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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器時代 - 我和狗的故事原創字體大小: A+
     

    我和狗的故事 原創

    狗是人類的朋友,更是人類社會的成員.撇開專業級別的警犬.導盲犬.鬥犬,搜救犬等等不說.和大衆關係最爲密切的還是家庭中的寵物犬和看家狗.在我將近三十年的人生歲月裡,也曾經和幾隻狗交過朋友。

    我認識的第一隻狗是我家的看家狗,並沒有名字,只是一隻普普通通的黃毛母狗,瘦骨嶙峋的身子下面吊着兩排乾癟的奶頭.其實當我最後一次見它的時候也不過五歲而已,所有的記憶都是支離破碎的,對它的印象也只是用模糊的記憶和家人的描述拼湊起來的.那時候我家還在農村,住在林場分配的一所大莊園裡,東西長一百米,南北長三百米,用一排高大的楊樹完整的圍起來,四面是排水的土溝,園子中間是一排六間大瓦房,大槐樹下面有石頭桌子和水井,還有一個爸爸挖的游泳池,不過實際上從未有過水。我家四口人就住在這個遠離鄉鎮的莊園裡,爸爸是護林員,每天晚上都要帶着斧頭和手電巡視周圍的苗林,在這樣的環境下,當然要有一條看家護院的狗了。

    在八十年代初期的中國農村,絕大多數狗的三餐還都是人屎,每次拉屎喂狗都成了我最大的樂趣,拉出一小堆就往前挪動一兩步,再拉出一堆,然後呼喚我家的狗,趕快來吃飯,還是熱的呢。狗就屁顛屁顛的跑過來,美滋滋的把屎舔乾淨。有時候狗不願意吃,我就扯着嗓子喊家裡人,抱怨這熱騰騰的美味狗居然不吃。其實人類排泄的食物殘渣又怎麼能算是美味呢。對狗來說,真正的美味是人吃剩的饅頭,能得到那麼小半塊都不捨得馬上享用,要扒一個土坑埋上,這樣草草築就的土坑被我家人發現了好幾次,也驗證了當地一句形容人饞嘴不會節約的土語“狗窩裡擱不了饃饃”並非完全正確,起碼我家的狗就懂得高築牆廣積糧。這件事對我的直接影響是:直到上小學還喜歡在米飯碗裡挖一個洞藏一些肉進去,等到盤子裡的肉被大家吃完再挖出來享用,美其名曰,小松鼠藏的過冬糧。

    鄉鎮上有一個戲園子,我們家經常全家出動去看電影,我記憶中第一部電影《老槍》好像就是在這裡看的,戲園子裡是一排排沒有靠背的水泥長凳,坐得滿滿當當的全是人。我家的狗經常不在家看門,擅離職守,溜溜達達,大搖大擺地跑進戲園子,靠嗅覺在幾百個觀衆裡找到我們一家,搖尾乞憐。然後在我家人的訓斥下戀戀不捨的回家了。其實還在戲院門口等着,電影散場之後,每每我都會裝睡着,讓大人抱着在漆黑的夜色中打着手電筒回家,狗兒在人前人後興奮的跑着。

    農村的狗通常都有着悲慘的命運,常年半飢不飽,還要經常和周邊的狗們作戰,咬掉半拉嘴頭的狗到處可見,受傷了,傳染狂犬病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條,被打狗隊的長把鐵夾子夾住脖子,殘忍的打死,剝下皮來繃開了在陽光下曬。初生的小狗更是得不到任何保障,它們的母親幾乎不能給他們任何保護,除了一點點靠吃人類糞便得來的稀薄的奶汁。我家的狗也不例外,陸續生下的幾窩小狗由於養不起都送人了,有殘疾的就直接扔到園子外面由它自生自滅,我記得有一個黑白花的小狗腿瘸了被家人扔掉了,又被母狗撿了回來,一次次的,不記得最後的結果了,但我相信絕對不是個令人舒服的結果。

