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爐裡】
橙黃色的世界。
電暖爐散發光與熱。
渡邊徹雙臂撐地，跪在裡面。
【被爐外】
腳步聲逐漸接近。
“你怎麼在這裡？”九條美姬左手撐腰，右手拿渡邊徹的手機，氣勢逼人地俯視清野凜。
“我有回答你的義務嗎，九條同學？”
聽九條美姬冷笑一聲，怕她們吵起來的小泉青奈，連忙開口解釋：
“清野同學原本打算去咖啡廳看書，是我們把她拉進來，讓她陪我們玩遊戲。”
九條美姬看了眼桌上簡陋的繪雙六。
上面只有三顆橘子，代表渡邊徹的那顆，已經被晃子剝了皮。
橘子肉上，白色的經絡，正被一條一條抽掉。
“除了渡邊，原來你也能和其他人坐在一起啊。”九條美姬譏諷道。
“我聽小泉老師說，‘欺負一個人，是因爲喜歡她’，九條同學，你喜歡我嗎？”
“是啊，我喜歡你，喜歡到想把你做成偶人，每年女兒節拿出來，擺在架子上欣賞。”
面對充滿殺氣的話語，清野凜不爲所動：“謝謝，但我不喜歡你，所以能請你離開嗎？”
“我有聽你命令的義務嗎？”原本沒打算久留的九條美姬，走向被爐。
那是渡邊徹剛纔坐的位置。
晃子一邊吃沒了經絡顯得晶瑩剔透的橘子，一邊偷笑。
清野凜面無表情。
小泉青奈滿臉後悔，她剛纔讓九條美姬進來，是怕掩飾得太明顯。
早知道九條美姬會留下來，她不顧教師的臉面，也要把九條美姬勸走。
九條美姬看着那個座位，微微皺眉。
“老師。”
“怎麼了，九條同學？”小泉青奈回過神。
“除了你們，還有人坐過嗎？”九條美姬問。
“誒？！”小泉青奈嚇了一跳，一時間慌了神。
她沒談過戀愛，但聽說戀愛中女孩子很敏銳，難道敏銳到這種程度了嗎？
【被爐裡】
渡邊徹很想提醒小泉老師，不要慌啊，美姬只是嫌棄有沒有人坐過而已。
但可惜，他辦不到。
話說回來，被爐裡面怎麼這麼熱？
跪着的渡邊徹，感覺背部已經開始發燙。
【被爐外】
“沒有人啊，就我們三個。”小泉青奈連忙下意識回道。
清野凜微微嘆口氣，說話慢悠悠的她，原本打算說‘這裡剛纔有男性坐過’，讓九條美姬走人。
九條美姬輕輕頷首，掀開被爐——那一剎那，站在九條美姬身後的小泉青奈，看到渡邊徹感到涼快似的在嘆氣！
【被爐裡面】
跪着的渡邊徹臉上，一雙黑色褲襪美腿伸進來。
很熟悉，摸上去的手感他也知道，甚至褲襪裡面，內衣的樣式和顏色，他同樣知道。
那是午前，他親手給這雙長腿穿上的啊。
手感細膩、富有彈性、極具美感的褲襪腿，近在眼前，渡邊徹腦海裡，浮現出九條美姬各種各樣的姿勢。
原本會被電暖爐烘烤得發燙的身體，更熱了。
‘不行，再這樣下去，要控制不住呼吸了！’
想着至少呼吸的聲音和氣流離九條美姬遠一點，渡邊徹輕手輕腳，緩緩旋轉身體。
九條美姬坐在他的位置，左右兩側是兩位老師，清野凜來的最晚，坐在渡邊徹對面。
渡邊徹選擇了小泉青奈的方向。
手肘用力，膝蓋跟上，匍匐轉向。
‘渡邊，你能行！’
開始冒汗。
【被爐外】
九條美姬坐下來後，秀美的鼻子輕嗅。
是熟悉的沐浴露芳香。
她沒放心上。
她用的沐浴產品很貴，但神川高中的教師工資不低，再加上小泉青奈和晃子是年輕女性教師，願意在自己皮膚上花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晃子都快剋制不住笑意了。
