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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莽 - 第五章 如果我倆角色互換……字體大小: A+
     

    吱吱吱

    殘破大殿外蟲鳴陣陣,窗內一燈如豆。

    左凌泉手持驚堂劍,保持給玉堂護駕的姿勢,全神貫注注意外面動靜,卻聽玉堂罵了聲臭婆娘後,就沒了聲音。

    左凌泉回過頭來,卻見一襲金色龍鱗長裙的女子, 雙腿平伸坐在軟毯上,保持着薄怒模樣,凝望前方原地愣神兒。

    以前老祖附身靜煣,都在靜煣在跟前,老祖在萬里之外;彼此位置互換還是頭一回。

    左凌泉見多了靜煣神遊的模樣,自然明白老祖這是在幹啥。

    但配合孤男寡女、夜色寂寂的環境, 天地間能動的就他一人,怎麼看都有點‘時間靜止’的感覺……

    “……”

    左凌泉以前肯定不敢肆意打量丈母孃的美貌, 但老祖這時候明顯沒空注意他,他又無事可做,這眼睛自然就有點管不住了。

    上官玉堂神遊天外,令蒼生膽寒的氣場,隨着表情、身體的呆滯,消失的無影無蹤。

    超強的氣場,其實一直衝澹了旁人對上官玉堂容貌、身材的印象,包括左凌泉,回想起老祖,首先從腦海浮現的也絕不是傾城容易。

    畢竟連這麼想,都會覺得自己欠收拾,誰敢把注意力往這方面放。

    拋開這些身份上的東西, 上官玉堂的姿容反而鮮活了些,不再像是凡人難以撼動的山嶽,更像個正常美人了

    左凌泉仔細看去,老祖的瓜子臉、柳葉眉, 甚至帶着幾分秀氣, 紅脣杏眸給人帶來的是眼前一亮的驚豔,而不是如見閻王的驚恐。

    墨黑長髮沒有束縛,如瀑布般披在肩背上,稍微遮擋了香肩,金色修身長裙,猶如點睛之筆,把整個人襯托的猶如位居深海龍宮的龍女,又或者山野之間精靈,不顯貴氣俗氣,只有一股與羣芳孑然不同的靈動。

    身材嘛,老祖個子很高,作爲武修身形完美到極致,增之一分則肥、少之一分則瘦,只要是正常男人看了,都會覺得又健康又性感。

    至於手感……

    左凌泉鬼使神差,想擡手去戳一戳老祖的肩膀,結果手剛擡起,老祖就睫毛微動,望向了他。!!

    左凌泉嚇了一跳, 擡起的手順勢捋了把頭髮:

    “呵呵,嗯……”

    左凌泉還沒想好說啥,就發現老祖變得有點不對勁兒。

    老祖望向他後,眸子裡亮晶晶的,嘴角多了幾分驚喜的笑意。??

    左凌泉一愣,但這還沒完。

    老祖先低看了下左右,然後就張開修長雙臂,挺着高聳衣襟,直接撲了過來,想給左凌泉一個洗面奶:

    “小左……”?!

    我靠!

    左凌泉面對肉彈衝擊,駭的是肝膽俱裂,哪怕意識到面前的是靜煣,依舊是如此。

    老祖用靜煣的身體和他肌膚之親,尚能搪塞解釋;靜煣用老祖的身體和他肌膚之親,老祖還不得弄死他?

    “誒誒……”

    左凌泉有些懵,想往後退,但他哪裡躲得過駕馭老祖身體的靜煣,靜煣沒抱住,就直接摁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了地上。

    繼而驚豔無數的金裙美人,就嘟着嘴湊過來,想親他兩口。

    這可是老祖初吻!

    左凌泉再不要臉,第一次的重要性還是瞭解的,強忍着逆來順受的衝動,雙手捧住對方的臉頰,焦急道:

    “誒誒誒!靜煣靜煣,你別亂來……”

    湯靜煣跪在地上,完美臀線展現無疑,被捧着臉沒親上,看着下方和被用強似的相公,才意識到她現在用的是婆娘的身體。

    那又如何?

    湯靜煣握住左凌泉的手腕分開:

    “親一口怎麼了嘛,又不是她親的;她用我的身體親你不算數,反過來難不成就算數了?”

    自然算數呀……

    左凌泉連忙坐起來,提防靜煣的突然襲擊,認真道:

    “靜煣,老祖身體有傷,你小心點,別亂動。”

    湯靜煣聽見這話,才發現身體很虛,胸口極爲痠痛;她皺了皺眉,這才老實下來,在毯子上側坐,拉開領口往裡面查看:

    “婆娘胸被打傷了?”!

