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灑落在山嶺之上，禁軍、御林軍在總壇四周紮營休息一夜，而林沐雨、風繼行、楚懷澠三個人則坐在總壇後山的巨巖之上喝着酒，一旁，衛仇架起了一堆篝火，正在烤着一條羊腿，這些都是搜刮出的戰利品，姬陽、黎千尋平日裡的生活如何的驕奢淫逸可見一斑。

“統領！”

一名禁軍千夫長策馬來到巨巖之下，抱拳道：“我們集合齊了所有俠客行館總壇侍女，一共724人，她們……該如何處理？”

風繼行問：“按帝國律，該如何處理？”

千夫長微微一笑道：“按帝國律，這些侍女侍奉逆賊許久，已是不潔之身，當充爲浣衣女，送到養育堂裡訓練成營姬，充入各大軍營中去。”

林沐雨皺了皺眉，問：“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這個……屬下不知……”

林沐雨擡頭看看風繼行，說：“風大哥，這些女人原本就是附近村鎮裡擄掠來的良家女子，她們也是不得已才侍候那些遊俠的，養育堂是個什麼地方大哥你也知道，我看……不如就地遣散了這些女子吧，怎麼樣？若是送她們去養育堂，就等於把她們從一個火坑送到另一個火坑。”

風繼行沉吟一聲，道：“阿雨，你不必說了，兄長知道該怎麼做！”

說着，風繼行命令道：“趙將軍，從我們繳獲的那些金茵幣裡抽出一部分發放給這些侍女，每人50金幣，然後一一詢問，如果她們有家人還在的，每人派遣一名禁軍護送她們回家，如果家人不在了，就一起帶回帝都，交給帝都工行，至少能爲她們謀一個女傭的工作，總不至於讓她們繼續失去自由與尊嚴。”

姓趙的千夫長一抱拳，臉上透着一絲喜色，道：“統領英明，屬下代表這些侍女萬謝統領大人的再造之恩！”

風繼行一擺手：“別雞婆了，快去辦事，吩咐那些送人的禁軍兄弟，記得回來，哼……誰要是敢不回來，我就一個個的抓他們回來！”

“哈，統領大人開玩笑了，我們的人怎麼會不回來，屬下這就去辦！”

……

林沐雨捧起酒壺，與風繼行的酒壺輕輕一碰，深深的說道：“風大哥，謝謝你。”

風繼行輕嘆一聲，笑道：“其實……阿雨你上次砸養育堂的時候，風大哥明明暗暗的爲你叫好的，或許……也是你這些這一身龍膽讓我能做出這等事……風繼行這小半輩子一直過得兢兢業業，不敢有半分逾越，一直到遇到你小子，才能做出這許多瘋狂的事情來。”

“是嗎？”

林沐雨倚靠在身後的枯萎矮鬆上，仰頭喝了口酒，笑道：“在我的家鄉有句老話叫做‘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你是禁軍統領，代表着帝君的威儀，這世上的總總不公你自然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是要改變這個世界的人。”

風繼行怔了怔，冷峻的眸子裡透出一縷狂熱，轉眼這一縷狂熱消逝無痕，笑道：“臭小子，你說什麼呢，我們是軍人，服從命令纔是我們的責任，以後不要再跟大哥說這等瘋狂的話了，不然，我風繼行可能就要變成第二個狂將林沐雨了。”

“狂將？”

林沐雨怔了怔：“是誰那麼污衊我……”

風繼行哈哈一笑，說：“在聖殿因爲小豆芽的事情公然挑戰神侯府，在煉兵日公然斷掉第一教官趙燼的一條手臂，因爲養育堂的事情大膽叫板陛下，最終被流放通天塔居然還能活着回來，你說，你在蘭雁城做的那件事不夠狂妄？別說你不知道，在蘭雁城的軍營中早就流傳開這個稱呼了，狂將林沐雨，這個稱號確實很適合你。”

林沐雨悻悻的在酒壺抱在懷裡，說：“這叫什麼話，我只不過做了該做的事，楚懷澠大哥，你評評理，我和風大哥誰說的對。”

楚懷澠正用長劍挑着一條香噴噴的羊肉，悠悠道：“風繼行的官職比你高，我覺得風繼行說得很有道理。”

林沐雨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三個人一起吃肉，不多久後居然解決了一整條肥美的羊腿，真不愧都是武者出身，這種胃口是普通人所沒有的。

林沐雨打着飽嗝，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便笑着問道：“風大哥，總壇所在的這座山已經算是被開發出來了，而這裡北方不遠處還有一座北山，原本是被一個傭兵團所佔據着，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兩座山頭？”