她嘴角帶笑地招呼還站着的小泉青奈：“青奈，坐進來啊。”
“嗯？嗯，好。”小泉青奈走向自己的座位。
“九條同學，你要不要也來玩遊戲？”晃子說，“上面很多懲罰，可以讓你懲罰清野同學哦。”
九條美姬這才注意到，繪雙六的格子裡，寫了各種各樣的懲罰。
視線在懲罰上一個個掃過，她感覺有趣地笑起來：
“也好。”
這時，小泉青奈已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掀開被爐，看到渡邊徹單手撐地，正在擦汗。
‘爲什麼臉朝着這邊啊！’
‘但是，不能露出破綻！’
小泉青奈渾身顫抖，把穿裙子的雙腿，儘量自然地放進去。
爲了不擠壓渡邊徹的生存空間，她雙腿併攏，曲着，然後又仔細整理了裙子。
裙子覆蓋不到的地方，穿毛茸茸兔子襪子的小腳丫，不安地扭動。
‘早知道就穿更大人的襪子了。’25歲女青年小泉青奈，又後悔又害羞地想着這件事。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心事，另外一邊，九條美姬伸出修長白皙的手，從籃子裡拿起一顆橘子。
她以下國際象棋的手勢，把橘子放在起點。
“那我們也重新開始吧。”晃子說着，拿起她們三人的橘子。
“不用這樣，讓你們先走，贏的也會是我。”九條美姬自信道。
“老師怎麼能欺負學生呢。”晃子堅持把橘子放回起點。
被爐外，新的四人組，開始遊戲。
被爐下，跪着的渡邊徹，悶熱得想不顧一切掀開被子。
屋外，露營地上空，雪依舊紛紛揚揚。
“清野同學，這次還是你先來。”晃子把骰子放清野凜手邊。
清野凜拿起骰子，面色凝重。
剛纔也就算了，如果在九條美姬面前，依然投出一樣的點數，被懲罰做仰臥起坐，她會很丟臉。
慎重、小心翼翼，擲出骰子。
“呼。”晶瑩紅潤的嘴脣，輕輕舒出一口氣。
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一格。
“九條同學。”晃子把骰子拿過來，雙眼期待地看着九條美姬。
九條美姬拿起骰子，讓它順着手掌，自由滾落到桌面。
“呵。”清野凜嘲諷似的一笑。
「仰臥起坐」
九條美姬微微皺眉：“你來給我按住腳。”
來不及切換場景！
就在這一瞬間，渡邊徹腳尖用力，膝蓋離地，背弓起——近似俯臥撐姿勢，但臀部高擡，雙腿彎曲。
他做好這一切的下一秒，九條美姬的修長雙腿，從他肚子下面伸過去。
“我來吧，仰臥起坐在被爐裡面不好做。”說着，小泉青奈準備站起來。
“不用了，就讓清野幫我。”九條美姬沒有說出‘我不想讓你碰我’這種話。
只要沒得罪她，她會對人保持基本的禮貌。
清野凜知道九條美姬的習慣，也無所謂。
“把腿伸過來吧。”她故意提高聲音，想提醒某人。
可惜，要是等她提醒，某人早就死了。
清野凜把雙手伸進被爐，按住九條美姬的腳踝。
九條美姬5點的體力，雖然不能一口氣做滿十個，但也沒有太吃力。
真正辛苦的，是她的男朋友。
保持腿彎曲，擡高臀部和肚子，而且是以手臂撐着身體，手上還拿着裝有茶水的杯子！
以他體力當然不算什麼，但是......
