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陽龍依然非常認同蒼浩的分析，但這也僅只是分析而已，蒼浩無法提出更進一步的推斷。

老雷澤諾夫接下來會做什麼？

各種可能性都有，問題是偌大的世界，到哪裡能找到線索。

“別提那些老毛子了……”孟陽龍長嘆了一口氣：“我給你打這個電話的目的，主要是表示慰問……”

“我活得挺好。”

“但我知道你們遭受襲擊。”孟陽龍語氣沉重的道：“你的一支友軍，死了幾個人，我很遺憾……由於你們的特殊身份，我不能公開表示哀悼，所以只能私下表示慰問了。”

“心意我收下了，謝謝……”蒼浩苦笑兩聲：“其實我應該負主要責任……”

“我相信你，已經提醒地獄傘兵多加防範了，這方面我對你很有信心。但他們仍然被襲擊，那麼這就是他們自己大意失荊州，而不是你的責任。”孟陽龍寬慰了蒼浩一句，接着又道：“但我還是很驚訝，不管怎麼說，地獄傘兵也是大名鼎鼎的僱傭兵隊伍，就算是被偷襲……對方只有兩個人，竟然毫髮無傷的撤走了，而地獄傘兵卻犧牲四個，這讓我難以理解。”

“沒什麼難以理解的，對方是斯巴達戰士……”蒼浩再次苦笑起來：“地獄傘兵能把對方擊退，就算是沒贏，但也不算輸！”

“什麼是斯巴達戰士？”

蒼浩一字一頓的說道：“他們是最強大的僱傭兵！”

孟陽龍頗爲驚訝：“血獅僱傭兵不是最強大的嗎？”

“這就應了一句話，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蒼浩感到非常壓抑，找出一瓶威士忌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後一飲而盡。

孟陽龍非常好奇：“你能不能詳細說說？”

蒼浩又喝了一杯酒：“說來話長……”

孟陽龍當即道：“眼下我時間很充裕。”

“好，那我就從頭說起……”頓了頓，蒼浩緩緩講述起來：“對普通人來說，僱傭兵似乎是一種很遙遠的存在，通常只能從小說和電影裡看到。其實，這個世界上僱傭兵的數量，要比人們所想象得多得多，他們以不同的形式存在。而想要成爲僱傭兵的人，還要十倍於此，他們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有的人想要快速發財、有的人想死卻沒有勇氣自殺、有的人則是純粹尋找刺激……反正不管怎麼說吧，普通人根本無法想象，有多少人願意成爲僱傭兵。”

“也就是說，想要成爲僱傭兵的人，只有一成如願以償。”

“沒錯。”蒼浩點點頭：“另外這九成，有的是中途退出了，另外還有很多死於斯巴達戰士。”

孟陽龍沒明白：“被斯巴達戰士殺了？”

“不，是在成爲斯巴達戰士的遴選過程中死了……”喝了第三杯酒，蒼浩告訴孟陽龍：“懂點歷史和軍事的人都知道，‘斯巴達’是古希臘的一個城邦，以強悍和嚴酷的軍隊聞名。這個城邦就一個大軍營，全民皆兵，嬰兒剛出生時就要被檢驗體質，如果不合要求會被拋棄至荒山野嶺等死。母親會用烈酒爲嬰兒洗澡，如果嬰兒無法承受也會死去。男孩到十二歲，編入少年隊，生活極爲嚴酷，不許穿鞋，無論冬夏只穿一件外衣，睡在草蓆上。而這草編是他們親手拔出湖邊的草，再親手編成的，整個過程不許用刀。平時食物不夠吃，但鼓勵到外面偷，如果被人發現會被重罰，因爲偷竊的本領不高明。傳說有一個少年，偷一隻狐狸藏在胸前，狐狸在衣服內咬他，爲了不被人發現，他不動聲，直至被狐狸咬死。滿二十歲之後，正式成爲軍人，一直到六十歲時才退伍……如此這般培養出了一支強大的軍隊，有個大片《斯巴達300勇士》，裡面很多史事都是真的，一支很小的軍隊硬是抵擋了幾十萬波斯大軍。不過，斯巴達勇士雖然只有三百，其實還得到了友軍的配合，這個是電影裡沒說的。”

