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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莽 - 第八章 黑心閨蜜字體大小: A+
     

    船樓大廳裡,男女老少在茶案旁就坐,雖來自天南海北、萍水相逢,但彼此同路且同道,隨意聊上幾句,很容易就產生了一見如故之感。

    一個老道士,頭上戴着黑色冠巾,背對窗口而坐,手上端着茶碗,說着些許見聞:

    “……散修過去,多半被安排在鬼燎川一帶,那裡是古戰場,小妖小魔頻出,但大妖不常見。不過事無絕對,大妖就和我們這邊的仙尊差不多,沒有不能去的地方……”

    謝秋桃身着絳紅色襖裙,坐在茶案另一邊——裙子是靜煣操刀設計,和清婉一起縫製;很活潑可愛不假,但風格和靜煣的衣着神似,打眼看去很像是少女版靜煣,或者說靜煣的大閨女。

    謝秋桃手兒捧着圓圓的臉蛋,聽着老道士訴說;附近的椅子上,也有幾個初來乍到的年輕人在旁聽。

    謝秋桃幼年從北狩洲過來,按理說得過婆娑洲這塊位於三洲之間的跳板,但那時候她坐的不是渡船,而是被一隻大海龜搭救, 從海上直達了華鈞洲, 還未出去過婆娑洲,聽了片刻,插話詢問:

    “張道長,你去過那邊, 以前遇到過大妖沒?”

    旁邊一個武修打扮的壯漢, 看起來是華鈞洲小宗門的弟子,聞言笑道:

    “張道長能坐在這裡和我們說這些, 自然是沒遇上。”

    老道人名爲張振, 年輕時拜師道家祖庭,藝成後沒法留宗, 就還俗成了山野散仙;道行雖然不高不低,閱歷卻是遠超在座的幾個年輕人。

    聽聞此言, 張老道擺了擺手:

    “非也, 要說大妖, 我往年還是遇到過幾次。。”

    壯漢略顯訝異:“哦?是嗎?”

    “騙你們這些小娃娃作甚。能當得起‘大妖’二字的妖魔,早已不是天性未除只知殺戮的虎豹, 做事和我們一樣, 都有目的有章法。有時候即便撞上了, 你若是不值得人家出手,人家都懶得搭理你。遠的不說, 就說上次在鬼燎川,我和幾個道友, 去駝峰嶺一帶探查,走到一個小鎮的時候……”

    壯漢第一次去婆娑洲,意外道:

    “那邊還有俗世城鎮?”

    謝秋桃跑的地方多,對這個倒是清楚:

    “婆娑洲差不多有半個東洲大, 怎麼可能沒尋常百姓, 人很少罷了。”

    張老道點頭:“那邊的百姓,日子苦, 就和蠻荒之地以前差不多,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自生自滅。蠻荒之地出了個女武神,如今日子算是好起來了;婆娑洲卻是沒辦法, 地理位置特殊, 被正邪雙方爭來搶去,環境只能用水深火熱來形容……”

    壯漢道:“我還以爲被邪門歪道佔據,尋常百姓都被聚魂幡之類的東西禍害完了呢。”

    張老道擺了擺手:“聚魂幡這玩意,在幽螢異族也是邪器, 敢在西北兩洲動用,照樣會被異族首腦處以極刑。當然,這不是說幽螢異族都是善人,只是無規矩不成方圓,如果放任妖魔橫行,把底層屠戮乾淨,根基沒了,幽螢四聖再強,也不過是空中樓閣不攻自破……”

    謝秋桃見話題扯遠了,詢問道:

    “張道長,你在駝峰嶺遇見大妖了?”

    “其實也不清楚,走到鎮子附近後,遇見了個書生,大半夜在鎮子外上墳,墳頭看起來上百年了,覺得古怪,就上去盤問,結果剛靠近,書生就不見了,再一回頭,墳也不見了,差點把我們幾個嚇死……”

    “這麼神,少說也是仙尊級別的大妖……”

    “是啊,當時沒敢逗留,回去通知了上面,不知道派仙尊過去查沒有……”

    ……

    謝秋桃對這些修行道上的遭遇很感興趣,聊得十分投入。

    而距離謝秋桃僅數步遠的一張茶案旁,也有一個女修就座,旁聽着這裡的對談。

    女修面相較爲成熟,很有韻味,不過身上穿的卻是黑色長衫,腰間掛着把彎刀,雙手也綁着護腕,從扮相上來看,是個年齡較長的女武修,大腿能夾死左凌泉那種,渾身上下看不出半點柔雅氣質。

    女修獨身前往婆娑洲,因爲表現得比較冷淡,沒有修士過來攀談,她自然也沒有主動和船上的人閒聊。

    不過就在女修側耳旁聽的時候,餘光忽然發現,窗外的廊道飄過去了一道熟悉人影,轉過眼時,窗外的人已經走了過去。

    “……”

    女修微微蹙眉,放下茶杯站起身來,緩步走出船樓,望向廊道。

    渡船在漫漫大海之上,月明星朗,廊道也被月光照得雪亮。

    一個身着裙裝、珠圓玉潤的女子,站在廊道盡頭的圍欄旁,舉目眺望銀月,背影看起來很柔媚,卻無形中帶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

    女修對這氣勢再熟悉不過了,緩步走到了女子跟前,擡手就在女子渾圓的臀兒上拍了下,帶起一陣顫顫肉浪,言語輕佻:

    “大晚上一個人在這兒吹冷風,有心事不成?”