    左凌泉剛看到白皙鎖骨,就暗道不妙,迅速偏過頭:

    “靜煣,你……”

    “哇!婆娘胸脯好大,竟然還不穿肚兜,不知羞……”?!

    左凌泉只覺自己在‘飲鴆止渴’,明知會被打死,還是覺得這情況讓人慾罷不能,想聽又不敢聽。

    左凌泉背對着,實在沒敢去看靜煣在幹啥,只能道:

    “煣煣,你悠着點,老祖知道準打死我……“

    “她敢打你,我就把她從九宗除名,把她的錢莊掛到你名下……”

    “啥?”

    “現在我是九宗老大,對了,你猜我剛纔幹啥了?我剛纔和那些尊主劍皇商量,把婆娘許配給你……”

    “啥?!”

    左凌泉回過頭來,滿眼震驚的望着靜煣。

    靜煣自然沒脫衣裳,已經把衣領合上了,不過掂胸脯稱量‘清婉與玉堂孰重’的動作依舊在持續,肉感顫顫,把左凌泉看的心驚肉跳,半點旖旎心思不敢有,連忙把頭又轉了過去。

    湯靜煣臉上滿是笑意,詢問道:“你猜結果如何?”

    左凌泉頭皮都是麻的,但遲疑了下,還是好奇詢問:

    “如何?”

    “還能如何,全答應了。”

    “這能答應?!”

    “爲什麼不答應,他們敢說半個不字?哪個老李……”

    “老李?”

    “李澗楊,就是住咱們大丹對門那個老漢,特別會來事兒,當時就開始商量怎麼安排……”

    左凌泉都被這海量的信息搞蒙了,腦子都不知道怎麼轉。他又回過頭來,心驚膽戰詢問:

    “老李現在如何了?可還建在?”

    “自然建在,人家說媒,婆娘臉皮再薄也不能打人,她一動手名聲不就爛了,以後誰敢給她找婆家……”

    湯靜煣興致勃勃說了片刻,見相公臉都是白的,根本不敢接茬,只能悻悻然收聲,轉而道:

    “瑩瑩姐呢?”

    左凌泉聽到這裡,激盪心湖才平息了些,示意外面:

    “瑩瑩姐抱着她師父,落到外面去了,目前不知去向,得等老祖身體好些再去尋找。”

    靜煣自然擔憂瑩瑩安危,她連忙躺下:

    “不知去向你還不着急?趕快給婆娘治傷呀。”

    左凌泉微微攤開手:“我不會呀,剛纔看了好些醫書……”

    靜煣打量了下,發現左凌泉坐的很遠,略微琢磨,想明白了‘緣由’:

    “她是不是不讓你檢查傷勢?”

    左凌泉搖了搖頭是他根本不敢動這個心思,開玩笑,想‘事急從權’脫姑娘衣裳檢查傷勢,得男強女弱,老祖重傷都能把他吊起來打,需要他來檢查嗎?

    靜煣覺得自己的推理很合理,就勸導:“病不忌醫,你又沒安色心,怎麼能依着她……”

    我怎麼可能沒安色心?

    脫姑娘衣裳檢查還自喻沒安色心,豈不成了不想負責的渣男?

    左凌泉見靜煣準備脫衣裳讓他仔細看看,連忙擡手:

    “別別,老祖自有分寸,如果真有需要,把我就地正法,老祖都不會皺下眉頭,豈會因爲這個扭扭捏捏。”

    靜煣想了想,覺得也是,這纔打消寬衣解帶的念頭。她詢問片刻處境後,便要急着回去吩咐糰子遠征。

    但老祖正在開會,她又不好搗亂,只能老老實實躺着,等着身份換回來。

    但……

    老祖憑啥換回來?