‘好悶！好熱！’
直面電暖爐的背部，已經被汗溼透。
“到我了！”晃子拿過骰子，“三點，還好還好，老師可不能在學生面前丟人啊。青奈，給你。”
“好。”
“「說一個笑話」，快快！”
“哎，等一下，讓我好好想......啊！”
看着突然叫出來的小泉青奈，晃子好奇地問：“想到超級好笑的笑話了？”
“......嗯。”小泉青奈含糊應道。
【被爐裡】
也沒發什麼，只是九條美姬收回腿，渡邊徹放下來，鬆一口氣時，飽含熱量的氣息，不小心吹到小泉青奈的腳上了而已。
穿可愛兔子襪子的雙腳，腳趾死死地縮成一團。
在小泉青奈說了一個沒有任何人會笑的笑話時，渡邊徹決定換一個方向。
一，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他也受不了，需要活動身體；
二，小泉青奈是老師，就算兩人關係好，但也不能過於親密——上次是迫不得已；
這次好像也是迫不得已？但這次還有選擇的餘地，上次只能那麼做。
三，爲了防止再次出現‘九條美姬仰臥起坐’的情況，他準備把身體蜷縮到一邊；
四，比起25歲的小泉青奈，16歲的清野凜更冷靜。
開始行動。
手肘用力，膝蓋跟上，匍匐轉向。
【被爐外】
清野凜微不可查地蹙眉。
有什麼東西朝她白色的裙子過來了。
如果桌子底下換了一個人，哪怕是女生，她也會立馬站起來。
但下面是渡邊徹，她相信他不會趁機做過分的事。
忍受着異物逐漸靠近的微妙感，她擲出骰子。
“「遊戲結束前，以名字稱呼所有人」”就像是實況轉播給某人一樣，晃子念出格子裡的懲罰。
說完，她下意識嘆氣說：“好可惜，如果是剛......啊！我的意思是，清野同學沒有走到「說一段高中戀情」上！”
【被爐裡】
‘你擅自解釋個什麼勁啊！晃子老師！不要小瞧美姬啊，再這樣下去，我要暴露了！’
渡邊徹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繼續行動。
看他的速度，除了《瘋狂動物城》裡叫“閃電”的樹懶，想不到其他了。
【被爐外】
“青奈，晃子，美姬。”清野凜依次喊了三人的名字。
“被學生直接喊名字，還是第一次呢。”小泉青奈笑着說。
“嗯，很新奇的體驗。”晃子附和道。
九條美姬手撐鬢角，慵懶地嘲諷道：“想不到你還有叫我名字的一天，是不是噁心到快吐了？”
“沒有，美姬。”清野凜平淡地回答。
九條美姬挑了下眉：“我快吐了。”
“謊言。”
九條美姬冷笑一聲，懶洋洋地拿起骰子，擲了出去。
“啊，又是「誠實回答其餘玩家一個問題」！那個，我的意思是，剛纔清野同學也走到這個格子來着！”
【被爐裡】
‘老師！！！’
渡邊徹終於完成了長征。
身體蜷曲在小泉青奈腿邊，臉在清野凜的腿邊，腦袋枕在手臂。
在電暖爐橙黃色的燈光下，眼前清野凜美不可言的雙腿，如浸染了落日餘暉的聖潔天使像。
假的。
除了潔白的長裙，只能看到白色的棉襪。
襪子上，有藍色小海豚。
這個女人也太可愛了！
不過，據說女生小汗腺更發達，所以腳比男生要臭6倍——渡邊徹感覺自己無用的知識懂太多了。
幸好在座的四位女性，不僅不臭，還有淡淡香味。
渡邊徹開始猜測，是剛洗完澡的原因呢，還是真的有體香。
靠着胡思亂想分散注意，總算暫時感覺不到悶熱了。
【被爐外】
“我來問第一個！”又是晃子，她迫不及待地問，“九條同學，渡邊的身材怎麼樣？”
“晃子！”這次，小泉青白應該不是出於‘教師不能問這種問題’才喊出聲。
九條美姬毫不在意。
她看着清野凜清麗絕美的小臉，笑吟吟地說：
“肩寬、腰細、臀部翹，手臂和腿又長又結實。另外，時間很長，不管多少次，量都很多，清理起來很麻煩。”
“......”兩位女教師震驚了。
桌子底下，努力分神對抗悶熱的渡邊徹，也震驚了。
只有清野凜。
她微微歪着頭，銀河般的雙眸，露出淡淡的疑惑。
時間靜止了兩秒。