    一九八二年的時候,知青回城,我家舉家遷往城市,全部家當裝了一輛卡車,我家的狗是肯定不能帶走了,聽說我家的狗在卡車後面跟着跑了很遠很遠,也許她當時的眼裡飽含了淚水吧,也許她精疲力竭累倒在卡車的煙塵裡嘴裡還發出陣陣的嗚咽吧,可是誰又能去理解一隻狗的內心世界呢?誰又能去體會她的感受呢?雖然那時候我只有五歲,但是這並不妨礙這一幕成爲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每每想起,依然不禁唏噓。

    回城之後寄人籬下沒有自己的家,更不可能養狗了,那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做一個專業養狗人,養一窩狼狗天天和它們玩,後來家裡分到了房子,雖然小也是自己的家了,在我五年級的時候,幾個同學在中午放學的時候抱着一隻灰黑色的小狗來到我家,說是在路上撿到的要送給我,我看見憨態可掬的小狗就再也放不下了,在家裡養了一段時間。最終還是在家裡人的強烈反對下送給了農村的親戚。後來聽說在鄉下不知道吃了什麼被毒死了。

    再次接觸到狗已經是二十世紀末了,當時我在一處建築工地上班,工地的食堂熬的大鍋菜,大塊的肥肉香噴噴的,可是我不喜歡吃肥肉,這麼多的肥肉挑出來扔掉也太顯眼,於是就每天中午端着大搪瓷碗,一邊吃飯,一邊把碗裡的肥肉挑出來喂狗,幾天下來,把附近的一條野狗喂熟了,一到午飯時間就自動跑來,飽餐大肉,平時見到,也對我恭敬有加,多遠的距離上,我招呼一聲,也會飛馬奔來勤王。

    工地基本完工的時候,指揮部的電工抱來一條小黑狗,幾個月大,走路都打晃,大家一起餵養它,可它還是和我最親,每到中午,我只要喊一聲小黑,不管在哪個房間都會急急忙忙的跑來,拼命的搖着小尾巴,興奮地等着它的飯食,我們的午餐很豐富,小黑在我的照顧下,頓頓都是雞鴨魚肉,喝的是純淨水,吃的一身黑毛油光水滑。我習慣在別人午睡的時候帶着一瓶娃哈哈純淨水去鍛鍊,小黑總是忙不迭的跟在後面,我走它走,我停它停,我在早地上躺着休息,它也跟着躺下,小眼珠盯着我的一舉一動,完全一副小跟班的架式。最搞笑的一次是我在撐雙槓,衣服和純淨水瓶子放在一旁的長椅上,一個老者帶着孫子散步過來,小孫子是那種剛會走路說話都不清楚的小孩子,小孩子跌跌撞撞的走過來,無意中碰到了長椅上的純淨水瓶,早就躍躍欲試的小黑呲牙咧嘴的撲上去,發出嗚嗚地恐嚇的聲響,還不時地叫上一聲,可以想象一下:一隻巴掌大的小黑狗嚇唬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孩,真是一幅匪夷所思的畫面。小孩被嚇得哇哇直哭,小黑得意洋洋,跑到我跟前狂搖尾巴,邀功請賞。我就納悶了,這狗保護主人財物的特性難道真是與生俱來的。小黑後來被電工帶回家成了一隻看家狗,據說非常盡職,凡是從家門口路過的人他都想咬上一口。

