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林璇充滿絕望的語氣，我心裡忽然一陣發堵，我喜歡林璇，而且是那種發自心底的喜歡，不僅僅是因爲她顯赫的家世，和姣好的容貌，也因爲她的性格，特別對我的脾氣，我對林璇的喜歡，不是當初和秦鈺的那種懵懂，也不是跟高蕾那時候的激情，真的是那種成熟以後的喜歡，我一直想找個機會，享受一下跟林璇戀愛的時光，但是我們之間，彷彿永遠都存在着陰差陽錯，因爲房鬼子，也因爲我的身份，林璇作爲一個富家女，能擁有這種安穩的性格，已經實屬不已，她奢求的不多，只是那種安安穩穩，甜甜蜜蜜的日子，可是以我的處境和身份，彷彿最不能帶給她的，就是安全感。

半晌後，我站在原地，看着眼神不捨的李璇，微微咬牙：“你決定好了？”

“嗯！”林璇重重點頭：“你我之間的相遇，太過離奇，也太過驚豔，像極了偶像劇裡面的橋段，也許正是因爲這樣，纔會讓我把它誤當成了愛情，可是等激情褪去，我最終發現，我和你，本就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我心中對於咱們之間憧憬的未來，更像是一廂情願，韓飛，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你也能給我想要的，但是你從未這麼做過，哪怕連嘗試都沒有。”

“我身上揹負的東西太多，也太沉重了，沉重到讓我忽略了感情，我的確知道你想要什麼，可是我真的給不了你。”我手裡拎着塑料袋，像個傻子一樣的站在原地，也跟着點燃了一支菸，我很想挽回林璇，也知道我開了口，她一定會再給我機會，可是即使挽回了，又能怎麼樣呢，如果我想挽回林璇，唯一的做法，就是離開盛東公司，跟她遠走高飛，我知道，如今的盛東公司雖然明面上沒有什麼大的改變，但是總的方向上，一直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即使我真的打算離開，東哥也一定會放我走，可是捫心自問，我真的能在葫蘆哥的事情沒有定論，以及二哥至今下落不明的情況下離開嗎？

我很想挽回林璇，但也像她說的，我更不能拋下我的兄弟，我知道，盛東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即使沒了我，大家依舊會沿着歷史的車輪，主動或被動的向前滾動，可是我走了，楊濤怎麼辦？史一剛怎麼辦？阿虎的仇，阿振的仇，晉鵬的仇，子謙的仇，大斌的仇，誰來報？我一走了之，奶奶又該怎麼辦？

在東哥咬着牙，硬生生用肩膀扛着盛東，準備接着一鐵礦這件事，讓盛東邁上一個臺階的時候，我能走嗎？

也許我留下，並不能改變什麼，但是放棄兄弟，我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這一關，林璇離開我，一樣可以生存的很好，但我的兄弟們不行。

愛情是一個讓人甜蜜的東西，但是這種甜蜜的代價，我真的承受不起，半晌後，我選擇了妥協：“咱們倆走到今天，是我咎由自取，如果你想離開，我沒資格攔着你，對不起！”

“呵呵，自從我認識你的那天開始，從未想過，你會是那個會對我說出對不起的人。”林璇看着我，露出了一個很諷刺的笑容，轉身就走：“就這樣吧！沒有了你，老子一樣夜夜做新娘！”

“林璇！”看見林璇轉身，我忽然開口。

林璇聽見我叫她，站在了原地，雖然面容倔強，可眼神裡還是帶着一絲留戀。

“你……知道冷磊的下落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臉上火辣辣的，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我知道林璇想聽我說出的是什麼，但是卻問出了一個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林璇聽完我的話，轉身，皺眉看着我：“你，真的是我心中的那個韓飛嗎？你確定，你是在向我，打探消息嗎？！”

“二黑對我很重要，我需要找到冷磊，問出他的下落。”我低着頭，聲音低微到幾乎難以聽見。

“二黑對你重不重要，跟我有關係嗎？”林璇一下子急眼了。

“你瞭解冷磊的爲人，二黑既然落在他手裡，生存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如果他還活着的話，我早一天找到冷磊，二黑就會多一絲活着的希望，即使他真的不在了，我也希望，他的墳墓裡，不僅僅只是埋着一件衣服，我知道，在這種時候，我向你問起這件事，有些不合時宜，但是除了你之外，我真的想不到，這件事情，我還可以問誰了。”我說話的時候，把頭壓得很低，連林璇的眼睛都不敢看。

“即使我知道冷磊的消息，又憑什麼告訴你呢？”林璇看着我，目光如炬。

“你真的知道冷磊的下落？！”聽見林璇的回答，我不可思議的擡起了頭。

“我知道，又怎麼樣呢？”

