位執掌萬人兵團的將領都是追隨大人多年的老將，這一次，屬下絕不會放下兵權，任何人想傷害大人，屬下會用全天下最強的軍隊滅他們全族！”
林沐雨不禁眼睛一熱，轉過身來坐在冰冷的雉堞上，抱着頭，難受得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
“大人，您怎麼了？”衛仇愕然。
林沐雨擡起頭來，看着天空的飛雪，道：“衛仇，但願天道仍在，否則你我都是凡人一生的話，回到蘭雁城我就會下令殺了你。”
衛仇沉默不語，卻似乎猜到林沐雨說出這樣的話，他輕聲道：“大人，您是擔心我擁兵自重，最終釀成大禍嗎？”
“是。”
林沐雨淡淡的看着他，說：“蘭雁城以後執掌天下大權的必然是國會，國會是絕容不下你這樣的人的，爲了免生禍亂，我只能殺你，所以不要逼我，衛仇，真的到了那一天，放下兵權吧，放下一切，你我兄弟離開這紛紛擾擾。”
衛仇鐵骨錚錚的單膝跪在了地上，淚水奪眶而出：“末將只是不願意看到您這樣的名將蒙受不白之冤，末將也只是大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從未想過大人會把我當作兄弟。”
“不，你一直都是，當初在鷹巢營時就是了，你是最值得信任的兄弟。”
林沐雨扶起他，道：“記住，不要執着於權力與富貴，它們會像是漩渦一樣吞噬掉你，以後，真的功成圓滿之後，你和我，加上風繼行、司徒森，帶着各自的家人一起離開這權力的漩渦吧，普天之下能讓我們逍遙自在的地方還有許多。”
“是，多謝大人！”
衛仇咬着鋼牙，道：“衛仇絕不會擁兵自重，此生必定忠誠於帝國，忠誠於情誼。”
“別說那麼多了，司徒森剛剛下令把戰死的戰馬燒了肉了，跟我一起進去喝點酒暖暖身子吧，明明春天到了，卻還是那麼冷。”
“好，確實是好冷。”
……
1月18日，一列輕騎兵率先出現在雪幕之中，手中舉着紫茵花王旗。
風中，一名翼人飄搖着落下，嘰嘰喳喳的說了什麼。
領頭的騎兵也不多說什麼，從懷裡掏出了一紙信箋，道：“請將這個送到風繼行統領的手中，大軍入夜之後便能抵達。”
翼人將信箋藏好，縱身飛走。
……
西平府，拿到了信箋的風繼行禁不住的歡顏大笑起來。
“淺風到了吧？”項彧問。
“嗯。”
風繼行將信箋遞給了項彧，而項彧掃了一眼之後，道：“確實是淺風的筆跡，不過……統領真的就確信不是僞造的？”
“一定是淺風的親筆書信，你看他對揚商的稱呼，四個字‘丟雷樓謀’，這已經足以證明一切了。”
“爲什麼？”
“因爲阿雨曾經這樣罵過淺風，而淺風這傻狍子在八年後歸順帝國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當初還以爲是阿雨誇他善用兵略呢！”
“……”
“傳送三軍，好好休整，明天天一亮，準備與揚商決戰吧！”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