風繼行沉吟一聲：“這裡距離帝都比較遙遠，有足足近三個時辰的騎行距離，如果不妥善處理的話恐怕又會重新被俠客行館所佔據，又或者是被其他的流浪傭兵所佔領，對周圍的百姓總是不利，唉，或許應該交給地方的官府來處理吧？”

林沐雨劍眉一揚，說：“地方官府的軍隊如果真的那麼有用的話，恐怕也不會縱容這些傭兵、遊俠到處燒殺劫掠卻無人清剿了。”

“那你說該怎麼辦？”風繼行有些沒轍了。

林沐雨笑了笑：“不如把這座山頭給我吧？”

“哦？”風繼行大驚：“臭小子，你要這座山頭做什麼，要豢養小妾嗎？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就去偷偷告訴茵殿下和汐郡主了。”

“擦，風大哥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林沐雨被他說得心裡一動，但依舊露出一副忠肝義膽的樣子，說：“我是想在這裡培養一支軍隊，足以震懾四周的傭兵的軍隊，保護地方百姓而已。”

“哦？”

風繼行笑了，仰面躺在巨巖上，看着星空，說：“我聽說，蘭雁城的傭兵工會最近新註冊了一個傭兵團，叫做‘龍膽營’，團長的名諱就叫做林沐雨，不會就是你小子吧？”

“哈哈，風大哥的消息還挺靈通的嘛！”

“廢話，我是禁軍統領，帝都有一點點風吹草動我都能知道，說吧，你小子創建這個龍膽營到底是什麼用處？”

“我需要屬於自己的力量。”林沐雨握着拳頭，眼中透着一絲寒意，說：“我至今還記得甑亦凡如何咄咄逼人的率領神威營攻打聖殿的樣子，如果我自己手裡頭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又何懼這個甑亦凡，風大哥，老實說吧，我對帝國軍隊的戰力持有懷疑的態度，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難道僅僅依靠禁軍來保護蘭雁城、保護小茵嗎？”

風繼行一愣，沉默了幾秒鐘，說：“阿雨……大哥只問你一句，你創建龍膽營，是爲了帝位，還是爲了小茵？”

風繼行說得十分直白，林沐雨也是一愣，下一刻不假思索的說：“我從來沒有覬覦過帝位，我也對這個帝位沒有任何興趣，我創建龍膽營只是擔心……擔心我們現有的力量保護不了現存美好的一切，我創建龍膽營，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憑自己的力量守護自己在乎的人。”

“哈，這樣啊……”

風繼行噓了口氣，笑着說：“這樣就好，風大哥也不用擔憂太多了，龍膽營既然是禁軍的兄弟軍團，那麼龍膽營的存在我一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把龍膽營建立到多強大就看你自己啦。”

“嗯。”

林沐雨點點頭，卻問：“風大哥，你剛纔嚇到我了，難道你覺得我是那種想爭奪帝位的人嗎？”

“不像。”

風繼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帶着戲謔，笑道：“但如果你真的想爭奪帝位，以爲你的文武兼備，你將會是大秦帝國最可怕的敵人。”

林沐雨不禁吸了口冷氣：“我……我……”

風繼行哈哈一笑，伸手親暱的一拍他的肩膀，說：“傻小子，你是我風繼行的兄弟啊，我風繼行永遠不會害你，也永遠不會怕你，來來來，喝完這些酒就早點回去睡，說實在的，風大哥倒是很期待你的龍膽營最終能成爲什麼樣的強大存在，或許……真的如你所說，帝國軍制固化太久，已經失去了本該有的戰力，即便是禁軍也大大不如以前了，確實需要一些新鮮血液。”

“嗯。”

仰頭灌下一口濃烈的酒，辛辣的味道幾乎把人的眼淚給催出來了，林沐雨抹了抹嘴巴，看着天際的繁星，卻又在想，如果這滿天的繁星真的有一顆顆的帝星、將星的話，那屬於自己的那一顆在哪兒，是帝星，還是將星呢？

或許，在他心裡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爲帝王，但如果不成爲帝王，僅僅依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改變這碎鼎界的一切不公與野蠻嗎？

難……世事如此難，卻不得不走一遭。

算了，明天也該回蘭雁城去查看一下龍膽營的情況了，也不知道羅羽現在招募到了多少人，反正這個山頭他已經從風繼行手裡要過來了，將來作爲龍膽營的駐地還是非常不錯的，這座山頭連名字都沒有，但十分寬廣，營房都是已經建好的，能夠容納上萬人的軍隊入駐，是龍膽營的不二首選。

……

風繼行似醉非醉的躺在巨巖之上，一雙惺忪的眼睛看着天空，他歪頭看看林沐雨和楚懷澠，不禁微微一笑，再次看向天空時，一道流星從天際劃過，他微微一愣，眼神似乎也變得凝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