    上官老祖對此並不在意,望着星空,幽聲一嘆:

    “是啊。”

    “嗯?”

    女武修打扮的桃花尊主,眼神意外,畢竟她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瞧見上官玉堂露出這種多愁善感的樣子。

    桃花尊主弄不清頭緒,把手從靜煣的臀兒上挪開,認真了些:

    “怎麼了?九宗出事兒了?……沒道理呀,我都沒聽到動靜……”

    上官老祖搖了搖頭:“也不是什麼大事,剛纔和左夫人閒聊……”

    “等等!”

    桃花尊主本來認真聆聽,這句話一出來,眼神就發生了變化,帶着幾分莫名其妙:

    “你和誰閒聊?”

    “左夫人。”

    “哪個左夫人?”

    “左凌泉他娘,你叫左伯母那個。”

    “……?”

    桃花尊主微微歪頭,眼神有些難以理解,望了面前的女人好久,纔不明所以道:

    “左夫人又不是修行中人,你怎麼和她聊得天?”

    “走過去聊,還能如何?就住在九宗南邊,幾步路罷了。”

    幾步路?!

    桃花尊主知道這兩天上官老祖沒在桃花洞天,她還以爲去辦大事兒了,聽到這個,自然有些不可思議:

    “你跑到左凌泉老家去了?”

    上官老祖微微頷首:“逢年過節,串串門很正常。”

    桃花尊主覺得這邊半點不正常,反正就是難以理解,卻又不知該怎麼說,她蹙眉道:

    “你一個人往左家跑,好意思?”

    “你們都去不了,只能我一個人過去,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左夫人熱情得很,每天早上都給我燉雞湯,噓寒問暖的,非要讓我住到十五再走,我都不知該怎麼拒絕。”

    桃花尊主張了張嘴,心裡感覺好古怪,也說不出哪裡古怪:

    “你真是閒得慌……那你在這裡多愁善感什麼?”

    上官老祖哪裡是多愁善感,只是在左家閒着沒事兒,過來氣老妖婆尋開心罷了。她輕嘆了一聲:

    “唉,大過年的,左夫人在家裡等着兒子兒媳回去,結果沒一個人回去,我過去探望一下,直接把我當親閨女寵着,還把當年嫁到左家戴的首飾都翻出來了,非要送給我……”

    “……”

    桃花尊主不知自己怎麼了,心裡竟然有點酸意,她嘲諷道:

    “左夫人是把你當兒媳婦看,你還好意思說?”

    “所以纔在這裡多愁善感嗎。我就在想,要是回去的是靈燁就好了,這麼走一趟,靈燁在左夫人心裡,肯定是雷打不動的貼心棉襖,像是姜怡、清婉、靜煣,還有那些個說不上名字的女人,以後再孝順,恐怕也很難改變左夫人心裡的看法了……”

    說不上名字的女人?

    桃花尊主確定是在說她,眼神一沉!

    不過爲此發火,就是把自己當左家兒媳婦看了,所以桃花尊主只是輕哼了一聲:

    “你是靈燁師父,左凌泉半個丈母孃,知道這些還上門?”

    “人生短短几個秋,被左夫人誤會,總好過左夫人音訊全無空等一年。”

    “……”

    桃花尊主想想覺得也是,她主要是回不去,如果能回九宗,也會去左家坐坐,畢竟左夫人對她是真得好。

    桃花尊主沉默了下,又好奇問道:

    “你和左夫人聊了什麼?”

    “還能是什麼,左凌泉和幾個兒媳婦的現況,過得好不好之類的。”

    “左夫人提我沒有?”

    上官老祖轉過頭來,望向桃花尊主。

    桃花尊主神色一凝,做出風輕雲淡之色: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好久不見,隨便問問。”

    “提了,問你最近怎麼樣,是不是還和左凌泉一起在外面闖蕩。”

    桃花尊主靠近幾分,柔聲詢問:

    “玉堂,你怎麼回答的?”

    上官老祖微微聳肩,聲音平淡:

    “還能如何?照實說唄。說左凌泉對你有意,你很生氣,趁着給他治病的時候,天天拿針戳左凌泉,戳的左凌泉在牀上打滾兒……”

    啥?!