“我明白了，斯巴達戰士以此爲名，就是因爲這支僱傭兵隊伍就像當年的斯巴達一樣殘酷。”

“沒錯，比如說吧，第一場篩選是這樣的，所有候選者每十人一組，關到一個地牢裡。沒有武器，也沒有醫藥，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裡，這是個人必須互相徒手廝殺，直至有一個人最後勝出……”冷冷一笑，蒼浩沉重的道：“如果，這些人不願意互相廝殺，或者說有一個以上的人活下來，又或者時間超過了三個小時，那麼所有人就會被全部處死。也就是說，任何人想要活下來的唯一辦法，就是在三個小時裡儘可能的殺掉其餘九個人。”

孟陽龍非常驚訝：“這……確實太殘酷了！”

“我說過，成爲僱傭兵的人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其中有太多人把僱傭兵這事想的太簡單了。等到他們發現斯巴達戰士訓練的真相，已經晚了，要麼殺人，要麼被殺，只有這兩個選擇。”

“這種訓練培養出來的，都是毫無感情，不怕死亡的殺人機器！”

“沒錯。”蒼浩點點頭：“其他種種殘酷訓練也就不說了，反正都是一不留神就得送命那種，那麼可以想見斯巴達戰士有多麼的強大。也正因爲如此，斯巴達戰士的人數不多，絕對不會像法蘭克斯僱傭兵那樣成羣結隊的衝鋒，他們只執行高風險高報酬的任務，一直爲各國政客和財閥服務。”

“你們血獅僱傭兵跟他們打過交道嗎？”

“沒有。”蒼浩搖搖頭：“對我們來說，斯巴達戰士只是一個傳說中的存在，我甚至都沒有機會見過他們。”

“爲什麼？”

“在我成爲僱傭兵的同時，斯巴達戰士誕生了歷史上最優秀的成員……”蒼浩說到這些的時候，語氣頗爲複雜：“有一種心理疾病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大多數人在某種程度上都存在。簡單的說，就是當人們被虐待久了，虐待者只要稍加恩惠，他們就會對從憎恨轉爲依賴。試圖成爲斯巴達戰士的人，每一個其實都是斯巴達戰士的受害者，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可能會仇恨這個組織，但當一系列訓練完成之後，他們就會習慣甚至依賴於這種殘酷，並且願意成爲這個組織的一員轉而去迫害別人。多少年來，斯巴達戰士就是這樣運轉着，可以說他們洞悉了人性最本質的東西，並切巧妙的加以利用，從來沒出錯……”

“直到這個最優秀的成員出現？”

“沒錯。”蒼浩用力點了一下頭：“這個成員在訓練期間的一切表現都是那麼的優秀，成績創下了斯巴達戰士史上的紀錄，按說他應該成爲非常優秀的僱傭兵，但很顯然他沒有多數人都有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就在歡迎新成員正式加入的宴會上，他突然動手，幹掉了斯巴達戰士最主要的幾個成員。之前沒有人知道，他暗中聯絡了其他僱傭兵組織，在同一時間突擊了斯巴達戰士。不要懷疑，越是強大也就有越多人恨，或者是因爲有過樑子，或者有隻是爲了自己揚名立萬，太多僱傭兵想要除掉斯巴達戰士了。無論如何，裡應外合之下，斯巴達戰士大多數成員陣亡，這個組織就此沒落。”

“可爲什麼又出現了？”