    玉堂不在家,靜煣都稱大王了。

    亂七八糟的東洲局勢不處理,她跑回來和女婿養傷調情不成?——

    另一頭,天帝城。

    數十位尊主、劍皇、掌門,老實巴交跟在後面,帶着和煦謙遜的笑意,模樣和陪領導下鄉視察別無二致。

    珠圓玉潤、模樣溫婉的靜煣,獨自走在前面,個頭比後面的大部隊矮一截,但氣場卻碾壓衆生,讓人一看就知道誰是頭兒。

    這也再次說明,‘氣場、劍意’之類的東西,真和境界、相貌無關,仙帝重生爲稚童,照樣是仙帝的氣場;村漢轉世爲仙帝,境界再高也撐不起場面。

    上官玉堂帶着隊伍出大殿,自然不是遊街接受萬人朝拜,而是巡視天帝城的仙家工坊。

    異族開着渡船從港口冒頭,高境修士才發覺,雖然有望海尊主刻意隱瞞的成分,但這也沒法掩飾,正道在煉器工藝上已經出現了代差。

    如果不研究出應對之策,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各大仙君都只能畫地爲牢,蹲在近海的海底放哨了。

    但境界、戰力、人口等差距好追,法門研發開創、自然規律探索等領域,卻不是加大投入就有用的。

    帝詔尊主商詔,無疑是個天才,但只是常人能理解的天才,距離吳尊義、商寅這種足以‘封聖’的偉人,還是雲泥之別。

    上官玉堂看着天帝城當前的法器研發進度,又回想起望潮灘上化身神明的吳尊義,兩相對比,只覺得這裡和原始部落的石器工坊沒啥區別,而她偏偏就是這裡的部落酋長,心裡的壓力可想而知。

    上官玉堂站在偌大工坊的觀景臺上,眺望片刻後,回頭道:

    “當年吳尊義參加九宗會盟,誰是主考?”

    帝詔尊主商詔,冷汗都下來了,迴應道:

    “是丹器房的一名執事,自從神降臺顯世後,其就自行卸去職務,在宗內面壁,已有悔過之心,再懲戒未免……”

    上官玉堂平澹道:“識人不明,是你天帝城造詣欠缺,怪不得弟子。往後再出現此類情況,你自行卸去尊主之職,可能沒有你,正道面臨的壓力還要小些。”

    再強的對手,也沒有把天才往對面推的豬隊友危害大,這是九洲共識。

    帝詔尊主自知此事難逃其咎,也沒抱怨,只是道:

    “時至不迎、反受其咎。向這種天降偉人的機遇,商某此生應該遇不上第二次了。”

    李澗楊是鑄劍師,算是煉器師的分支,對此道的瞭解遠比其他尊主劍皇深。

    剛纔得罪的方丈,李澗楊自然想表現一下,給方丈分憂,以免被扔去當掃地僧,他開口道:

    “以後可能很難遇上,不過以前倒是有。天帝城的葉算子,曾經有‘鬼才’之稱,就是太過偏執誤入了歧途;如今在雷池受罰叄百餘年,想來已經悔過,不如……”

    商詔眉頭一皺:“這……即便九宗不計前嫌,葉算子恐怕也不會再爲正道盡忠;而且修行中人性格之堅,豈是區區叄百年雷罰既能改變,他出來,誰知道會不會又搞些禍及九洲的東西。”

    陳朝禮對此也抱有否決態度。

    叄百年前把葉算子打爲邪魔外道關入雷池,商詔絕對沒錯,哪怕因此讓正道損失了一名千年不遇的鬼才。

    因爲葉算子要搞的東西,就是藉助太陰神力的‘神降臺’。

    按照現今的情況來看,葉算子繼續研究,很可能就搞出了‘神降臺’,乃至‘五聖神宮’等物件。

    吳尊義行事尚有底線,哪怕在九宗胡搞,也是冤有頭債有主,只針對帝詔尊主一人,動機所求都很明確。

    葉算子則不然,爲了私慾暗中和妖魔聯繫,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鬼知道他會怎麼達成目的、把力量給誰、會波及多大範圍。

    陳朝禮想了想,看向上官玉堂:

    “上官尊主,你覺得此舉可否合適?”

    上官玉堂思索了下:“吳尊義尚有是非之分,葉算子心中已經無道,放出來對正邪兩道來說,都是一場不可控的災禍。玉瑤洲還沒有淪落到需要赦免邪魔外道,才能苟延殘喘的地步,發動全力去培養好苗子,嗯……放寬限制提倡創新,任何構想無論有沒有用,都予以褒獎,哪怕是狐狸……咳,狐狸耳朵、自走驢這種奇葩造物,都加以鼓勵,不能因爲無用就打擊弟子熱情。”

    “……”

    尊主劍皇面面相覷。

    自走驢他們倒是知曉,天帝城弟子傑作,百里消耗兩個饅頭,據說現在還搞出了燒水驅動版,自己坐着師弟跟後面跑添柴火,被師長噴的狗血淋頭。

    但狐狸耳朵是什麼東西?還咳嗽一下?