    桃花尊主渾身一震,只覺晴天霹靂,雙眸現出怒色:

    “上官玉堂,你怎麼能和左夫人說這種事兒?你……”

    上官老祖微微蹙眉:“我又不是在背後說你壞話,你本就這麼做的,還不允許我和左凌泉他娘說了?還是你怕左夫人對你映像不好?”

    這不廢話!

    桃花尊主瞪着雙眸,都快被這臭婆娘氣死了,她忍住動手的衝動,冷聲詢問:

    “左夫人怎麼說的?”

    上官老祖搖了搖頭:“只是勉強笑了下,就聊別的了,心裡怎麼想我也不清楚。”

    勉強笑了下……

    聊別的了……

    那不就是失望至極?

    桃花尊主眼神一酸,是真顯出了委屈之色,也有‘我把你當朋友,你卻這麼賣我’的惱火。

    上官老祖眨了眨眼睛,見好像玩過火了,又勾起嘴角:

    “和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看來你心裡,很在意左夫人對你的看法。”

    桃花尊主聽見這話,暗暗鬆了口氣,她沉聲道:

    “左夫人以誠待我,我自然會在意她的看法……和左凌泉又沒關係。”

    上官老祖搖了搖頭:“人之情愫,永遠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情絲已動,以爲逃避,就能把事情一直拖下去?”

    “需要你多管閒事?”桃花尊主淡淡哼了聲:“三千歲老黃花閨女,連男人嘴都沒親過,還在這裡開導本尊,你配嗎?”

    “……”

    上官老祖按理說得回答‘誰說本尊沒親過’,但心念一動,就發現自己的心湖,好像也不是很心如止水,所以及時打住了這個話題:

    “隨你,反正以你的性子,斬不斷情絲,以後會如何,本尊一目瞭然。你答應過叫靈燁姐姐,本尊不會棒打鴛鴦,有需要的話,看在相識多年的份兒上,還會幫襯你一二。”

    桃花尊主越聽越氣,她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嚴肅道:

    “你只是個外人,再親近也只是左凌泉半個丈母孃,管不了左凌泉的家事兒。本尊以後堅守本心,就只是他前輩;如果守不住,憑什麼要遵從和你的約定,把靈燁丫頭當姐姐?”

    “想出爾反爾?”

    上官老祖半點不在意:“也行,不過明天靈燁和左凌泉結爲道侶的消息,就會通告九宗,剩下的,你這長輩得自己想辦法處理。”

    “……”

    桃花尊主表現的再硬氣,心裡也是不由自主秒慫,她咬了咬牙:

    “本尊沒出爾反爾,只是和你講道理。本尊若是失心瘋,真和左凌泉勾搭……終成眷屬,那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得看男人的意思對不對?看你的意思,你把左凌泉當什麼?你對着一個男人的家事指手畫腳,不覺得傷男人自尊?”

    不得不說,這道理還挺有說服力。

    上官老祖很霸道,說什麼就是什麼,但左凌泉不同意的情況下,她肯定不會強行去安排左凌泉的家事,弄得雙方都不愉快。

    見桃花尊主這麼說,上官老祖平淡迴應:

    “左家家事,自然是左凌泉這男人做主。你有本事讓左凌泉把你當老大,本尊自然不會說什麼。”

    “什麼叫把我當老大?我大他三千歲,修爲又最高,如果以後真失心瘋和他在一起,本就是家裡的大姐。”

    上官老祖面帶不屑:“左凌泉的性格我知道,他心裡可不會這麼想,不信你去問問就知道了。”

    桃花尊主雖然覺得話題聊得很奇怪,但聊了片刻,還真對左凌泉心裡的看法產生了好奇。她蹙眉道:

    “這事兒本尊怎麼問?我和他又不是那種關係……”

    上官老祖到底閱歷更多,想了想,湊到了桃花尊主耳邊,低語了兩句。

    桃花尊主做出嫌棄模樣聽閨蜜出餿主意,聽着聽着就一愣:

    “對了,我都忘了這茬……”

    上官老祖眼神示意樓上:“去吧,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你能讓左凌泉真心實意說出你是老大之類的話,我就幫忙把意思轉告給左夫人,左夫人不管更喜歡誰,最後肯定還是聽兒子的。”

    桃花尊主其實還想強調兩句“我和左凌泉還沒關係,只是隨便問問”,但她也知道上官玉堂的性格,說虛的沒意義,根本騙不了這婆娘,所以遲疑片刻後,還是“哼~”了一聲,轉身走上了船樓。

    上樓梯時,桃花尊主還是英姿颯爽的女武修打扮,但從船樓二層露頭,就變成了身着襖裙的珠圓玉潤小婦人,臉頰如剛出水的嫩豆腐,腰臀尺寸分毫不差,連氣質都和靜煣如出一轍。

    上官老祖暗暗搖頭,覺得這閨蜜情竇初開,連腦子都不好使了——變成靜煣的樣子上去,不得被左凌泉摸個爽,到時候敢怒不敢言,看你怎麼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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