“下一個問題！下一個問題！”晃子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恩恩，到我了！”小泉青奈連忙說，“九條同學，假如，我是說假如，渡邊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九條美姬故作疑惑地看着小泉青奈，“殺了。”
“這種話一定是謊言啦！”晃子笑嘻嘻地說，“咦？這句話我好像剛纔說過，爲什麼事來着，嗯......算了。”
九條美姬看向清野凜，用俯視的笑容對她說：“輪到你了，問吧。”
“你最討厭渡邊同學哪裡？”清野凜看着她的眼睛問。
“誒？”小泉青奈愣了下。
晃子瞪圓眼睛，一臉興奮。
據後來她對渡邊徹說，她當時在心裡瘋狂喊：
‘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歐耶~~’
‘歐耶’是她的原話，渡邊徹是不可能說這種詞的。
“最討厭的地方......那就說不完了。”九條美姬思索道，“和女生說話、睡覺壓我頭髮、喜歡硬脫我衣服、用我的工作平板看幼稚電視劇，等等等等。”
她笑吟吟地看着清野凜：“你要想聽，我可以全部告訴你。”
清野凜不屑地冷笑一聲：“謊言。”
“謊言？不可能！”九條美姬臉一下子冷下來。
“好了好了，只是遊戲而已。”小泉青奈連忙勸阻道，“輪到我了，一定要投出一個好的點數！”
【被爐裡】
因爲九條美姬的發言，渡邊徹已經熱得要死過去了。
他實在受不了，在清野凜的這邊，小心翼翼把頭伸出被褥。
清野凜頭沒有動，視線低垂，掃了自己屁股旁邊，大口小聲喘氣的渡邊徹的臉。
她表面不動聲色，伸出食指，把他的臉，從面朝她的屁股，變成面朝天花板。
‘抱歉。’渡邊徹給了她一個眼神。
但清野凜已經收回視線，小口喝着茶。
這一輪，小泉青奈和晃子都沒觸發懲罰。
清野凜放下茶杯，拿起骰子，也沒有觸發懲罰。
“怎麼連着三次都沒懲罰啊，我明明把懲罰畫的那麼密集！”
晃子正說着，九條美姬的橘子走到寫了字的格子上。
九條美姬沒有看格子，而是對着清野凜，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懲罰：
“「指定一人，學兩聲狗叫或貓叫（被懲罰者自選）」，請吧，清野同學。”
“這隻能選貓了吧。”小泉青奈語氣溫柔地說。
“清野同學，選狗！我支持選狗！”晃子只是想看美少女學狗叫而已。
清野凜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是，她在乎看法的人，正在她臀部邊仰視着她。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沒有起伏：
“喵——”
是一隻乾脆、還不太會叫的少女貓。
渡邊徹捂着鼻子，做出拼命捶打地面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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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野凜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不管是什麼意思，她現在不想看到他的臉。
她掀起被褥，把渡邊徹的臉蓋住。
“好可愛！”小泉青奈稱讚道。
“我要流鼻血了！”晃子說出癡漢臺詞，“小凜凜臉紅了！臉紅了！”
“晃子老師！”清野凜面無表情，但原本如雪般白皙的臉，一片緋紅。
九條美姬看着這樣的清野凜，露出不屑、得意、滿足的微笑。
遊戲開始後一小時，晃子歡呼着第一個到達終點，把四個橘子摟進懷裡。
九條美姬走後，渡邊徹已經熱得快死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