    商詔作爲煉器大家,琢磨半天也沒明白深意,就詢問道:

    “上官尊主,這狐狸耳朵……”

    “就是狐狸耳朵,嗯……擁有天遁牌的功效,戴在頭上……反正就是當代年輕人玩的花樣,你們身爲老祖,不要一直待在山上,要接地氣,多下去走走,從凡間來,到凡間去……”

    在場幾十號人,平均歲數一千五往上,啥都厲害但肯定和年輕不沾邊兒,聽見這番話,微微點頭,覺得自己是有些年沒去下面轉轉了……現在年輕人都玩這麼花了?

    商詔在腦海裡構想了下狐狸耳朵形天遁牌,有些一言難盡,但老大都認可了,他只能道:

    “上官尊主說的是,商某這就讓弟子趕製一批,送去鐵簇府……”??

    劍皇尊主眼神微變,應該是想起了鐵簇府純爺們帶着狐狸耳朵遛街的場面。

    媽耶……羣魔亂舞、百鬼夜行……

    上官玉堂眼神也變了下,老祖口誤讓弟子背鍋,未免太影響市容,就開口道:

    “雲水劍潭也是煉器宗門,你們應該多互相交流,送去雲水劍潭吧,讓雲水劍潭弟子多多學習。”

    “……?”

    李澗楊如遭雷擊!

    不過李澗楊剛得罪方丈,哪敢說半個不字,連忙點頭:“謝上官前輩提攜。”

    “嗯……吳尊義的侄女吳清婉,技藝不算出衆,但思路清奇多有妙想,她以後是鐵簇府丹器房二房長老,等其從外面歸來,你們可以派弟子過去請教。順便把這消息和映陽仙宮透漏一聲,免得他們大老遠跑過來收徒白跑一趟……”

    上官玉堂認真安排着各項事物,忽然發現天上的星月光芒被遮擋。

    轉眼看去,一尊龐然巨物從城中央冉冉升起,眨眼便化爲身高數裡的巨獸,毛茸茸的腦袋幾乎接觸到了雲層。??

    諸多仙家巨擘齊齊轉身,眼神驚異不定。

    “嘰?”

    龐然巨獸在半空張開小翅膀,望着上官玉堂,發出了一身疑惑的咆哮。

    結果偌大城池的璀璨燈火,肉眼可見的滅了一半,一股狂風從城內襲來,把觀景臺上的旗幟吹的東倒西歪。

    上官玉堂內心都驚呆了,她轉眼望向人羣中的一道目瞪口呆的人影,怒聲道:

    “仇泊月,你是沒聽懂本尊的話?”

    仇泊月一臉蒙逼:“我吩咐了敖葉教變大小,嗯……這都變大了,變小想來也是遲早的事兒……”

    糰子發現了站在城邊邊的老孃,擡起爪爪,眼看着煽動翅膀飛過來之所以不邁開八字步,是因爲城內除了中心廣場,已經沒地方落腳了。

    上官玉堂還未變色,商詔已經滿眼驚悚這一翅膀煽下去,天帝城絕對變成大災變現場他連忙擡手:

    “誒誒,別,快收了神通!”

    “嘰……”

    糰子站在原地,動都不能動,有點委屈了。

    上官玉堂只覺頭大,飛身而起來到城中央,瞧見下面的黑龍敖葉,還滿眼驚歎,露出‘孺鳥可教’的眼神,恨不得一巴掌把這黑泥鰍拍死,她懸浮在糰子面前,認真道:

    “把剛纔運轉的功法反向施展,變小。”

    反向?

    糰子微微歪頭,眼看着就要原地翻身,表演大爪爪朝天。

    “?”上官玉堂連忙擡手:“別動!”

    “嘰?”糰子張開翅膀,單爪‘金雞獨立’定住。

    “是法門,運氣路數,身體不用動。”

    糰子琢磨了下,然後在滿城驚歎聲中,渾身飄蕩的白毛毛,變成了黑色。

    遠看去,猶如天帝城裡面放着一個大煤球。?!

    上官玉堂瞪大眼睛,饒是仙君的心智,也快繃不住了。

    遠處的諸多尊主劍皇,看的是目如銅鈴、歎爲觀止。

    姜太清摸了摸鬍子,小聲道:

    “這真是咱們玉瑤洲以後的南方之主?”