    等到了2002年,我終於過上了一把養狗的癮,一個親戚開了一個養狗場,我經常在那裡玩,滿院子的小水泥房子,每間房子的鐵柵欄門後面都是一隻兇猛的大型犬,我記得有一對黑雜色的杜賓,兩隻紅色的眼睛射着兇光,斷尾斷耳,前肢像兩條黑鐵棍一樣紮實有力,後腿登在地上彷彿隨時準備出擊,體型簡潔健碩,充滿了敏捷勇武的魅力。還有一隻叫作威龍的德國黑背,體形龐大,威風凜凜,相對於杜賓來說,雖然戰鬥力有些差距,但是智力絕對要強很多,經過主人的介紹就知道我是友非敵了,不像那兩條蠻勁十足的杜賓,一見生人就瘋狂的撲擊着柵欄門,狂嘯着要衝出來把人撕成碎片。主人出門的時候也從來不鎖門,只是把兩條杜賓放到院子裡了事,真的比幾層防盜門都有效。狗們進食的場面也很壯觀,大的不鏽鋼臉盆,盛滿了棒子麪胡蘿蔔骨頭湯煮的稠糊糊的粥,風捲殘雲一般吃個精光,狗頭把空盆頂的到處跑,有時候喂他們骨頭,大塊的骨頭在杜賓嘴裡卡碴卡碴的化爲粉末,想象一下如果是咬的是人的肢體真是不寒而慄,狼狗的牙齒不如杜賓,通常爲了防止扎傷狗胃,只喂小骨頭,拋出來一塊,它總是能敏捷的接住,瀟灑的動作讓人歎爲觀止,餵飽這些傢伙之後,叫着他們的名字,拍着他們強壯的胸脯,能夠培養和餵養人的感情。餵飽之後就可以帶出去遛彎了,我有幸帶過它們幾條狗散過步,不過那簡直不能叫做散步,簡直是被他們拖着往前飛奔。

    有一間狗舍總是掛着棉門簾,裡面24小時開着高瓦數電燈,是一條剛剛產仔的母杜賓和一窩小狗,生人絕對不能靠近,否則會招來瘋狂的咆哮。有一天晚上主人和小工都不在,只有我一個人在狗場,十冬臘月的天氣,滴水成冰,忽然聽到有小狗的哭聲,原來是一條杜賓幼仔滾出了母狗的懷抱,掉到了水泥地上,母狗沒有把它叼回去的意思,反而對着我狂叫,我伸手能拿到小狗,可是我的手就會被憤怒的母狗撕成碎片,最終我還是放棄了救助小狗的想法,幸運的是這個小狗並沒有凍死。

    養狗場的室內餵養着一些昂貴的小型犬,相對於外面那些一兩千的大狗而言,這些就是身價不菲了,血統純正的波美和鬥牛,每一隻都有權威機構出具的血統證明書,表明他們的父母雙親以及更父母雙親家族的血統,這樣的狗價格都在兩萬元左右甚至更高。小傢伙們都很可愛,如果你從籠子裡抱出來一隻,那其他的都會在籠子裡站起來撞擊着籠子,發出撒嬌的聲音,非得一個一個都抱出來撫摸一遍才罷休,全部放出來是不行的,波美像老鼠一樣到處遊走,抓都不好抓,八哥就拼命的往人身上爬,抱着人腿不撒手了,醜陋的英牛倒是很沉靜,不過給他打針的時候三個男人都按不住。英國鬥牛就是美國動畫片裡面經常出現的那種強壯的短腿狗了,雖然腿短,但是看起來虎踞龍盤的特別紮實,四條腿那叫一個強壯。

    最近一次和狗打交道是今年夏天在山東的鄉下了,喝得醉醺醺的去挑逗人家的小狗,小狗搖着尾巴在地上打滾,肚皮向上讓我給它撓癢癢,玩了一會我鬼迷心竅又去招惹小狗的媽媽,結果被早就看不慣我的母狗咬了個踉蹌,倒在了地上,又花了百十元打狂犬疫苗。雖有此教訓,我還是改不了見到狗狗就想摸一摸的習慣。

    我從未真正的養過狗,但是我對狗的感情和每一個養狗的人一樣。如果有機會,我會養一隻普普通通的會在散場的電影院門口等我回家的狗。

    ―――謹以此文獻給我家第一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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