“我得到了一些情報，說是當年殘存的一些斯巴達戰士，在世界各地又開始活動了，可能他們得到了老雷澤諾夫的僱傭。”蒼浩聳聳肩膀：“也幸虧當年斯巴達戰士的主體被毀掉，如果這一次襲擊是斯巴達戰士集體動手，地獄傘兵會如何可就難說了。”

“那麼你又怎麼確定那些人是斯巴達戰士？”

“江湖傳聞，斯巴達戰士的共同特徵是身高一米八十多，體格非常魁梧，有很多紋身。他們從不與對手談話，見面就開火，慣於使用重型武器。每打贏一場仗，他們就會在自己身上添個紋身，所以紋身越多的也就是戰鬥力越強的。”長呼了一口氣，蒼浩心有餘悸的道：“襲擊翠峰村的人符合這些特徵！”

“照你這麼說，斯巴達戰士倒是很可怕，所以我非常關心摧毀斯巴達戰士的那個人後來怎麼樣了！”

“他啊，活得挺好，還跟我們血獅僱傭兵有過交集呢。”

孟陽龍急忙道：“詳細說說。”

“我今天說得夠多了，有點累了，等我心情好了再說。”

“臭小子你還跟我賣關子！”

“不是賣關子，而是心情不爽！”

“我知道你因爲兄弟陣亡有些悲傷……”

“不完全因爲這個。”蒼浩打斷了孟陽龍的話：“軍人有工資，警察你有工資，我們衝鋒在前危險最大卻什麼都沒有。你不是不知道，這不是冷兵器時代，所有裝備都要錢的而且很貴。一發子彈好幾塊，你知不知道格林機槍十秒鐘的掃射就要花多少錢，這些全都是我們自掏腰包。作爲公民我已經履行納稅義務，你無權讓我付出更多！”

孟陽龍頗爲尷尬：“這個嗎……”

“還有，平常也就算了，現在人都已經死了，要是沒個說法拿出來……”蒼浩呵呵一笑：“否則以後沒人還能給你辦事了！”

“對不起，你要是不說……我還真疏忽了！”

其實，這些話蒼浩早就想說，只是知道現在才找到機會：“你說該怎麼辦吧？”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要我說，就兩個字——給錢！”

“果然是僱傭兵……”孟陽龍雖然有些不情願，卻也意識到，如果在經濟上不付出點什麼，蒼浩是不會罷休的。於是他妥協了：“給我幾天時間，我需要運作一下。”

“然後呢？”

“然後我一定讓你滿意！”

“這還差不多，現在進入下一話題，話說，你知道的倒是挺清楚嗎，地獄傘兵那邊死了幾個人。”蒼浩冷冷一笑：“你不是說監視翠峰村的人已經撤走了嗎？”

“這個嗎……”孟陽龍乾笑兩聲：“確實撤走了……”

“不過卻留下來幾個，對不對？”

“這畢竟是一支能征善戰的隊伍，雖然目前間接爲國家安全工作，但畢竟是體制外的力量……”搖了搖頭，孟陽龍有些無奈的道：“如果不採取半點措施，只怕我的軍中同僚也不答應！”

“那會很好辦，我把我的人全部撤到境外，你們願意怎麼折騰跟我們就沒關係了。”

“蒼浩，我知道你心裡有個疙瘩，但你也要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一下。”又是嘆了一口氣，孟陽龍的語氣更無奈了：“你們這樣一支武裝力量，不屬於軍隊、武警，也不屬於警察，跟任何國家武裝力量都沒有關係，就這樣半隱秘的存在於這片土地上，這已經是亙古未有的事了。你們的地位非常尷尬，但只要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就可以把你們的存在公開化合法化。”

蒼浩嚇了一大跳：“你怎麼做？”

“我已經想到辦法了。”孟陽龍斬釘截鐵的告訴蒼浩：“時機不成熟，我還不能對你說，不過我有九成九的把握。”

“你現在正在做這事？”

“沒錯。”孟陽龍十分肯定的點點頭：“只是我需要爭取更多的人支持我。”k