    陳朝禮點了點頭:“應該是吧,幼年神祇,咱們以前也沒見過。”

    商詔想了想,來了句:“這麼平易近人的神祇,嗯……也算是天佑南盟。”

    九宗尊主都沒有接茬,心中對此言表示懷疑。

    畢竟神祇可是一地的象徵,九宗就一直喜歡以‘鳳凰涅槃重生’,來標榜當今的成就;監兵神殿、玄武臺等等,基本也是以信奉神明的風格,來作爲自家門風。

    要是神祇這麼‘玩世不恭’,風氣自上往下傳遞,以後九宗怕是得全體變成修行奇葩、東洲活寶……

    “讓你變大小,不是變顏色。”

    “嘰……”

    “不是變大,是變小,天要捅穿了。”

    “嘰……”

    “你光變小翅膀,是想當湯圓神?”

    “嘰~”

    “變小了才能吃!再學不會,今天晚飯就沒了。”

    “嘰!”

    龐然煤球,瞬間從萬人視野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要說修行奇葩,就不得不提一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奇才。

    時間已經到了冬月,北疆大地上雪如鵝毛,一隻肩高約莫五丈有餘的巨型青牛,在白雪皚皚的曠野上前行,兩角上掛着一長串兒書籍。

    青牛快闊的背上,蹲着幾隻雪狼、金毛虎,體型都不小;中間還有衣着各有不同的四道人影,圍着一堆在青牛背上生起的篝火交談:

    “這牛角懸書,可很有說法,人族那邊,都用來誇獎很勤奮的人,就是一邊種地,一邊不忘讀書……”

    “哞”

    巨型青牛叫了一聲,有點不滿。

    坐在青牛背上的獸類,並非中間幾道人影的靈寵,而是苗正根紅的妖,其中兩道人影,也是幻化爲人行的大妖。

    在西北兩洲結盟之後,人族與妖族達成約定,分疆自治。

    妖族出於天性,無一例外都慕強,雖然妖族整體敵視人族,但沒有一隻妖不羨慕人族繁盛至極的傳承。

    在頂層強令之下,大環境區域和平,各種踏上修行道開靈智的飛禽走獸,減少了生存壓力,自然會去學習那些爲禽獸時接觸不到的東西,提升自我。

    妖族沒有文化傳承,這些知識只能學人族,學的越多,就會變得越來越像人;而低境妖族發現,越像人的妖越厲害,自然會向強者靠攏,學習這些知識或者乾脆‘附庸風雅’。

    這種情況從人妖對立之初就有,等幾千年的結盟環境持續下來,如今的妖族基本上變成了集體崇洋媚外,以更像人族爲強者標誌。

    奎炳洲還好,在九尾狐這位正白旗禽獸的統領下,還有點妖族的傲氣,大部分大妖都會捍衛自身族羣的尊嚴,不會改變形象。

    而北狩洲的妖王直接是個人模人樣的劍修,下面的妖怪會如何可想而知。

    像是玄鄴這種只以術法變化外形的,都算是北狩洲妖族中的保守派,還有些許大妖,直接選擇了‘換血改源’的大神通,摧毀本體、重塑金身,徹底變成了人。

    這種方式代價極大,不僅得請頂尖仙尊代爲操刀,重鑄軀殼後,修爲能剩下叄成都算好的,還會失去妖族的天賦神通;但即便如此,大妖依舊趨之若鶩,以便擺脫‘禽獸’的低賤身份。

    不過能請高人幫忙重鑄金身的大妖,肯定是頂層大妖,下面的妖族,能幻化爲人形都已經算道法高深的‘豪門禽獸’了。

    青牛的背上,坐在四個人,兩個帶着斗笠做劍客打扮,另外兩個則穿着錦衣和書生袍;後面的雪狼老虎,都是妖子妖孫,規規矩矩站着聆聽。

    書生袍的男子,手上拿着把扇子,在大雪天裡搖搖晃晃,聽了片刻後,點頭道:

    “左兄當真博學,白某以前還真未聽過這說法,受教了。”

    左雲亭也拿着把扇子,但是沒煽,繼續道:

    “這人族的講究可多得很,當年我在婆娑洲和雪兄、玄兄論道……”

    黃色錦紋袍的壯漢,疑惑道:“左兄說的,可是雪狼王和蛇祖玄鄴?”