“林璇，冷磊的消息，對我真的很重要，它事關二黑的生死，容不得玩笑！”我下意識抓住了林璇的胳膊，焦急且正色的開口。

林璇掙開我的胳膊，眼神變得有些陌生：“如果我讓你在我和這個消息之間做一個選擇，你會怎麼選？”

看見林璇的眼神，我心裡有些發虛，但還是如實開口：“二黑是帶我走上這條路的人，如果可以，我寧可替他去死的人是我。”

林璇絕望的看了看我：“果然，在你眼中，還是兄弟最重要。”

“你離開我之後，還有老房可以照顧你，但是我如果找不到冷磊，二黑很可能會死了之後，連一座墳都立不起來。”我知道，這個問題說出口，林璇對我的唾棄，會深入骨髓，可是爲了二哥，我真的別無他法，哪怕林璇把我當成一個卑鄙小人，我也認了。

“你想好了，一旦你做出了選擇，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而且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林璇似是在做着最後的堅持：“你到底是要我，還是要消息？”

“……”聽完林璇的話，我使勁眨了眨眼睛：“對不起！”

‘啪！’

林璇猛然揮手，狠狠地一巴掌抽在了我臉上，淚水再次翻涌：“韓飛！你他媽的就是個王八蛋！”

我默默忍受着臉上火辣辣的脹痛，低頭不語。

“韓飛，你知不知道，整個安壤市，知道冷磊下落的，只有我一個人？！”林璇嘶吼了一句。

聽完林璇的話，我頓時呆愣。

“社會上的人，都說冷磊是一隻喂不熟的白眼狼，都說他是那種爲了讓自己向上爬，可以做到不擇手段，反身噬主的狗，在這個城市裡，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他，都對他敬而遠之，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我心裡，勝過你一萬倍！因爲他害過很多人，唯獨沒有害過我！而你韓飛，照顧了身邊的所有人，卻唯獨照顧不好你的女人！”林璇眼睛睜得大大的，楊控制住情緒，但眼淚根本止不住。

我鼻子發酸，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冷磊去了大連，但是去幹什麼，跟誰去的，我一概不知，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麼多。”

“謝謝。”

“韓飛，我幫你，不是爲了什麼狗屁盛東公司，更不是爲了你什麼所謂的兄弟情義，只因爲你是我曾經愛過的男人，即使你對我如此冷漠，可是我終究不認看着你傷心欲絕。”林璇頓了一下：“還甚至爲了你，傷害了從不忍心傷害我的冷磊。”

林璇扔下一句話之後，轉身，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巷子盡頭。

我站在黑暗的巷子裡，任由寒風將我的衣衫打透，半晌後，默默地點燃了一支菸，我知道，從我向林璇提出問題的那一刻起，她對我就真的絕望了，因爲我和林璇的特殊身份，兩個人在一起之後，爲了顧及對方的感受，從來都不會問起對方身邊的事，這是我和林璇心照不宣的一個底線，因爲我們倆的關係，實在是太敏感了，不管是誰提出這種話題，都會讓對方感覺到自己被利用的感覺，可是我向林璇問起冷磊的事，也真的是走投無路了，現在葫蘆哥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那麼至今下落不明的二哥，又再一次成爲了一塊壓在我心底的頑石。

如果說林璇今天跟我提出分手，或多或少帶着一些委屈和賭氣的成分，那麼從我問出冷磊下落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已經算是徹底被我傷透了。

……

林璇離開後，我一個人回到了公司，開始不斷地喝酒，也許是因爲心情太差的關係，我並沒有喝多少酒，但卻很快酒力上涌，吐得滿地都是，隨後帶着滿身疲憊，靠着沙發坐在地上，看着沒有開燈的黑暗大廳怔怔出神。

過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公司的門被人打開，接着國豪的聲音響了起來：“哎，你們走的時候，沒關門嗎？”

“關了呀，門是我鎖的。”史一剛應了一聲，然後吸了吸鼻子：“空氣裡怎麼這麼大酒味呢，會不會是東哥喝完酒回來，沒有關門。”

“嗯，也有可能，畢竟東哥最近的應酬太多了。”國豪說話間，大廳的燈被人打開，一下子亮堂了起來，接着國豪一轉身，看見坐在地上，身邊滿是污穢的我，頓時一愣：“我艹，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啊，怎麼坐在這了呢？”

“小剛，幫忙給他扶到樓上去！”楊濤也皺眉向我走了過來。

“冷磊去了大連。”

我坐在地上，面無表情的迴應了一聲。

國豪聽見我的聲音，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皺眉看着我：“你說什麼？”

“冷磊人在大連，消息準了。”我再次目光空洞的重複了一句。

“小濤，馬上查一下冷磊在大連的親戚、朋友和關係網，我馬上聯繫東哥，速度要快！”國豪聽完我的聲音，猛然提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