    左雲亭拿起火堆裡聞着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看來金兄還有點見識。”

    白姓書生,說起來和雪狼王同族,滿眼欽佩:

    “往年去婆娑洲服兵役,白某還有幸見過雪狼王一次,實乃妖中豪傑,沒想到左兄竟然認識。”

    “唉,點頭之交罷了,不足掛齒。”

    壯漢看起來有點憨,仔細打量兩人幾眼後,好奇詢問:

    “左兄這修爲,當真深不可測,金某到現在也沒看出您是什麼妖。”

    左雲亭作爲‘人妖’,自然不敢暴露底細,高深莫測道:

    “人族有句老話,叫‘英雄不問出身’,你們化爲人形,卻總不把自己當人,非要以妖分羣,那你們化爲人形有何意義?”

    白姓書生如醍醐灌頂,滿眼敬佩:“高見,聽君一席話,勝讀百年書。”

    壯漢也深感慚愧,回頭教訓起子孫道:“看到沒有,瞧瞧這氣味……不對,氣度,和人一模一樣,要我看來,妖王也不如此。”

    “不敢當。”左雲亭喝了兩口酒後,詢問道:“兩位道友是準備去哪兒呀?”

    “唉,去向陽山拜會下高人,求點破境的丹藥。”

    “巧了,我也是去哪兒求丹藥,第一次去,白兄可瞭解門路?”

    ……

    篝火旁邊,頭戴斗笠的老陸,拿着酒壺扮做左雲亭的護道妖,看着左雲亭和兩隻大妖談笑風生,表情未變,心裡已經是歎爲觀止。

    在婆娑洲失陷,妖族敗退後,老陸乘亂擠上了一艘渡船,上船時沒注意,等跑了一截,才發現船上到處都是飛禽走獸,僅有幾個人模人樣的,看起來也不怎麼像人。

    好在人妖結盟,都是在前線作戰的‘戰友’,落敗撤退,妖族也不可能把他倆當軍糧,順道就給拉到了北狩洲妖族轄境,讓他倆自己等船歸隊。

    老陸正道出生,對‘妖’這個字自然忌憚,想趕快離開。

    左雲亭卻是不想敗壞‘左氏門風’,說來都來了,這些妖看起來都面善,咱橫穿過去不就行了。

    老陸反正也沒把命當回事兒,莽就莽唄,然後就偷偷熘出了港口。

    但妖族和人族劃分轄境不溷居,可不光是劃地盤那麼簡單;很多妖物幼年都靈智不全,獸性壓不住,容易傷人,有些到了玉階纔會開靈智。

    彼此結盟,成年妖不遵紀守法受罰合情合理,小妖只是肚子餓了想吃口飯,天性使然你總不能把人家剁了吧?

    爲此妖族轄境是嚴令人族進入的,非要作死進去,被吃了怨不得虎狼;而妖族也是同理,沒有許可進人族轄境,被燉了也別鬧騰。

    老陸和左雲亭出了港口,才發現外面的妖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和藹可親’,鼻子還一個賽一個靈光,在妖族地盤肯定不敢殺人家的妖,只能一路逃亡,跑到了妖煙稀少的北域。

    北域天寒地凍,妖物確實罕見,但一旦遇上,那就不是小妖了。

    就比如面前這倆虎狼,正兒八經的玉階大妖,帶一幫子小妖,直接就把路堵了。

    這場面,可比當年上官玉堂誤入妖族城池還刺激;老祖身邊至少有小母蛇,蛇味十足,裝成白娘子、小青,也溷過去。

    老陸和左雲亭,可是正兒八經的人,左雲亭還是藏都藏不住的凡人。

    眼見撞上強敵,老陸殊死一搏讓左雲亭逃的心思都有了,結果左雲亭上前就擡手打招呼,稱兄道弟那叫一個‘一見如故’。

    兩隻大妖也心虛,畢竟這倆太像人了,但說是誤入轄境的人族吧,‘左兄’看氣息,很羸弱,和凡人區別不大,只要不是人族智障,應該都不會往這裡跑。

    這口才、這談吐、這氣度,看起來應該不是智障,那肯定就是徹底化形的妖族巨擘,或者大妖子嗣了。

    這種狠角色,是隻妖都知道不能得罪,倆人看起來也沒啥值錢的地方,兩隻大妖自然不會發神經去賭。

    於是乎,倆人就成功加入了隊伍,一起上了路。

    至於到了向陽山,會不會露餡,老陸並不擔心。

    因爲就目前這形勢,到了向陽山,兩隻大妖磕頭拜師叫‘左先生’,變成他徒孫都不稀奇。

    想到這裡,老陸甚至打量起書生打扮的白狼嗯,根骨是不錯,收爲記名弟子,倒也不辱沒老夫的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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